飞羽

11月14日19点，嘉德2015秋拍首次推出的中国二十世纪及当代艺术夜场将如期举槌。第一件拍品是吴大羽的《飞羽》以250万起拍，叫价很快飙升到500万，最终以510万的价格落槌。此件拍品之前估价为300万-500万，尺寸是45.6×33 cm. 布面油画. 约1980年作品。

　　吴大羽自述（飞羽掠天）

　　第一次接触到丹青语言发蒙，记得才六七岁左右，徐达章前辈携其笔色纸卷来我家，住了些日子，为其文化业师我的祖父造像的时候。他连续创作了不少张幅，只觉得面向雍容，身像庄严，群像肃穆。之外山树芳影，飞鸟走兽，笔落新彩，都是他精心洗练，郑重点染。正当问李文栗的稚龄，不许我认真推测画理乾坤，作为孩子眼目中首次遇到的沐手挥毫的新鲜。是把风貌端庄居乎重要的位置来领选的。基于这一认识，着实引起过童心的切怀，也感染到一定程度上的画学兴趣。这已是七十多年前事的追思。在会议六十多年前，当我长足了十多岁之际，才欣然赋愿向点点染染的绘事点头。才把心思粗粗放在习常自学的日程。

　　飞羽掠天过影在，蓓蕊待发晴明枝。从色之空而见时，思流去来，梦影明灭，朝兴夕默，跃跃然。我名待，未能无待。这一份稚弱生命的前路，除了贴体于家范严慈，友于慎悫，其处处晨夕之温暖，实际上已落在宁穆平静环境之外了。那时科理之掉队的征象，十分显著到国家的各个方面，社会意识伸展起了民族思想的变革浪潮，正是文化活动的五四风云代号，撼振到子曰子曰的陈模宿典之传统。弥补孙逸仙之未及作为一个端正公民的志气来理解，大义当前，明悟到的是清醒向腐朽存在宣战，是洗涤道品德庄严事命题，人人都会担当上一份兴亡责任之感。

　　吴大羽于1903年生于江苏宜兴，自幼喜爱绘画并打下良好的中国古典诗词与书法基础，15岁师从张聿光学画，成为上海漫画家群体中年轻的一员。1922年，吴大羽赴法国留学，考入巴黎高等美术学校，师从鲁热学习素描，并受到法国雕塑家埃米尔·安托万·布德尔和画家乔治·勃拉克等人的指导，并与同在巴黎留学的林风眠、李金发等发起艺术团体“霍普斯学会”。1927年，吴大羽回到祖国，先后任教于上海新华艺专、杭州国立艺专等，他秉承着“创造为上”的教育理念，培养了吴冠中、朱德群、赵无极等优秀艺术家。此后吴大羽来到上海，历经战乱避难、解聘归隐等三出三归，终于在人生的最后十年迎来了艺术的春天，艺术创作喷薄而出，留下了大量优秀作品。

　　在吴大羽看来，绘画最重要的是感觉，为此才能打破常规，彰显个性。同时他又崇敬陶渊明隐而有为的高尚人格，认为艺术不能背离道德，画品即人品，“渊明虽不是画家，而值得画人取法”，因而在其作品中，始终流露出一种洁美而高尚的气质。这种气质同样源于吴大羽在艺术史领域的深厚基础，早在巴黎学画期间，吴大羽就频繁出入画廊、博物馆等，他认为临摹只是技法的学习，辅之以理论才能还原真正的创作精神，因而在创作中始终用画笔抒发自己的艺术史见地。

　　吴大羽同时也是一位诗性哲人，“我没有一时一刻不把心灵安放在作学哲学推敲之中”。他主张“建设一元的形而上学、直觉哲学、生命哲学、创造哲学，从时间本质上打破心物二元论”。吴大羽亦尊崇科学，为此曾学习相对论和量子力学，并结合画学发展了一种“势象之美”，“示露到人眼目的，只能限于隐晦的势象，这势象之美，冰清月洁，含着不具形质的重感”，“势象”的提出，是吴大羽对抽象艺术探索的重要标志，其绘画作为势象、光色、韵调的结合，呈现出形和声的诗性连结。

　　林风眠评价吴大羽为“非凡的色彩画家”，他自称在巴黎受到野兽派、立体派、抽象派等现代绘画的影响，“他们不断地在创造，我崇敬他们的创造力”，因而选择了不同于徐悲鸿巴黎学院派的现代主义道路，甚至有评论称吴大羽可以称为中国色彩派之代表者，在创作中以色彩作为情感的表白，艳丽而生动，丰富而感人。

　　在技法上，吴大羽与印象派十分接近又多有变化，他曾对学生说：“你的色彩要有灵魂，你的笔触要有生命”，因而在创作中时用长笔，时用点彩，时用大斧劈的笔法，一切都随着感触而变化，一经变化，又与全幅的情调完全调和。

　　在《飞羽》中，画家用随性而充满韵律感的笔触，描绘出一幅灵动之景。正如画家在诗中所言：“飞羽掠天过影在，蓓蕊待发晴明枝。从色之空而见时，思流去来，梦影明灭，朝兴夕默，跃跃然”，这是一种对宇宙中自身之所在的思考，“我名待，未能无待”，他自知稚弱生命的前路，又无法不在时代中担当起兴亡的责任，正如蓓蕊等待着晴日的荣光。

　　在画面中，群青色笔触苍劲，沉稳而富于变化，周旁的橙黄、青黑色笔触同样有力，笔笔尽其用。蓝色在吴大羽的创作中具有特殊意义，虽无任何与现实环境相关联的具体形象，但极具表现主义色彩，对此吴冠中曾评论到：“捧读画图湿泪花，青蓝盈幅难安家”，蓝色给予了物象以生命，像是发亮的晨光；画家用小笔将一抹抹粉色点缀其间，宛如片片轻羽间的点点落花，为画面平添了无限柔情，这种与自然的关联，使吴大羽的作品区别于单纯的抽象作品，它内蕴了一个天人合一的宇宙，画面的粗细有致带来的是一种从宇宙到个人视角的变化与内心体悟，使作品远观如千里之远，近看不离座外。

　　吴大羽的思想汪洋恣肆，兼有艺术家的灵秀和哲学家的理性，他从宏观、微观到心观，一直走在艺术时空之旅中，这种被节奏、被点醒、被贯通而无限美好的时空想象都最终落于笔端，组成画中那无尽的玄奇，组成那只属于吴大羽的“第一百零一个世界”，它同于寸心千古的臆诉，又不外乎心物间的动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