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高山寺旧藏宋版《辨非集》价值浅析

2013年06月24日 10:04   新浪收藏  微博

高山寺旧藏宋版《辨非集》 高山寺旧藏宋版《辨非集》

  法宝重光

  ——日本高山寺旧藏宋版《辨非集》价值浅析

  高山寺旧藏宋版《辨非集》是一部中土失传七百余年的珍稀佛教文献。该书作者善熹(1127—1204),乃南宋“华严四大家”之一师会弟子,曾住持苏州宝幢寺、嘉兴长乐寺、杭州慧因寺等西浙名寺,为江南华严宗名僧。善熹(宋版作“喜”,二字通用)的著作经宋末战乱中土全部佚失,仅有数部存于东瀛千年古刹高山寺及该国民间藏家,可谓稀如星凤,珍若拱璧。经过有识之士的努力,《辨非集》这部天壤孤本,终得复归华土,现身西泠,堪称书林盛事。

  从佛教史来看,《辨非集》是一部极有特色的护法弘教之作。我们知道,《弘明集》反映的是僧俗之辩,《广弘明集》反映的是僧道之辩,这些都是对外论辨:而《辨非集》却反映的是佛教内部华严宗与天台宗的争辩,展现了佛教传播进程中的一些深刻变化,具有重要的学术价值。

  《维摩诘经》云:“佛以一音演说法,众生随类各得解。”自白马西来,中土译经繁盛,大德各有阐释,修持体验不一,八大宗派虽定局于隋唐之际,佛法教义之争却一直此起彼伏,于南宋犹烈。其间,解空可观(1092—1182)以天台宗“无情有性”论阐释佛教重要经典《金刚经》而成《金刚通论》、《金刚事苑》。善熹为维护华严宗第五祖圭峰宗密“禅教并用”的思想,仿效北宋禅宗领袖契嵩之“非韩”护法,对解空法师著作中的错误之处加以驳斥,而成《辨非集》。从目录学的角度看,“集”是诗文之集,而佛教典籍多以“经、律、论”三藏分类并命名,此处以“集”为名实属少见,大概因为善熹是分别批驳解空法师的两部注疏,前后相缀以成“集”的。善熹将华严宗与天台宗的辩论提升到“维教”、“护法”的高度,其辩词有理有据,出古入今,体现了丰富的学识。

  比如《辨非集》中有驳斥《金刚事苑》关于“即”、“则”解释的一段:

  有人问云:“此经多云‘即’,又多云‘则’,用此二字如何分别?”即,不离于此也;则,由之于此也。各随文理语势用之不同。

  非曰:近有莲社净乐居士张承宣跋云:“‘即’、‘则’二字者,谨按高丽大安六年,以彼国之祖名稷,故凡经史之字,悉易‘即’为‘则’,避嫌也。至寿昌元年,诏刊此经于大兴王寺,从沙门则瑜、德诜之请,仍还本文。或传至中国,至有互写。”然人有所问,知与不知,宜当实对,何苦肆为穿凿!

  从以上文字中我们可以得到几个信息。其一,解空可观在《金刚事苑》中从训诂学的角度解释了“即”、“则”二字的用法,但善熹认为解空穿凿附会,他的证据是“莲社净乐居士张承宣”的跋。张承宣即宋代词人张抡,生卒不详,根据其在《全宋词》中的小传可推知他大约活动在淳熙六年(1179年)之前的江浙一带,是虔诚的佛教信徒。善熹以这则跋文否定了解空法师的解释。其二,翻检史籍,我们不难发现这段文字是中国文献中关于高丽国避讳字的最早记载,详细说明了“即”、“则”二字在高丽需避讳的时间、范围、方式,极具历史文献及语言文字学价值,宋赵彦卫《云麓漫钞》也有类似记载,应当即来源于本书。其三,这段文字记录了高丽与北宋之间的佛教文化交流,是研究高丽佛教及《高丽藏》形成的重要依据。其四,从版本学角度看,这段文字印证了我国北宋以来与高丽国的典籍流通,除了文化输出,高丽刊本对我国佛典的刊刻也有多方面影响。

  善熹的批驳用语十分犀利,读来饶有趣味。如说解空法师“刻画无盐,唐突西施”,称其“认橘作火”、“认鸡作凤”、“ 执石作珠”,都是很辛辣的。在佛教著作中,如此以专书形式加以直接批判,确实非常少见。此外,《辨非集》在辩驳之前,多引用解空法师《金刚通论》、《金刚事苑》原文,而这两部著作皆已亡佚,通过本书才能略见梗概。这也是《辨非集》文献价值甚高的一个方面。

  如上所述,从学术研究的角度来看,《辨非集》在佛教、历史、文字以及宋代与高丽、日本的书籍交流方面都具有重要意义。同时,站在文物收藏的角度看,宋版《辨非集》也具有极高的价值。

  首先,这是一部流传有序的宋版古籍。我们满怀虔敬之心谛视这部历经八百余载而流传至今的经折,其纸质坚韧,刊刻精湛,墨似点漆,触手如新。该经钤印累累:卷端钤“高山寺”朱文印一方,背面墨笔书“十九箱甲”,与《高山寺圣教目录》所著录的“第十九甲:弁非集一卷”吻合,该目录1250年(宋淳祐十年)前成书,相当于我国南宋时代的书目,实物与著录一致,极为难得。此经在高山寺秘藏600余年,明治时期始出山门,为《大日本校订缩刻大藏经》的编者著名佛教学家岛田蕃根收藏,卷端“吐佛”一印即为其藏章。此後,据佛教文物收藏家松田福一郎《不空庵常住古钞旧椠录》记载,知此经曾落入汉学家、藏书家寺田望南之手,最后才由松田氏收藏,钤“不空庵文库”朱印。大正元年(1912),日本学者据所摄高山寺本《辨非集》照片,将之整理收入《卍续藏经》,成为该书宋以来唯一的整理本。

  其次,《辨非集》是一部我国汉文大藏经之外的单刻经(《不空庵常住古钞旧椠录》称作“录外经”),其特征是未入藏,故没有大藏经千字文编号,纸张、版式及刊刻风格也与宋代大藏经不同,一望可知。日藏单刻经多存高山寺,极少流出寺外,国内近年单刻经偶有回流者,均为零本,缺佚甚多。《辨非集》则首尾俱全,属单刻经完璧,至为稀见。善熹序作于姑苏宝幢寺,故其刊刻之地当在江浙地区。从字体风格来说,更近于浙刻。高山寺所存同一时期的单刻经多为浙刻,也可作为佐证。

  再次,《辨非集》于昭和十一年(1936)被日本文部省指定为“重要美术品”,故此经皮纸外封钤有“重要美术指定”印,足见其文物价值。这是国内拍场上首次出现的日本旧藏“重要美术品”宋代刻本。日本战败后,“重要美术品”多被命名为“重要文化财”,如高山寺所藏宋版单刻佛经等书,已一概被定为“重要文化财”,为国家永久保存。《辨非集》能重回故土,实出于特定机缘,藏家自当宝之。

  总之,高山寺旧藏宋版《辨非集》是一部极富学术价值与文物价值的珍贵佛教典籍,值得引起学术界和收藏界的重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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