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隽
2017年11月15日晚，备受瞩目的绘画《救世主》在纽约佳士得拍出天价，落槌价约4亿美元，含佣金成交价为4.5亿美元，约合人民币29.57亿元，成为史上最贵的艺术品。《救世主》是意大利文艺复兴时期著名画家达·芬奇创作的绘画作品，大约完成于1500年，是与《蒙娜丽莎》同时期创作的作品。2017年12月6日，阿联酋的阿布扎比卢浮宫通过社交媒体推特公开宣布，达·芬奇《救世主》这幅作品被该博物馆收藏。2018年，这幅作品将现身于阿布扎比卢浮宫常设展的七号展厅。有媒体披露，这幅作品《救世主》在拍卖前已有第三方保证，担保额为1亿美元。也就是说，无论在公开拍卖中，《救世主》是否能够落槌成交，这幅作品都已经卖出去了。
在国际艺术品市场上，尤其是全球艺术品中心的纽约和伦敦市场，顶端艺术品销售份额占比趋高，对于拍卖行举足轻重，其作用不仅在于其抢眼的宣传效应和财富效应，更是拍卖行收入和利润的重要保障。佳士得和苏富比等知名拍卖行为了竞争藏家手中的“生货”和“尖货”，通常会采用先行支付给艺术品持有者保证金的方法对拍品进行锁定，相当于承诺给委托人一定的保底拍卖收入。双方可以约定对拍卖成交高出委托保证金的部分进行分成。这个保底收入通常是最低估价，或者在最低估价附近区间。在国际上不少拍卖会的拍卖图录上，都有一些拍品旁会标注微小的标记并附上说明，表明这件艺术品已由第三方或拍卖行本身进行了财务担保。
假定拍卖行自己担保，那么拍卖行需要对市场走势以及需求方的出价有较为准确的预测和判断，如果拍卖不成交或成交额低于委托保证金数额，拍卖行就会赔钱。委托保证金业务与贷款模式完全不同，更像是投资，风险较大，贷款是为了获得利息，而投资是为了获得利润分成。拍卖行为了降低自身风险和减少财务上的压力，在公开拍卖开始之前，可以找一个场外愿意以保底价购入拍品的第三方签订协议，这个价格是不公开的。通常情况下，第三方担保者不参加拍品的公开竞标。如果最终公开拍卖成交价低于保底价或者流拍，则场外第三方必须以拍卖前允诺的价格购入这件作品，并且不可撤销。如果最终成交价超过保底价，则担保方可以从超出部分中提取一定比例作为对担保方保证的收益，分成比例双方协商确定。一般来说，担保方需要抵押一笔资金。担保方往往是艺术品金融机构或者得到金融支持的机构。伴随着艺术精品价格的持续走高，知名拍卖行越来越离不开金融的支持，其金融特征和属性越来越明显。
2017年5月，苏富比拍卖行公布2017年第一季度财报，专门提到第三方担保模式对公司业绩提升的重要作用。据媒体报道，苏富比首席执行官Tad Smith表示，对于接下来的春拍，苏富比现在已向卖家提供了2.17亿美元的总担保额，在不可撤销竞价抵消了一部分风险之后，只有4000万美元的风险担保净额。36件担保拍品中的20件已经找到了第三方担保人，在拍卖开始之前就为公司的收入提供了保证。苏富比首席财政官Mike Goss表示，2016年，公司在担保方面获得的教训是在拍卖前过早地签订了担保。从2017年一季度的情况来看，公司的担保情况变得理想了，因为公司以一种更聪明的方式对冲了风险，并且以公司对艺术品的估价进行担保，而不是卖方所给的价格。同时，今年公司选择在开拍之前不久才将担保确定下来，这样就不会像一年前那样承担太多风险。
根据德勤与ArtTactic发布的《2017年艺术品金融报告》数据，在纽约佳士得、苏富比和菲利普斯拍卖行的战后与当代艺术夜场拍卖中，2014年11月、2015年5月、2015年11月、2016年5月、2016年11月、2017年5月，财务担保总金额分别为6.37亿美元、6.34亿美元、5.15亿美元、2.13亿美元、2.98亿美元和4.25亿美元，分别占总销售额58%、68%、62%、37%、57%和56%。在伦敦佳士得、苏富比和菲利普斯的战后与当代艺术夜场拍卖中，2015年6月至2017年6月，财务担保总金额在1738万美元-7894万美元之间不等，在总销售额中有财务担保占比在15%至46%之间，2017年占比上升较快。可以看出，总体来说，无论是财务担保的金额和占比，伦敦要逊色于纽约；在欧美主要市场上，财务担保在艺术品拍卖的重要场次中的普及化以及对作品征集和收入锁定的重要性。
第三方担保方有不少是对艺术品市场谙熟的艺术品基金和艺术品贷款公司。例如，著名的艺术品基金——英国美术基金的CEO霍夫曼谈道，他的公司目前开放投资的有四个基金，其中一个就是艺术品担保基金，资产总额为1.5亿英镑，在英国低税区的泽西岛注册，为拍卖行上拍的作品提供购买担保。在美国市场，有私募巨头投资了艺术品金融机构，除了进行艺术品融资贷款以外，还参与艺术品拍卖过程中的第三方担保业务。
第三方财务担保机制对于卖家、拍卖行和第三方担保方是多赢的。就卖家来说，第三方担保底价是稳定收入的保证，同时提升了卖家释出藏品的意愿。对于拍卖行来说，即使公开拍卖流拍，拍卖行的保底收入在拍卖前已经锁定。对于第三方担保人来说，得到了一次以较低价格获得优质拍品的机会。
当然，由于艺术品拍卖中财务担保模式透明度不够，较易引发人们对艺术品买卖和担保过程中存在暗箱操作和私下交易等的争议。
（作者为中国人民大学经济学院教授、中国人民大学艺术品金融研究所副所长）
来源：金融时报-中国金融新闻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