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莉·马赫瑞图《无题Ⅰ》 刘野《漫漫回家路》 加布里埃尔·奥罗斯科《原子论：跳跃》

　　破产两年后，雷曼兄弟才重新引起艺术品收藏界的关注。

　　“不死”只是传说

　　雷曼兄弟是家值得尊敬的公司。

　　1850年，德国巴伐利亚犹太裔牛贩子后代亨利？雷曼(Henry Lehman)和弟弟艾曼纽尔、梅耶在美国亚拉巴马州蒙哥马利创办雷曼兄弟公司，初经营干洗兼小件寄存，后转为棉花商，发起成立美国纽约棉花交易所，是纽约咖啡交易所和纽约证券交易所的创始会员。1906年雷曼兄弟又从贸易商转型证券商，继而在全球范围内逐步树立起创造新颖产品、探索最新融资方式、提供最佳优质服务的声誉。

　　雷曼兄弟经历过1860年代的美国南北战争、1930年代全球大萧条、1970年代石油危机、1980年代内讧、1994年从美国运通公司独立出来后的资金短缺、2001年美国“9?11”等生死磨炼。2007年被美国《财富》杂志评为年度“最受尊重的证券公司”，位列全球500家最大企业的第132位。因屡脱灭顶之灾，纽约大学金融教授罗伊·史密斯称之为“有19条命的不死猫”。

　　然而，雷曼兄弟没挺过次贷风暴。2008年9月15日，雷曼兄弟向纽约南区破产法庭申请破产保护，公司股票一日内重挫94%，海外分支机构纷纷被所在地政府接管。是日，美国道指暴跌504点，全球金融市场随后势如山崩，哀鸿遍野。

　　艺术发烧友

　　外国企业多庋藏艺术品以丰富企业文化，雷曼兄弟艺术收藏算不得最大规模，却体现了雷曼家族和雷曼兄弟对艺术的热情支持，甚至破产前还在购藏艺术品。据悉，雷曼兄弟入藏的当代艺术品就达3500多件。

　　雷曼兄弟艺术收藏可追溯至雷曼家族第二代，菲利普？雷曼1911年构建艺术收藏，以装饰办公场所，并担任纽约大都会博物馆基金会主席。执印44年的第三代罗伯特·雷曼是美国重要收藏家。1957年，法国巴黎卢浮宫为其举办个人收藏展，是首位获得这一殊荣的美国收藏家。1968年，耶鲁大学因其提升城市文化品位、促进艺术发展而授予荣誉博士学位。罗伯特1969年去世后，其基金会向大都会博物馆捐赠近3000件艺术品，大都会博物馆1975年开放了罗伯特·雷曼馆，展示文艺复兴时期艺术品及伦勃朗、丢勒、戈雅、雷诺阿等16世纪以降荷兰、德国、法国和西班牙艺术家名作，被誉为“美国最非凡的私人收藏”。

　　雷曼兄弟“末代”首席执行官理查德·福尔德(Richard Fuld)夫妇热衷艺术，妻子凯瑟琳是纽约现代艺术博物馆理事，俩人名字常出现在《ARTnews》杂志统计的全球最大200名收藏家榜单。

　　雷曼兄弟是博物馆的慷慨“施主”，2007年就向芝加哥艺术协会、达拉斯艺术博物馆、迈阿密艺术博物馆、洛杉矶当代艺术博物馆、费城艺术博物馆等捐助3900万美元。还发起过向古根海姆博物馆捐赠和项目性参与等系列倡议；资助美国民间艺术博物馆、亚洲协会、布鲁克林美术馆、国际交流摄影中心、日本文化协会、犹太博物馆、摩根图书馆等；在欧洲，是英国国家画廊、泰特当代美术馆、皇家美术学院和维多利亚与艾伯特博物馆的合作伙伴，赞助过德国法兰克福斯塔德尔美术馆、法国卢浮宫；在日本，雷曼兄弟是博物馆“钻石”级支持者，东京森美术馆是重要受助者之一。

　　买来的优质资产

　　雷曼兄弟2003年10月以约26.3亿美元并购了金融服务公司纽伯格-伯曼(Neuberger Berman Group LLC)。这家公司由罗伊·罗斯柴尔德·纽伯格(Roy Rothschild Neuberger)和罗伯特·伯曼(Robert Berman)1939创立。纽伯格是金融家、收藏家和艺术赞助人，美国共同基金之父，他成功躲过1929年和1987年的股市崩盘且收益丰厚。

　　艺术是纽伯格-伯曼企业文化的一部分。纽伯格认为，“投资需要始终保持清醒状态，以应对不断变化的商业环境。艺术能激发人的灵感和创造力，给予观察问题的新视角。”他倡导办公室艺术化，在公司走廊、办公室和会议室装饰艺术品，为雇员和访客创造轻松、优雅的环境。1990年纽伯格-伯曼成立艺术基金，以开放的理念关注新锐艺术家。

　　纽伯格向大都会博物馆、美国现代艺术博物馆及惠特尼大学博物馆等60所以上的高校博物馆捐赠艺术品，纽伯格艺术博物馆1974年在纽约州立大学校园开馆。2007年11月15日布什总统向104岁的纽伯格颁发了艺术奖章。

　　纽伯格-伯曼被并购后，艺术收藏约900件被吸收到雷曼兄弟收藏中，雷曼兄弟承诺予以扩充。

　　雷曼兄弟破产不涉及旗下各经纪自营商子公司和其他任何子公司。2009年5月，纽伯格-伯曼管理层收购了雷曼兄弟出售的纽伯格－伯曼51%的普通股，使之重新成为员工持股公司，同时，保留了企业艺术收藏的重要部分，表示将继续致力于艺术收藏的多样化。截止2010年3月31日，纽伯格-伯曼管理资产约1800亿美元。

　　大甩卖

　　西方收藏家常说：艺术品市场的流动性是靠“3D”支撑的，即离婚(Divorce)、负债(Debt)和死亡(Death)。在这三种情况下，艺术资源才会从藏家手中释出。若非金融危机，“雷曼兄弟收藏”上拍场的可能性不大。

　　破产时，雷曼兄弟总资产6390亿美元，总债务6130亿美元。其后，6.6万多债权人登门，索债8750亿美元。雷曼兄弟称，债务很多是重复计算，预计全球分支机构的实际债务约1150亿美元。

　　前首席执行官理查德？福尔德成为债权人追债的最大债主。福尔德将价值1375万美元的私宅以100美元卖给妻子凯瑟琳；又委托纽约佳士得于2008年11月12日拍卖了16幅战后和当代艺术品，心理价位2000万美元，拍出1350万美元。其中，美国抽象表现主义灵魂人物威廉？德·库宁的《女人》以277.05万美元勉强成交，美国超现实主义画家阿希尔·戈尔基的《对痛苦的研究I》险遭流拍。

　　经破产法庭批准，雷曼兄弟开始出售艺术收藏筹资。迄今有6场雷曼兄弟收藏专拍。

　　中国人对弗里曼(Freeman's)拍卖行不熟悉，这家比雷曼兄弟还长45岁的美国费城家族企业，已主持了4场雷曼兄弟收藏专拍。2009年11月1日“现当代艺术Ⅰ”415件艺术品来自雷曼兄弟在纽约、波士顿、威明顿等办事处，多无底价起拍，成交395件，成交额248.86万美元，高者6.7万美元，低者344美元。2009年12月6日“美国和欧洲绘画雕塑艺术”233件成交208件，成交额220.70万美元，高者5.8万美元，低者813美元。2010年2月19日“版画和印刷品”的374件全部成交，成交额58.58万美元，高者1.25万美元，低者166美元。2010年11月7日“现当代艺术Ⅱ”484件成交389件，成交额351.30万美元，高者116.1万美元，低者仅125美元。

　　纽约苏富比2010年9月25日“纽伯格-伯曼和雷曼兄弟公司艺术收藏”专拍，147件成交118件，成交额1227.78万美元，略超1200万美元的预期。1970年出生于埃塞俄比亚的油画家和版画家朱莉·马赫瑞图(Julie Mehretu)《无题Ⅰ》以102.25万美元成交，中国艺术家刘野《漫漫回家路》96.25万美元，方力钧《无题》37.4万美元。

　　伦敦佳士得2010年9月29日“雷曼兄弟：艺术作品与蜉蝣”专拍，308件来自雷曼兄弟英国及欧洲各地办事处的艺术品仅2件流标，成交额164.16万英镑(约合259.37万美元)，低于200万英镑的预期。被誉为“21世纪头十年，或许也是下个十年最有影响力的艺术家”的墨西哥加布里埃尔·奥罗斯科《原子论：跳跃》9.956万英镑，英国艺术家加里·休姆最重要的绘画《麦当娜》7.33万英镑，雷曼兄弟位于伦敦金融区公司大楼招牌及2004年伦敦总部启用时英国前首相、时任财政大臣戈登·布朗致送的牌匾，拍得4.21万英镑和2.88万英镑。

　　伦敦佳士得2010年10月14日“战后与当代艺术”晚场拍卖中，雷曼兄弟收藏的德国摄影家安德烈亚斯·古尔斯基1991年摄《纽约商品交易所》拍得43.33万英镑。

　　从拍卖看，纳入雷曼兄弟艺术收藏的有英国画家塞缪尔·华特斯、运动艺术家法兰西斯·萨多利斯、汤玛斯·鲁尼等18至19世纪古典艺术家，有美国画家路易斯·罗泽维斯克、波普艺术大师罗伊·利希滕斯坦、雕塑家亚历山大·考尔德、摄影家沃克·埃文斯和伯尔尼克·雅培，法国艺术家路易斯·布尔乔亚和伯纳德·维纳，奥地利版画家赫伯特·布兰德，瑞典艺术家克拉斯·欧登伯格，英国艺术家达米安·史蒂文·赫斯特，德国艺术家尼奥·劳奇，日本艺术家村上隆等现当代艺术家。此外，还有中国瓷器工艺品。

　　上述拍卖成交1790件，合计2435.95万美元，较之雷曼兄弟债务杯水车薪。这些“来源可靠，保存良好，标价合理”的艺术品多系办公室装饰，不属投资品，更非典藏重器。雷曼兄弟现任首席执行官布赖恩·马绍尔(Bryan Marsal)坚信，减价出售公司的资产所获得的融资，要比将这些几乎无用的投资资产握在手中所产生的收益多一倍。雷曼兄弟希望在逐步处理完问题资产之后开始正常的商业运作。

　　如今，通用汽车已凤凰涅槃，雷曼兄弟也将浴火重生。那时，雷曼兄弟还会是艺术发烧友吗？(朱珞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