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炉藏人刘锡荣

http://www.sina.com.cn  2011年02月22日 18:18 文物天地

清中期 铜寿耳万寿无疆水呈 “乐观斋主”篆书款 刘锡荣重烧之前 清中期 铜寿耳万寿无疆水呈 “乐观斋主”篆书款 刘锡荣重烧之前 清中期 铜寿耳万寿无疆水呈 “乐观斋主”篆书款 刘锡荣重烧之后 清中期 铜寿耳万寿无疆水呈 “乐观斋主”篆书款 刘锡荣重烧之后

  皇城秋,夜空星宿如钩月。如钩月,乾清宫黯,远楼红稀。

  隐约飞声敲金阙,游弋萤光送花结。送花结,兰陵燃秋,诗声叩夜。

                                                 ——刘锡荣《忆秦娥》

  刘锡荣不愿说自己是收藏家。他觉得与古往今来的收藏大家相比,自己不敢以“家”自称。他更喜欢以“藏者”“藏人”或者“爱好者”来介绍自己。

  收藏是刘锡荣的副业,鉴赏宣德炉则更是近些年的事了。中文专业出身的他经历丰富,做过秘书,又涉足金融领域、资本市场、政策研究及咨询。用他的话说就是“吾本外行……经年,见广识多,便有觉悟。”对于宣德炉,他觉得:“敬赏宣炉,实则缘分……唯贤者识之,爱之,护之,敬之,藏之,传之;更有智者以诗文颂之,责也。”

  藏炉

  新雨微烟,点点滴滴痴子泪。嫩竹休泣,寒衣缚新瘦。

  默对琴书,问却初春雨。宣炉事,烟舞朱陶,晨忆梦中语。

                                              ——刘锡荣《点绛唇》

  谈到刘锡荣与宣德炉的缘分,还须从他幼年时说起。

  刘锡荣自小受业于父。听闻明代宣德皇帝善做铜炉,年幼的刘锡荣煞是好奇,父亲却以“玩物丧志”告诫,不让他对此占用太多的精力。因此,这份好奇也只好就此尘封。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曾几何时,收藏这种所谓的“玩物丧志”观念,在盛世收藏的今天,早显陈旧。

  追根溯源,刘锡荣的收藏滥觞于14岁的集邮,那片方寸天地为他营造了一个五彩缤纷的世界。而成年后的收藏伊始,刘锡荣是随大流,从油画和中国书画入手,后又喜陶瓷,觉“琮”式方瓶当为瓷中之重器,因其源于上古之“玉琮”。寻访有年,诸如“宋龙泉青瓷八卦瓶”“清康熙孔雀绿八卦瓶”“清光绪大黄底青花八卦瓶”等,集之百尊。偶遇宣炉,他的收藏轨迹就发生了彻底改变。

  那年,刘锡荣在北京合一阁见一座冲天耳铜炉,炉仅盈手,大气沉稳。皮作墨色,朗润滑腻,荧光内敛,双耳窈窕,壁薄矮扁。四字刻款,刀锋犀利。经炉主人同意,上手把玩,竟爱不释手。终得主人首肯,将此炉恭敬捧归。自此一发不可收拾,遂尽心力、财力地开始了爱炉、藏炉、炼炉、颂炉的历程。

  元朝之前,中国人所谓的铜实际上是一种含锡含铅的合金,即世人熟知的青铜。约从夏始,中国人告别了石器时代,进入青铜文明。东汉以降,青铜文化日衰,仅铜镜一枝独秀。进入北宋,国人回顾历史,注重收藏,故有《考古图》《宣和博古图》等专业青铜书籍问世。蒙元时期是游牧民族引领的铁骑纵横时代,直到明朝,中国人回归农耕文化的安逸生活。明永乐时期郑和船队远航的风帆,将所到之处的风土人情带了回来。暹罗(今泰国)国王在宣德三年(1428)进贡风磨铜数万斤,由此,拉开了中国铜器“文艺复兴”的序幕。

  西方知识界将宣德炉的出现喻为中国的文艺复兴是有其原因的。刘锡荣说:“宣德炉是皇帝亲命臣属设计、铸造和使用的;宣德炉文化承接着夏商周的青铜器与宋代官窑瓷器,在二者的基础上进行设计、加工、制造和使用。”

  宣德帝责成吏部尚书吕震、工部侍郎吴邦佐,参照皇宫内藏的宋代柴窑、汝窑、官窑、哥窑、钧窑、定窑五大名窑器物款式及《宣和博古图录》《考古图》等典籍,设计和监制铜炉。为保证铜炉质量,“风磨铜”经过8次冶炼方可铸炉,有的经历12炼后,每斤只余4两(每斤16两制),使得铜质精纯密实,铜色灿若黄金。成品后的铜炉色泽晶莹温润,“若以指弹之,音丽而清亮,悠扬高妙”,实是明代工艺品中的珍品。宣德三年铸炉,宣德五年补铸,总计约18000多座。以后再也没有出品。

  宣德炉开启了铜炉铸造的新纪元。在很长一段历史中,宣德炉成为铜炉的通称。只可惜,宣德炉深藏禁宫之内,普通百姓知其名未见其形。

  鉴炉

  宣炉无语总关情,每遇缘者光自生。

  请入荣斋月余后,众呼不识“莲(连)元中”。

                                       ——刘锡荣《“连中三元”冲耳炉咏》

  数百年的风风雨雨弹指一挥间。宣德年间铸炉罕见,从宣德年以降,仿制宣德炉从未间断。

  “以流通量大、价值高企、精品难求和著述问世为标尺考量”,刘锡荣指出:“自宣炉诞生迄今,历史上已出现过五次收藏高潮。仿宣炉以距宣德三年、宣德五年之后仿造为第一次宣炉文化高潮时期的水准为最。”就在宣德炉停止制造后,部分主管“司铸之事”的官员,召集原来铸炉工匠,依照宣德炉的图纸和工艺程序进行仿造。这些精心铸造的仿品可与真品媲美。至今国内各大博物馆内收藏的宣德炉,没有一座有百分百的把握确认为宣德三年、宣德五年所制铜炉。鉴别真假宣德炉已成为文物鉴定中的著名“悬案”之一。

  也许是曾任职机械厂之故,刘锡荣习惯将人类的文明史看成人类的制造史。鉴赏艺术品时,他将所有艺术品都当作器物看待,宣德炉亦如此。虽然缺乏公认的标准器,但刘锡荣总结出一种用材质断代的方法,“研究材料非常重要,材料是艺术品的根本。古人创作一件艺术品有六大要素:一是材料,二是工具,三是工艺,四是制作工匠,五是工艺,六是品相。”

  以工业制造史对照宣德炉,从而进行甄别是刘锡荣推崇的鉴别方法。他认为,宣德炉鉴赏要从形、色、款、质、工艺和品相入手。形即形质,依不同造型可归为冲耳炉、桥耳炉等百余种,刘锡荣归纳为常见的20种;色即皮色,如水白色、藏经纸色、蜡茶色、杏黄色等32种皮色;款即款识,明清宣炉款识分为炉、纪年及殿、局、斋堂、家藏、姓氏、人名、吉祥语和诗、文等款;质即铜质,明清铜器以黄铜为主,其他铜较少见,如宣德铜炉以黄铜为主,佛像亦以黄铜多见,珐琅器则黄铜、紫铜兼有;工艺指宣炉制造过程中,全部细节精确完美;品相指保存至今大体完美无损。“明炉多形质扁宽,壁薄压手,铜质精细,皮色古朴;清炉造型比较繁复,追求一种奢靡的风格,体格高、肥胖,铜色深浅不一,疏密不等。明清之炉皮色均有深浅淡妙,各得其神。”刘锡荣说:“皮色是越淡越妙,颜色深显得深沉,浅色纯净高妙。大凡金黄金亮、金黄银亮和赤铜这三种铜色大都为佳品。黄而白和黄而青者是因为含锡、铅太多,自然会沉重压手。这是因为,明中期以后的制造者偷工减料,铅重且便宜,于是就不再多次冶炼,直接多放铅之故。”

  养炉

  秋夜乾坤净,炼炉火正浓。

  拭云三日汗,大呼海棠红。

                    ——刘锡荣《烧炉新语》

  刘锡荣收藏的铜炉,都是从市场上与炉友们交流所得,亦多有藏家惠让者,通过交流,他既取了各家之长,又获得众多佳器,而且“我愿意和大家分享我所知道的知识,与大家的交流,久而久之,也都成了朋友。我是很感谢他们的。”刘锡荣所集之炉,以文房素炉为主,殿堂大器为辅,实用佳器次之。他对素炉之质朴无华、沉稳静雅之境界,心向往之。他认为小器蕴大象,光素显高洁。刘锡荣选炉崇尚精净,偶遇佳器,即使稍有残损,也同样购之。

  这些年,刘锡荣遍访高人,精细研习,逐渐掌握了如何将有瑕疵的铜炉去锈、除垢和再烧炼的方法。为此,他专设一室,备齐炭、烛、香、裹帕、麂皮、支架、托盘、锤钳、铜棒、竹皮刀、象牙剔等工具。“我收录的铜炉,有的璨若黄金,光亮如新。很多都是经过重新除垢,再次养护、烧炼的结果。”养炉是辛苦活儿,经常是刘锡荣一个人,在养炉房光着膀子,甚至整天整夜在那里盯着。养炉是将水银以及浅色低温金属,大火难为,有时微温常煨或许好些,如能辨别铜质与年份的话,高低交温或得奇效。古有所谓“人有毕生烧一炉而不成者”之说,皆因或辨不清铜质,或急功近利,大火所致。所以,“养炉是个漫长和辛勤的过程。古代文人在枯燥的文房中,寻求那一份安谧和寄托以及境界。”刘锡荣兴奋地说着自己通宵达旦、神寄意痴、人物合一的烧炉经历,那种成就感溢于言表。

  宣炉除垢重新烧制前后的巨大差异。2009年春拍,刘锡荣在北京翰海春季拍卖会上看到一座清中期铜寿耳万寿无疆水呈(此署名有误,盖署者对康熙钵炉形制疏忽而致,实则此形制为康熙朝标准钵炉),底款精细,美中不足之处是污垢厚重。很多藏家借着预展之机反复上手观摩,终因担心污垢下可能破损而放弃。犹豫再三,刘锡荣没有出手。此炉在拍卖时流标。事后,刘锡荣时常想起,并托双馨斋主人张有为打听铜炉下落。几经周折,找到了此铜炉主人、在北京古玩城开店的王光伟先生。刘锡荣重新审视铜炉,认为炉上污垢较为光滑,应无破损,且污垢可以去除,便将其收入囊中。“这个炉子足足清洗、烧制了三天,除垢之后色呈浅宝石红色,光滑润洁。我拿着处理后的铜炉,请王光伟先生看,他自己都不认识了,说太漂亮了。收藏家马未都先生曾在预展现场看过这座炉,我拿给他看,他深觉意外,说我和这座铜炉缘分不浅。”

  品炉

  盘抚温情著,凝神入清凉。

  不觉夜半时,敬焚一炉香。

                    ——刘锡荣《赏炉无寐》

  2010年1月,刘锡荣将自己多年收藏的宣炉精品,加之对宣炉的研究成果集结成书。《钟鼎茗香——荣斋宣炉清赏》问世后,很多初涉宣炉收藏的爱好者如获至宝。与其他藏家著书立作不同的是,刘锡荣还将自己藏炉爱炉的感悟写成诗词,伴着端庄典雅的铜炉一并著录于书中,这些诗词意境悠远,常为同好或拍卖公司图录引用,如“常思宣德帝,为吾制宣炉。焚香却闲事,一阅圣贤书”及《拟宋人意境 减字木兰花》:“临安北望,竟自酒酣不须问。梦里柔肠,消尽‘玉炉’一篆香。蛾眉应簇,总看阶前花溅泪。云鬓风缠,月照西楼夜夜愁。”

  不仅如此,通过对宣炉相关资料典籍的查阅,刘锡荣还将明清宣德铜炉款识分类明细、明清宣德铜炉皮色、明清宣德铜炉名称分类、明清宣德铜炉用途分类整理成表附在书尾。236个明清宣炉款识,20种宣炉形制、寓意、使用环境,32种宣炉皮色及铜质断代表。俨然成为明清宣炉颇具价值的参考书。

  宣炉有冲耳、蚰龙耳、桥耳、钵盂等形制,各有其司。冲耳炉广泛用于宫廷、文房、寺观、宗祠等处,蚰龙耳炉乃文房清供,桥耳炉适合厅堂,押经炉为燃香诵经之器,钵盂炉为生活、礼佛之用……刘锡荣用心地讲解道:“不少宣炉藏家对宣炉置于何种环境知之甚少,有些拍卖公司对此也一知半解,由此引出不少笑话。如2010年春拍,北京保利拍卖公司推介古琴,图录却将双鱼耳炉置于古琴之旁。琴乃古代最为高雅乐器,通常置于琴室、文房、庭堂、阳台亭内、松下竹前。双鱼耳炉寓意‘鱼水之欢’,当置于帝后寝室,不可能出卧室。这两者是不可能相伴同一场景的。”

  纵观近年的宣炉收藏市场,刘锡荣认为宣炉收藏已颇具规模,不再是小众藏者追逐的对象。在他看来,宣炉收藏热潮到来的要素皆已具备。一是宣炉在市场中出现的数量越来越多,只有需求增加,市场中的数量才会增长,当然,随之而来的宣炉仿品也是鱼龙混杂。二是价格不断上涨,六七年前,几百元的普通铜炉现近万元,几千元者价涨至几万元,二三万元者现已升至十万元以上,而原十多万元的精品现动辄几十万元了,原20万元左右的好炉现非百万元不可得矣!中国嘉德2010年春拍“翦淞图”专场中的明代鎏金铺兽首衔环钵盂式铜炉(连座)以302.4万元成交,而在2006年6月估价同样为120至150万元却遭遇流标。三是投资资本大量流入,这从铜炉拍卖成交额上可得到印证:2003年11月,中国嘉德拍卖王世襄先生21座铜炉,成交额1600万多万元;2007年香炉成交近1500万元;2008年香炉成交额超过4000多万元;2009年2亿多元;2010年上半年,香炉成交近2亿元。四是与宣炉相关的书籍大量出版,且上升到理论和工具层面。

  目前,刘锡荣正筹划第二本书的出版。他的收藏心态与众不同,正如他所言:“吾之赏炉,明清皆好,无论真器后仿。好形、好色、好质、好音、好款,尤好其‘素风’。”也许正是这种较为宽广的爱炉之心,使其藏品独具一格,有种文人清新淡雅之风,这在崇尚繁复奢华的藏界,已不多见。

  刘锡荣喜读哪些收藏书籍?“王世襄先生的《自珍集》《锦灰堆》”。在这些书中,他获得许多感悟,对王世襄先生经历与为人颇多仰慕,以致在研读过程中,常与友人交流所感,颇为王世襄先生这部现代社会传统文人小史感慨不已,虽然成为故宫之人,虽然贡献颇大,虽然竟被故宫开除……非不经此磨难,又何能成就如此之贡献?故古人云:“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劳其筋骨,苦其心志……”(文 伊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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