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蕙英的寻美人生

http://www.sina.com.cn  2011年06月28日 16:39 文物天地

黄蕙英与老师王己迁 黄蕙英与老师王己迁 黄蕙英收藏的清咸丰款双柄犀角诗文杯 黄蕙英收藏的清咸丰款双柄犀角诗文杯 大学士一等忠勇公傅恒像 大学士一等忠勇公傅恒像

  文 马怡运

  曼哈顿上东城东河边是美国纽约的黄金地段,市长官邸、各国领事和许多巨富商贾都居住在这里。中国国民党前总裁蒋中正夫人宋美龄的晚年也是在这样一个人杰地灵的地方度过的。最靠东岸的East End Ave。有栋名为2号大楼上“Penthouse”的公寓,女主人是令服装界、收藏界称奇的人物。她就是美籍华人黄蕙英女士。

  35年前,她是享誉国际的时装设计师,创立了著名服装品牌“潘多拉(Pandora)”,很多国际巨星是其常客;35年后,她是著名的收藏家。自上世纪70年代涉足收藏界,从无人问津的犀角器到清代乾隆朝功臣画,从明清书画到近现代齐白石张大千的佳构,从明清刺绣到中国人喜欢的翡翠到外国人追捧的钻石珠宝,凡是能感动她的东西,她都尽其所能收入囊中。宋美龄家中的珠宝首饰不少是孔大小姐从这里“夺爱”的,前东北军首领张学良曾到这里赏画。

  在外人看来,上天似乎对她格外眷顾,她也常用“幸运”一词。可是,当你见到这位年过古稀却依然风采动人的黄蕙英,了解了她的故事,你也许就不会认为她的成功只是幸运那么简单了。我想,如果上天真的对她特别照顾,那恐怕也是因为“天道酬勤”“天助自助者”罢了。

  一

  黄蕙英1939年3月12日生于抗日战争时期沦陷的上海。她的外祖父姚文阁是清末举人,父亲黄畏三(1894-1962)是上海知名律师、实业家,与人合股创办了民丰(嘉兴)、华丰(杭州)、云丰(昆明)三大造纸厂,20世纪上半叶上海滩三大亨之一的杜月笙是股东之一。黄畏三的第一任夫人育有一个女儿,当女儿长大成人之后没多久,夫人却生病去世。黄畏三续弦黄蕙英的母亲姚静川。黄家兄妹5人,黄蕙英行三。黄蕙英出生时父亲半退休,因而有更多的时间教育孩子。黄畏三跟吴湖帆学画,小黄蕙英耳濡目染。她追忆:“父亲家教甚严,不让我们随便外出听戏看电影。我从小比较安静,喜欢在家听长辈讲历史故事”。黄蕙英记忆中只离开过一次上海,是随父亲出差到杭州待了一周,“长大后,我特别喜欢自己一个人闯世界。”

  黄蕙英生性文静,柔弱中又蕴含着刚强。黄畏三的朋友中有位抗日志士,日军抓不到这位抗日志士,就想抓黄畏三,黄畏三闻讯离家躲避。那是1944年的一天,气势汹汹的日军到黄家扑了空,就要带走黄蕙英十五岁的姐姐,年仅五岁的黄蕙英蹒跚着冲上前,抱住一名日军士兵的腿不放,又踢又咬,险些死在暴怒的日军刺刀下,幸好充当翻译的中国人从中劝解。

  童年的黄蕙英得到父亲宠爱、哥哥姐姐关心,最实际的好处是零花钱充裕。父亲看重教育,黄蕙英先后就读于圣心小学和震旦女中,后考入复旦大学国际贸易专业,是个让家人省心、品学兼优的孩子。

  1957年,黄蕙英从复旦大学毕业时,家道已然中落。迫于生计,1958年黄蕙英第二次离开上海,只身到香港谋生。香港的繁华与自身的境遇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这个年轻的上海女孩轻而易举地淹没在都市的喧嚣之中。由于非本地大学毕业,又不会说粤语,找工作屡屡碰壁。换了别人,也许就选择放弃了,但是,不服输的性格让她“硬着头皮”留在了香港。后来她在报纸上看到美国杂志在香港的分公司招收秘书,她便应征入选。在那段艰难的日子里,父亲的叮嘱总萦绕在她的耳边:“就是因为你是女孩子,我才特别培养你,希望你将来一生独立,不靠丈夫,才得自由。”

  否极泰来,就在她万念俱灰之时,一位朋友带来了好消息:美籍法国时装设计家K.K.Lau需要一个助手。这位法国女人热爱中国艺术,喜穿旗袍,甚至嫁给一位中国男子作妻子。离婚后,仍被人称为刘太太。她脾气古怪,很难相处,之前的助手都被骂跑了。性格温和的黄蕙英觉得可以胜任这份工作,一口答应下来。头两个月,她便领教了K.K.Lau的厉害:“我脾气很好,做事也比较慢,不爱着急,她曾经用‘incrediblestupid(不可思议的笨)’形容我,不过我也不怎么生气,就这样坚持下来,从她那里学到了不少有关时装设计的学问。”慢慢地,K.K.Lau逐渐喜欢上了这个踏实努力、勤奋好学、大气迷人的中国女孩,对黄蕙英说:“我骂你,但我心里是如此地爱你。”没多久,K.K.Lau把黄蕙英当做自己的女儿一样看待,回国时,决定带着黄蕙英一起,让她到法国学习时装设计。1961年,在K.K.Lau帮助下,黄蕙英进入巴黎Balenciaga时装学院深造。

  二

  一年后,学成归港的黄蕙英掀开了人生中崭新的一页。

  那时的香港,时装设计尚属空白,人们对于做衣服的认识还仅限于裁缝这个阶段。法国时装设计科班出身的黄蕙英有了他人无可比拟的优势,创立了“Pandora(潘朵拉)”时装店和“Pandora”品牌,生产高级时装的工厂拥有数百工人。一时间,“Pandora”成为香港名媛青睐追捧的品牌,甚至以拥有潘朵拉服装为一种紧追潮流的风尚。当时的影星,如张仲文、白光、李菁等都是香港希尔顿酒店“Pandora”的座上客。

  黄蕙英很快将事业拓展到海外。1968年,在美国纽约曼哈顿第七大道开时装设计室,在著名的Nieman Marucus 、Harrods Dept Store、Sacks Fifth Ave、Broadway Dept Store高级时装区设“Pandora”专柜。她将中国传统的珠绣和钉珠引入西方服装设计中,创造出与众不同的别样风格,“Pandora”的服装既有中国元素,又具西方时尚,一时间让服装界耳目一新。她与美国设计师合作,为美国影星玛丽莲?梦露、法国明星凯普西纳(Miss Capucine)、德克萨斯营造商太太Mrs.Sam P. Wallace、密歇根石油大王史密斯夫人(Mrs.ChuckSmith)等社会名流及数届美国小姐设计时装。欧美报刊杂志曾密集报道过这位来自中国香港的世界级时装设计师。

  1975年,黄蕙英的事业如日中天,人们都以为她会将“Pandora”带到世界更多的地方去。然而,她却选择了急流勇退,这在当时令很多人不解。2010年11月初,她向记者释疑,答案并没有人们想象的复杂:“那时候,牛仔裤流行开来,引领了一种以破旧为美的时尚,很多找我合作的人希望我也能设计这样的牛仔裤,这和我一直以来的设计思路大相径庭,所以,我就不想做了。正好,这时我又被一个新的领域所吸引。”黄蕙英放弃了自己付出了多年心血的香港时装设计公司,定居美国。担任美国时装公司顾问多年,但她的主要精力已投入到“新的领域”里。这个“新的领域”正是让她痴迷至今的文物收藏。

  三

  黄蕙英与收藏结缘,还得从1975年说起。

  她常年周游世界,尤其是巴黎、伦敦、纽约等时装之都。在拜访客户和参加服装发布会之余,最大的兴趣是参观博物馆、艺术博览会。那年,黄蕙英到一家小型拍卖会上闲逛,无意之中,被一件精美的“木雕”所吸引。此时的文物艺术品收藏,对她还是未知世界。但黄蕙英天生对美有着超乎常人的感悟能力,一眼便看上了这个“木雕”。她兴高采烈地向朋友们炫耀700美元竞得的“宝贝”,有的朋友觉得花那么多钱买了块“木头”简直疯了,黄蕙英不以为然:“你看这‘木头’的雕工多么精细呀!”还是一位对收藏略有了解的朋友告诉她:“这哪里是什么‘木雕’啊!这是犀角器。你算是淘到宝贝了。”

  对收藏“两眼一抹黑”的黄蕙英,从未听说过犀角器,凭借着艺术感觉买下了第一件艺术品。从那以后,她阅读大量相关书籍,请教懂行的朋友,凡是藏有犀角器的博物馆去过不止一次。再去拍卖会挑选犀角器就能做到有的放矢,能够辨别普品和精品的差别。黄蕙英说自己经常为艺术而疯狂,有时候遇到精品,是不考虑价钱高低的,价格超出承受范围就借钱。“每当我看到那曾经与活生生的稀世动物的生命紧密联系的艺术雕刻,内心就感到无比的满足。只要有犀角雕刻的拍卖会,我一定参加,并且有一种拥有的欲望。”对犀角器的热爱,使黄蕙英成为全球十大犀角器收藏大家之一。

  黄蕙英收藏犀角器最多时有60余件,在去粗存精过程中,曾以十件普品换一件精品,现存40余件。她的藏品频繁在海内外知名博物馆展示,让更多的人了解了中华文化。2000年6月,美国首都华盛顿国家博物馆弗里尔艺术馆举办为期2年的中国古代雕刻艺术品展,其中包括黄蕙英收藏的13件犀角器精品。2003年1月,香港艺术馆举办“金木水火土:香港文物收藏精品展”,黄蕙英的15件犀角器参展。

  黄蕙英的好朋友,同是犀角器收藏家的霍满棠估计,目前,全世界犀角器不超过4000件,精品不超过200件,且大部分均由博物馆收藏,很少在私人收藏家手中。十几年前,黄蕙英认识的一位知名艺术家祖传一只明代犀角山水杯,做工精美,黄蕙英欲重金求购。但是,这位朋友并没有出让的意思。两年后,这位朋友突然给黄蕙英打电话,说要出让犀角杯。黄蕙英兴奋异常,说犀角器价格上涨了,愿意出更多的价钱购之。朋友一听,连忙说不用加价了,因为杯只剩半个了。原来,朋友的儿子发烧,犀角杯的一半被磨成粉末入药了。

  四

  在收藏界,黄蕙英的英文名字Dora Wong更为人所熟知。她的藏品包罗万象,有文徵明、唐寅、董其昌、齐白石、张大千、傅抱石等古今名家书画,明清两朝文武官员的补子、皇帝的圣旨、装诰命文书的木箱等宫廷服装、用品、摆设,北齐、北魏至隋唐的石造像,等等。难怪末代皇帝溥仪的侄子爱新觉罗·恒年到黄蕙英家中做客时说:“你不是清朝人,也非皇宫贵胄,怎么会有这么多只有皇宫里才能见到的物件?来到你家,我有种重归故里的感觉。”语气中带着一种没落贵族的悲凉。不久,恒年因病去世,临终前将自己与溥仪的合影送给黄蕙英留念。黄蕙英的老师、收藏大家王季迁先生为黄蕙英的陈列室题名“古欢阁”。

  古欢阁是座小型博物馆,最重要的藏品是清朝描绘战争场面的宫廷绘画和官像画、功臣画,这也是黄蕙英的至爱。这些清朝宫廷绘画皆与战争相关,无论是气势恢宏的战场,还是剑拔弩张、魁梧威猛的勇士,都应是热血男儿喜欢的题材。看着这些作品很难让人联想到它们的主人竟是面目清秀,娇小玲珑的“弱女子”。

  清朝时,这些绘画存放于紫光阁。紫光阁始建于明代正德年间,初为皇帝阅射之地。入清,紫光阁是皇帝殿试武进士、检阅侍卫大臣校射之所。清高宗时,乾隆帝西征南讨,紫光阁地位愈加显赫。北京故宫博物院研究馆员聂崇正先生在清代宫廷绘画方面造诣精深,在其所著《流散海外的〈紫光阁功臣像〉》一文中写道:“清第四代高宗皇帝爱新觉罗·弘历在位六十年,这六十年是清朝强盛、辉煌的年代,开疆扩土,版图空前。乾隆皇帝自诩有‘十全武功’而自称‘十全老人’。”每次凯旋,乾隆帝都于紫光阁犒赏将士,常命画师记录,如现藏于北京故宫博物院的《紫光阁赐宴图》即是凭证。不仅如此,他还令画师描绘得胜的战图,将参加征战中的功臣绘出图像悬挂在紫光阁内。这些绘画是清代宫廷绘画的重要组成部分,所蕴含的历史信息更是具有不可估量的价值。紫光阁记载着清朝的将士一次次保家卫国的英勇历程。这些战图、功臣像却没能躲过兵燹之祸。清末八国联军攻占北京,德国军队驻扎在紫光阁周围,文物陈设洗劫一空,或毁于战火,或被八国联军官兵掠往海外……

  数百幅功臣像现国内仅存两幅,均藏于天津博物馆:一幅是平定准部回部前50功臣排名第33位的《散佚大臣喀喇巴图鲁阿玉锡像》,另一幅是平定大小金川后50功臣排名第二的《领队大臣成都副都统奉恩将军舒景安像》。

  世事弄人,没想到一百多年的沧桑后,其中一部分绘画作品又几经辗转重新回到了黄蕙英这位中国人手中。黄蕙英说:“刚看到这些宫廷绘画时,我对其背后的历史一无所知。当时我只是喜欢肖像画,看到拍卖会上这些精美的清代官像画和功臣画的时候,我就想将其买下。这些年,清代的官像画我收藏了不少,功臣画只有四幅。这批功臣画弥足珍贵,世界各博物馆和私人藏家约庋藏30余幅,我是私人藏家中收藏数量最多的一人。”

  与一般艺术品投资客不同,买卖变现或将其据为已有并不是黄蕙英的终极目标,她的乐趣在于探索文物背后的学术价值。为了彻底理清这批宫廷画的来龙去脉,2001年9月,黄蕙英邀请聂崇正先生赴美看画。

  功臣像首现纽约拍场是1986年。估价2万美元,一位加拿大女富商与纽约大都会博物馆竞拍,大都会博物馆以15万美元中标。1987年,《大学士一等忠勇公傅恒像》出现在纽约苏富比拍场,此前曾在德国多次拍卖。此画应为乾隆二十五年为平定准部、回部时所做前50幅的第一幅。此批功臣画的前50幅诗堂部分的汉文、满文的赞语皆是乾隆御题。在纽约拍卖时,因四角粘在木板上,拍卖行误以为遭到损毁,遂在图录中注明,加之想购藏的大都会博物馆不明画作价值,黄蕙英才以1.76万美元买下了这幅“毁”了的画。她请裱画师修复,裱画师告诉她,这幅画只是四角稍微粘上了,很容易取下。真是捡了个大漏儿!“这幅画那时就能卖20万美元,只因图录中的说明而低价成交。我这人糊涂,没有看到图录里的说明。傻人有傻福吧!”

  《大学士一等忠勇公傅恒像》是这批功臣像中最重要的一幅,也是黄蕙英收藏的最珍贵的功臣画,很多人高价求购,皆被婉绝。俄罗斯圣彼得堡冬宫博物馆藏一幅清代功臣像,他们看到与苏富比拍卖的傅恒像相似,就专程派专家到古欢阁查核,确认是傅恒像。黄蕙英请人绘制了傅恒像复本,悬挂在“古欢阁”最显要的地方,每天都欣赏一番。难怪她年过古稀,但无论从心态还是面容上看都年轻十余岁。天天与艺术品相伴,受其滋养,修身养性,想不延年益寿都难。

  黄蕙英收藏的第二幅功臣像《成都将军法什尚阿巴图鲁云骑尉鄂辉像》于1990年代在荷兰购得。应属平定台湾所绘50幅功臣像中的一幅。这幅画像同样没有让黄蕙英破费太多,万把美元轻松“淘宝”。

  黄蕙英收藏的第三幅功臣画是《三等侍卫克什克巴图鲁伍克什尔图像》。绢本设色,纵154.5厘米、横95.5厘米,画幅诗堂上的题赞文字为:“三等侍卫克什克巴图鲁伍克什尔图。预军门选,联鏖致书,缠头几万,翩如入虚,达阿克苏,趼将及膝,铅弹在背,至今未出。乾隆庚辰春臣刘统勋、臣刘纶、臣于敏中奉敕恭赞”,另有同样内容之满文题赞。汉文、满文之间钤“乾隆御览之宝”朱文椭圆印。画面中,伍克什尔图侧身而立,左手持弓,右手拿箭,佩带腰刀和箭囊,头戴一眼花翎,颧骨高高的,在红红的脸膛上,留下了艰辛军旅生涯的痕迹。黄蕙英说,“这幅画像中的伍克什尔图虽然远不如傅恒位高权重,但是画面中,他左手持弓,右手拿箭,刻画地很生动,显示出其威武的气势。当时这幅画像出现在拍场时,有人和我竞争,终以7万多美元拍得。”

  黄蕙英花费最多的是《二等侍卫哈什哈巴图鲁达尔汉像》。很可惜,诗堂裁切,文字记述均已被毁。经德国科隆东亚博物馆Annette Bugener博士比对收藏于德国柏林市立民俗博物馆的油画肖像后认为,画中的功臣应当是“二等侍卫哈什哈巴图鲁达尔汉”。此画1989年11月和1991年11月在德国科隆Kunsthandel Klefisch、2005年11月巴黎佳士得拍卖。2007年10月9日在香港苏富比拍卖会“皇京西暮-清代宫廷艺术珍品之镂月开云圆明遗珍专场”上拍三幅御制平定西域紫光阁次50功臣像,第1314号是估价1200万至1500万港币的《头等侍卫固勇巴图鲁伊萨穆像》、第1315号是估价1000万至1500万港币的《二等侍卫特古思巴图鲁塔尼布像》、第1316号是估价60万至80万港币的《二等侍卫哈什哈巴图鲁达尔汉像》,前两幅分别以1264.75万港币和1152.75万港币成交,黄蕙英以312.75万港币拍得《二等侍卫哈什哈巴图鲁达尔汉像》。为了被裁去的那段文字,她数次前往德国寻找,惜未如愿。

  拍场上的遗憾是经常的。清代功臣画像最初没有引起人们的注意。但是,许多海内外博物馆派人前往黄蕙英家观画,吸引了收藏家的目光。1990年代初,一位美国东方文物经纪人就出价60万美元购买《大学士一等忠勇公傅恒像》,在美国富豪榜排名前十名的Net·Johnson(收藏数千件中国古家具,并捐助多家波士顿博物馆。)更出重金向黄蕙英洽购《大学士一等忠勇公傅恒像》,均遭婉拒。2005年11月22日法国佳士得“亚洲艺术精品”专场,推出四件法兰西第三共和国总理保罗·杜摩尔(Paul Doumer)旧藏,包括乾隆帝命宫廷画师绘制的《初定金川出题奏凯图》(四卷)之第四卷《苑西凯宴图》,估价80万至120万欧元。得到信息后,黄蕙英兴奋得连续几个晚上睡不好觉,“一定要买下来。120万美元当然买不到,但我只能出120万美元。为此,我给一位香港友人打电话,希望他先买下来,我将来卖掉其他藏品再买回来。”这位著名收藏家不知功臣画像的价值,不愿相助。无人可求的黄蕙英急哭了。最终,这幅画以成交价606万欧元(约合709.02万美元)被Nte·Johnson买到。

  五

  黄蕙英为购买一幅19世纪战争题材的宫廷画发生过这样一个故事。

  2010年纽约苏富比秋拍拍场出现了一幅清代光绪年间由庆宽等宫廷画师所绘同治年间镇压西北回民起义的战争画,这是一组17幅中的一幅平凉府的攻防战图,估价12万至15万美元。黄蕙英在预展中仔细鉴赏之后决定买下来。她根据此画的文物价值和历史价值为其估算出50万美元的市价。可她没有这么多现金,便与一位喜好古董的朋友商量合股购买。在黄蕙英详解和耐心劝说下,朋友同意了。拍卖时,一位来自中国山东的买家与黄蕙英激烈竞争,价格很快攀至50万美元。“我喜欢这幅作品,不管多少钱了。”黄蕙英加价5万美元。估计山东买家的预定价位也是50万美元,他的三位同伴极力阻止继续竞拍,不成。黄蕙英的朋友也因劝阻无效退了股。于是,黄蕙英与山东买家你来我往,竞至85万美元,加佣金99.25万美元,黄蕙英因资金不足和心爱的画作失之交臂。事后,她特意找到山东买家,恭喜他得了宝贝,为抬高价格而表歉意。谁知这位首次走进拍场的买家并不高兴,他对画作不甚了解,受不服输的心理支配才“志在必得”。他和朋友都为斗气花了冤枉钱而懊恼。黄蕙英见状,赠送了为研究这幅绘画所搜集的资料,并告诉他“这幅画两年后能卖200万美元”,还邀请他到家里参观自己的收藏。这位买家豁然开朗,连声称谢。“拍场上买家竞争比的是学识和财力。中国新买家有钱但学问尚浅。有的人买不到就说别人买的是假的。我觉得,收藏家应该提倡正气。”这幅画的卖家是位德国老太太,她在一家小拍卖行买的,原以为卖三四十万美元足矣,不想竟然翻倍了。黄蕙英笑称:“我出不起大价钱,不是拍卖行的大客户,但拍卖行喜欢我,一是因为我有藏品,二是我竞拍往往抬高了价格。”个中原因,她认为是男人的好胜心理作祟,不愿意输给女人。“有次,我与一些外国珠宝商竞标,他们拿几百块钱塞到我手里,让我走人。好,你给我钱,我也不客气。”

  没有大钱而与有钱人竞标,需要付出更多的努力才有捡漏的机遇。至今,黄蕙英仍独自奔波于世界各地的博物馆和拍卖场。英美国家的遗产处理都委托律师监督执行,送交拍卖行分类整理后拍卖。这种分类不甚精准。2009年4月,纽约佳士得举行英国家具专拍,黄蕙英发现内有几件中国家具,估价1500至2000美元的椅子吸引了她,“可能是19世纪的黄花梨轿椅。美国人不懂,都称为Hardwood。20年前,我就想买过一件同样的椅子,当时五六十万美元,有些贵。我认为,此类椅子存世约30张左右。这件家具若归入中国艺术品专拍,起码能卖20万美元。若是乾隆时期的就起码值百万美元了!”此时,中国买家参加上月的中国艺术品专拍后返国了,“没有人跟我竞标,2000美元买下来了,又花5000美元修复。这张椅子将我家的装饰提高了一个档次。”

  黄蕙英的丈夫Edmond 是位华尔街金融专家,他对妻子专注收藏非常不理解。金融风暴不期而至,丈夫的投资损失惨重。那些他不入眼的“破破烂烂”却价格飙升。黄蕙英还爱狗如命,“在我家,狗老大,我第二,老公第三。”她养过一条狗,16岁了,生病住院,每天花费300美元,保险公司请求她放弃治疗,她坚决不同意,“你们赔不起钱,我自己负担”,她使这条狗的生命又延续了两年。她关注动物权利,是国际保护野生动物协会成员、世界华人保护动物基金会主席。她自己2006年发现得了癌症,但并不在意:“将来我的藏品卖掉了,会在中国设立基金,收留流浪狗。”

  法国雕塑家奥古斯迪·罗丹说过:“生活中并不缺少美,而是缺少发现美的眼睛。”黄蕙英有一双寻美的眼睛,一生都在发现美,创造美。在寻美的旅途中,美同样塑造了她的外在,美化了她的心灵。

  收藏圈子很有意思,充足的资金并不能成就一位收藏家。总觉得,在如今这种金钱至上、投资氛围浮躁的艺术品市场应该多些像黄蕙英这样的收藏家。然而,可能正是因为这样一种大环境,已经再也造就不出黄蕙英式的人物了……这,恐怕也是我们这代人最大的遗憾吧。

  图片说明:

  5.黄蕙英与老师王己迁于书画名家邀请展合影

  6. 黄蕙英收藏的清咸丰款双柄犀角诗文杯

  9.大学士一等忠勇公傅恒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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