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加林

　　文、图/程香

　　人物名片>>>

　　王加林，莆田市经贸委主任。原仙游县委副书记、政协主席。

　　毫无疑问，在仙游，发展得最为红火的产业要数古典家具。而如果追溯起产业最初发展那几年，有一个人的名字，即使当下少有人提起，但人们从未忘记，也从不敢淡忘——他就是王加林。

　　王加林是无可争议的仙作第一推手以及产业前期的第一功臣。正是他，经过多重思量，历史性地提出了“仙作”概念，为仙游古典家具确立名分和流派。正是他，将原本默默无闻处于萌芽状态的古典家具产业，一路扶持推动，送上高速发展的快车。正是他，以五年时间的辛勤付出，风雨兼程，为仙作播种耕耘，直至她优雅吐露芬芳。正是他，冒着巨大的风险和争议，力挺仙作，无怨无悔。正是他，以父亲的姿态，十年来始终如一，呵护着仙作健康成长，关注着产业的未来，成为名副其实的“仙作之父”。

　　在历史的长河流过二十一世纪后，百年后回头看，人们会感谢古典家具，使得仙游遇上历史上前所未有的最好的发展机遇，这是仙游的幸运。人们也会感恩王加林，以勇士之姿，打下了仙作的第一枪，奠定了仙作繁荣的扎实基础，这是仙游人的幸运。

　　王加林是谁？

　　王加林现在的职位是福建省莆田市经贸委主任，但在2006年之前，他是仙作人眼中的大救星，当时他担任着仙游县委副书记，兼任政协主席。刚刚过去的9月8日，正是一年一度的厦门“9 •8”投资贸洽会开幕的大日子，王加林应邀参加。当天下午4点钟，他从厦门抵达仙游坝下，盛情接受本刊记者采访，开始了长达4个多小时掏心掏肺的清谈。

　　“这几年我很少谈仙作。因为我已是过去式，产业有现在的推手，由他们去讲。”王加林开门山，言语很直接，这也是他一贯的风格。“但作为五周年的回顾和总结，我愿意配合支持。”

　　王加林是谁？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接触过他的人，自然人人都有一个轮廓。但对于大部分无缘亲自见到他的读者而言，他是一个谜。在等待他从厦门抵达仙游的过程中，记者也一样好奇，不停地问身边见过他的人：“王加林高吗，帅吗？胖的还是瘦的？”对方答：“很高，很帅，很瘦。”

　　的确，这样几个描述年轻偶像剧男主角的形容词，放在一个官员身上，似乎很难联系起来。但当那个人走进来，你就知道了，“是他。”

　　连续大半天的会议和应酬，加上两个多小时的车程，五十多岁的王加林并不显疲惫。他笑容和善，目光专注而清澈，普通话讲得非常好，条理清晰富有逻辑。但很明显，有时他愿意选择健忘。

　　“仙作虽然是我提出来的，但这几年，我希望人们都忘了这件事，我也不愿再提起。”王加林告诉记者，仙作的提出，树立了行业风格流派，的确是件大事，但流派理应是自古以来流传下来的，经后人总结提出，并不适合大肆宣扬。

　　从这番话里，不难看出王加林对仙作流露的深情和拳拳之心，愿淡化个人的贡献，换取行业源远流长的历史积淀，深情厚意感人至深。本节提出的“王加林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到这里或许已有了答案。

　　王加林与仙作

　　王加林为何看上古典家具产业？最初的故事渊源要从人口说起。

　　2003年，王加林兼任仙游县政协主席，分管计生大计。当时的榜头镇是人口大镇，138平方公里的面积，人口就有15多万人。当时的主要产业是木雕，黄花梨不足万元一吨，且大料无人要，小料、根料人们抢着购买用来雕刻。为什么要发展家具产业？王加林经过反复观察分析，要解决人口大镇的就业问题，家庭作坊式的木雕产业显然是无法胜任的，但是生产环节复杂、需要大量劳动力的家具产业可以。而且，从前景来看，家具是人们的生活必需品，当人均GDP超过3000美元的时候，中产阶级大量涌现，有能力消费古典家具的阶层日渐庞大，消费需求已经趋向旺盛。

　　能带动就业、有前景、大有可为，最初正是基于这几点考虑，王加林决定尽全力推广家具产业。

　　发展方向已定，接下来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对自身的定位。

　　仙游要做家具，从何谈起？面对全国这么多做家具的地区，尤其是流传最广的“苏作”、“京作”、“广作”，仙游家具该以什么样的面孔出现？思考中，就有了“仙作”、“闽作”、“莆作”等名字，经过反复讨论定位，最后敲定为“仙作”。定下这个名称，王加林当时有几方面的考虑，也可以看做仙作名称的释义：其一，如果用“闽作”，名称太大，区域性不强，而且当时福建做家具的地区也只有仙游；其二，从区域性看，县域经济走向蓬勃发展的阶段，要打造区域支柱产业，就必须突出仙游特色；其三，“仙作”本身有神来之笔的意思，尤其适合艺术感颇强的古典家具产业；其四，仙游本身是个很有历史的城市，家具历史也可以追溯到宋朝。

　　至此，仙游家具有了属于自己的名称和风格，是为走出去的第一步。

　　王加林准备的第二步，走得十分直接，也十分简单，就是不停地参展，不遗余力地宣传推广仙作。这件事看似简单，但在八年前却走得十分艰难。王加林讲述的一个参展小插曲，或许能说明当时老板的心态：2004年，王加林带队去中山参加一个规模挺大的家具展览，众人乘坐大巴从广州到中山，谁知司机比提前讲好的一人多收30块钱，大部分人并不在意，但一个老板突然发火，嚷着上当受骗，组织者成了“骗钱的”。尽心尽力的推广，却做了很多吃力不讨好的事，王加林那时的委屈，当时很多人并不能理解。

　　也难怪。试想，在当时的榜头，人们正在聚精会神地做着世代熟悉的木雕，突然来了个政协主席要带着大家做家具，还一趟一趟地出去参展，要改变人们的思维方式和生活习惯，谈何容易？

　　“最重要的，是让大家尝到甜头，也就是赚到钱。”王加林说，“哪个行业有利润，各种资源和要素就会往哪里挤，人才就会往那个行业涌过去。”以往坝下做木雕，产量很小，利润微薄，是穷苦人家不得已才从事的手艺。但家具不同，除了带动更多人就业，利润空间也大很大。人都是习惯跟风的，看到做家具的赚了钱，买起了汽车，越来越多做木雕的手艺人转行做起了家具。

　　在当时，发动企业出去参展，不光企业积极性不高，就连政府内部也很难理解。“当时很多人以为王加林游手好闲，天天带着一群老板出去游山玩水。”谈起那时面临的压力和争议，王加林一笑而过，“我不在乎我的身份，不在乎人们怎么看我，我在乎的是人们对这个产业的认识和认可。”

　　而事实证明，当时那个喜欢“游山玩水”的王加林，对产业的判断，惊人地准确。古典家具不仅在仙游找到了最适合的土壤，而且遇上了最好的阳光和雨露，以迅猛之势一发不可收拾地发展开来。

　　王加林为产业做的第三件大事，是带着行业老板出去参观调研。但这个“游山玩水”，不是带产品出去给别人看，而是出去看别人的东西，学其所长，补己所短。

　　北京、上海、广州、江苏等几个全国著名的家具生产地区，王加林一个也不拉下，带着老板们一站一站地跑。回想起来，令他印象最为深刻的是2004年的东阳之行。“很辛苦。白天看市场，晚上赶路，在车上睡觉。基本上一天跑一个县城。”当时的东阳是全国重要的木雕市场，民间氛围很好，但政府不重视，发展重心不在这里，整个东阳看完，王加林信心大增，当时就敏感地意识到，正是东阳政府的不重视，给仙游提供了很大机会。果然，这也是后来仙游快速做大做强占领市场份额的重要原因。

　　参观学习中，当时在坝下被奉为“财神爷”的北京元亨利董事长杨波，也给了王加林很大信心。原本在坝下，很多老板以家具能被杨波收购贴牌为荣，极尽讨好，争相巴结。但在王加林的持续推动下，坝下涌现出一批有实力的品牌企业，渐渐在市场赢得口碑。王加林对杨波说：“我会给你培养很多竞争对手。”“没关系，这个行业才刚刚开始起步，大家一起来做更好。”杨波看似客气的话，实际也是对行业阶段的准确判断，王加林获得信心，更加坚定了推广古典家具的脚步。

　　此外，早在2005年，王加林就引进了银行进入古典家具行业。“那时候虽然不是大钱，只有几百万元，但的确也为企业解决了很多问题。”发展到现在，仙游已有近十家担保公司，银行的介入更是数不胜数了。

　　王加林的担忧和不安

　　王加林坦言，早在2003年推进这个产业时，他就判断，古典家具的制作，一直用名贵木头一定是不可持续的。“那时候红酸枝没人要，太低档，家家必做黄花梨，必做紫檀。但现在，红酸枝再用五年，也所剩无多了。”所以，王加林判断，古典家具将来的发展，走到后面必定会走向普通硬木。

　　而至于对行业现状的担忧和不安，王加林提出了以下几点：

　　首先，仙游有文化的企业家，太少。

　　其次，县政府的发展战略是否清晰，发展措施是否有力？在未来，仙游如何面对外部的巨大竞争？王加林再次拿浙江东阳举例：前几天，他再次去东阳考察，发现和前几年相比，边在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到处都在建木雕城和专卖店，政府开始重视。东阳的历史文化积淀很深，一旦放量，是很可怕的。从企业数量上看，2007年底2008年初，东阳仅有红木生产企业245家，工商注册80多家。目前，东阳已有生产企业2000多家，工商注册900多家，产值达50多亿元，与仙游的差距并不明显了。从地理位置看，中国最富裕的群体，集聚在长三角地区，浙江人的从商经验和智慧，在全国也是无人能敌的。“在下一轮竞争中，东阳跑过我们，不是不可能。所以要从现在起，把眼光放远，居安思危。”他语重心长。

　　最后，我们的产品如何适应消费者需求？这份担忧来自于对产品创新能力的担忧。眼下的古典家具市场，模仿有余，创新不足。有客商开玩笑，走进一千家展厅，看到的家具都是一样的。尽管这几年有所改善，但仍远远达不到要求。王加林判断，现在消费古典家具的人群多为30岁以上的中年阶层，而随着时代前进，80后、90后消费群体在崛起，他们是不会欣赏古典家具的，因此产业一定要与时俱进。“如果对创新没有研究，在下一轮竞争中也会出问题。从现在开始，要加强创新设计，做出既有中国元素、又能满足现代人心理诉求的创新家具。”王加林既有不安，也提出了期望。

　　王加林谈产业前景

　　总的来说，王加林对产业前景抱乐观判断。他分析，今年我国的家具产业，可做到一万亿的份额，古典家具目前仅占500亿元，市场空间还相当大。而中国是全球最大的家具出产国，将来的发展态势向好。王加林对未来几年的古典家具产业，做了几点大胆预测：其一，名贵原料不能作为我们最大的竞争优势，古典家具的发展，未来必定会走向非硬木家具；其二，像连天红这样的巨无霸企业，会越来越多。随着产业的转型升级，必定会出现做产业链的大企业，垄断大部分市场份额。这符合现代经济的发展规律和方向；其三，未来5～10年，仙游古典家具行业会出现伍炳亮、杨波这样掌握话语权的领军人物。也就是大师级人物、灵魂级人物。其四，产业一定会越做越大。原来提出300亿元的产值，现在仙游的官员有信心做到500亿元。其五，将来的主要消费群体，有文化、不再重视木料、不再依靠家具炫富，关键在于看家具的艺术文化，这部分群体将成为消费主流。

　　此外，王加林对下一阶段的产业发展战略，也提出了自己的看法和建议：

　　政府方面：首先，要整体做好规划，可委托专业策划机构，从区域经济、城市发展的大局势上，做长远规划。其次，加大区域品牌和企业品牌的宣传。现在大多数消费者仍然不知道仙游，知道仙游企业品牌的更是寥寥无几。一定要到处宣传，大活动、小活动都要去参加，利用好每一个媒体平台、宣传机构，把握机会多宣传。如果把这个环节做扎实，行业各方面的要素都会慢慢聚拢过来。最后，要提供更多的创业平台。像宝泉工艺园区、华南城、连天红这样的产业园区，要多建、要建好。政府在这个过程中，把好的要素提供给企业，如土地、资金、人才等，把产业链所缺失的要素找到并补充进去。

　　企业方面：鼓励企业与咨询机构成立战略研究伙伴，行业的发展，必须要有一批企业研究行业战略，走在前面，吃到螃蟹。

　　话虽不多，但句句掷地有声。惟愿王加林的期盼能入人心，并真正执行开去，为仙作闯出一片更为绚烂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