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左立新

　　达明-赫斯特(Damien Hirst)在艺博会上不再那么受欢迎了？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至少在纽约的军械库艺博会(Armory Show)上看起来是这样的。

　　据彭博新闻社的观察，赫斯特的英国代理画廊白立方并没有在Armory Show上把赫斯特的画拿出来，而是任由它们呆在了柜子里。这些柜子里的作品就包括他2007年的旋转画，每幅的售价为40万美元。

　　而且，不像往年的艺博会，那时候赫斯特的作品几乎是比比皆是的，但今年人们在纽约的Armory Show上几乎没怎么看到赫斯特的作品。好在赫斯特遭遇这样的起伏已经不是第一次了，遭遇了经济危机之后作品价格下滑的冲击，还有中年危机导致的自我怀疑，相信他不会在乎自己的作品被放在柜子里的。

　　声讨一：没脑子

　　不过很多人想不明白，达明-赫斯特为什么那样钟情于把动物标本泡在甲醛里。他的生活还算正常，他拥有戴着钻石的美女、伦敦的别墅、水上住宅、林地和墨西哥的地产，他像所有富起来的人们一样享受着奢华的生活，只是他的艺术之路充满了雷同的风景。他不断地重复自己，先是把牛泡甲醛，然后是剖成两半的奶牛母子，然后是绵羊，然后是虎鲨，然后是各种鱼，你去Google一下“达明-赫斯特+甲醛”就有3930个结果。

　　太平间的实习经历是他钟情于骨骼与标本的原因吗？

　　无论是把鲨鱼泡在甲醛里然后取名《生者对死者无动于衷》，还是把办公桌椅罩在玻璃罩内然后取名《对逃亡的后天无能》，达明-赫斯特都在表达一种无力，无力生、无力死、更无力逃。当然，他自己也无力逃出“生活宽裕、艺术危机”的怪圈，他是在自嘲吗？越来越多的人觉得他不过是个商人，只不过是基金经理用来研究K线的时间，他用来琢磨什么东西泡甲醛比较好看而已。所以，他是“没头脑”。

　　声讨二：被曝剽窃！

　　赫斯特的惊世之作，价值5000万英镑的“钻石骷髅”(右)与仅卖98英镑的胸针极其相似。

　　乍一看去，曾经以100万英镑价格卖出的赫斯特骨雕作品(右)与价值不足15英镑的医学研究骨架几乎没有差别。

　　该作品以真人骷髅为“模具”，用2156克白金铸造而成，上面镶嵌有8601颗钻石，卖价高达5000万英镑，堪称史上最昂贵的艺术作品。然而日前，英国媒体却曝称这个“钻石骷髅”其实是模仿一款价值98英镑的胸针所制，根本不是赫斯特本人的手笔。而在此前，赫斯特还公开宣称这个“钻石骷髅”的创作灵感来自阿兹台克人。

　　据悉，这已经不是赫斯特第一次将其他人的创作成果据为己有了，并且他所抄袭的一般都是些价值比较低廉的东西。为此，英国媒体还专门找出一些与赫斯特作品雷同的廉价物品来进行对比。消息一经传出，便引起舆论一片哗然，目前，赫斯特本人尚未就此事发表言论。

　　声讨三：反人性

　　有英国艺术家认为，赫斯特将在未来300年继续占领艺术的堡垒。也有英国艺术批评家称，“1000年来，艺术都是人类文明的重要推动力。而今日，被腌制的绵羊和被玷污的床，正威胁着要将人类变成野蛮人。”画家史国良则说：“他们那些古怪的念头超出了正常人的行为，常常带有反人性、反自然、反文化的偏激。”

　　声讨四：不卫生

　　“母牛”遭遇入关尴尬

　　赫斯特，这位主导了上世纪90年代英国当代艺术发展的艺术家，喜欢表现死亡的主题。尸体、切割是他创作中的关键词之一。他最著名的作品《自然历史》系列，都是保存在甲醛的容器里面的动物尸体。2004年，用甲醛保存在玻璃柜里面的虎鲨，长18英尺，售价之高让赫斯特跃升在世艺术家售价排行榜第二位。

　　当赫斯特准备将《被分离的母与子》在日本森艺术馆展出。但由于日本对英国牛肉进口实行禁令，赫斯特的“母牛”无法让海关释怀。

　　当艺术不再是画一幅画那样简单，而是成为一场表演，一件巨型的装置，或是一次以艺术为名的“破坏”时，它就要面对各种复杂的现实，它的麻烦就来了。

　　除了政治和道德的禁忌，当代艺术品还要面临保存、运送和卫生等一系列问题。

　　比如赫斯特，为了在日本展示，他的畜体展品必须从原先的福尔马林溶液中取出，并重新进行储藏。因为日本的健康标准高于欧洲，森艺术馆要考虑到箱内的福尔马林气体对工作人员的身体危害，由此必须做好安设特殊通风系统的准备。森艺术馆表示，这将涉及复杂的建筑工作。

　　这不是赫斯特遇到的第一桩展品保存问题。他那条著名的鲨鱼早已开始腐烂。尽管赫斯特称将更换新的浸泡物，但被来回置换的作品，还是作品本身吗？

　　享誉世界的华人艺术家黄永砯的“纸浆系列”，是用洗衣机洗过的报纸做成的福建龟形的陵墓，名为《爬行物》。去年，这组作品在尤伦斯中心只展出了两周就被迫停止了，因为潮湿的报纸滋生了大量霉菌，一件价值高昂的名作就快毁于一旦，尤伦斯可不想为此买单。

　　声讨五：唯利是从

　　据英国《卫报》和《每日电讯报》2009年19日报道，33岁的西班牙艺术家Eugenio Merino最近在马德里展出了一尊塑像，在西班牙引发争议。塑像主人翁是英国艺术家达明-赫斯特，他跪在白色玻璃箱里，穿着印着自己震惊世界的钻石骷髅头图案的T恤，举枪对准自己的太阳穴开枪自杀。有人认为这是对赫斯特的恶意人身攻击。Eugenio Merino却有自己一套说法。甚至表示他从当学生以来都是赫斯特的粉丝。

　　Eugenio Merino称自己的作品名为《4 the love of Go(l)d》(对钱的爱)，暗含调侃赫斯特给钻石骷髅头的命名——《For the Love of God》(为了上帝的爱)。Eugenio Merino说：“我觉得他满脑子都是钱。他的下一件作品可能就是自杀吧，只有这样他的作品才会升值啊。”

　　Merino把自己的作品也摆在玻璃箱里，跟赫斯特著名的装置作品很相似。赫斯特曾经将动物尸体泡在甲醛里，装在大玻璃箱中向公众展览。“这是个玩笑。这是对当下艺术状态的一种隐喻。”Merino说。

　　Merino表示，自己并不是恨赫斯特。他甚至是赫斯特的一个大粉丝。“我是他的粉丝。我在艺术学校里就开始学习他。我只是表达了一点点属于自己的想法。”

　　Merino的这件作品已经被来自美国的投资商以41000美元的价格买走。他的其他几件作品也被来自荷兰和葡萄牙的商人买走了。“虽然艺术市场状况不好，可是真都点讽刺，我今年运气真好。我的东西从来没卖得这么好过。”

　　声讨六： 哗众取宠

　　赫斯特的“白金骷髅”这一惊人“艺术”却在艺术界引起了巨大的争议，许多艺术批评家称，这个“钻石头盖骨”只是赫斯特以“艺术的名义”哗众取宠、刻意制造惊人效果而已，它根本就谈不上是艺术。《英国艺术杂志》主编罗宾·西蒙说：“赫斯特的所有创作都是哗众取宠的表演，而这一创作只不过更加昂贵而已。它空洞无物，没有任何意义。它甚至不是由赫斯特本人制造的，他只不过想出这个主意，然后让自己的技师们完成了它。作为一个工艺品它也许很不错，但作为艺术品它非常乏味。”

　　然而也有人认为，赫斯特的这一艺术品是对死亡的深刻声明，赫斯特也宣称，“钻石头盖骨”是对死亡的挑战和庆祝。他说：“我只是通过对死亡说‘滚蛋’的方式来歌颂生命。我选取了死亡的终极象征符号作为主体，又在上面盖满奢华、欲望和颓废的终极象征符号，这难道不是对死亡说‘滚蛋’的最好方式吗？……我始终坚持最简单就是最美的原则，而它也将是人类战胜死亡的终极象征。我希望它能让人们震惊，让人们屏住呼吸。”赫斯特同时表示，如果有人将他死后的骷髅制作成作品，他同样“不会介意”。

　　声讨七：商业运作！

　　背后“黑手”邓菲力推达明-赫斯特。

　　邓菲已经70岁了，他当了很久的会计，帮助人们填写税表，他从前的客户包括杂技演员小丑Coco、色情舞娘蜜桃佩奇(PeachesPage)等。直到1995年，他在伦敦的格罗秋(Groucho)俱乐部的一张台球桌上，与头发乱蓬蓬的赫斯特相识。那时赫斯特刚刚赢得了特纳奖，乃是小报头条的最爱。邓菲当时立刻觉得这个明星还没有充分认识到自己的商业潜力，他向赫斯特毛遂自荐，提供商业推广服务，之后他们就成为了一对好搭档。

　　“他的商业潜力远未被完全发掘”

　　1996年开始，邓菲开始帮助赫斯特跟画廊重新商议合同条款，这样赫斯特可以从他作品的销售收入当中获得更多的分成——当然，邓菲要从中抽取10的佣金。经过多年协商，赫斯特现在能拿到他作品售价的90，远远高于一般只有50的行价。邓菲也帮助赫斯特拓展自己的金钱和产业。2003年的时候，他曾经说服赫斯特卖掉他亲手设计的诺丁山“药房”餐厅的设施——该餐厅于1998年开张，有赫斯特的股份，2003年的时候倒闭了。后来那些餐厅家具和用品一共拍到了2000万美元。现在赫斯特手下有160个雇员，在他名下有5个在南英格兰的工作室。他还打理赫斯特的个人财富，根据他的说法有价值4亿美元的艺术品收藏，此外还有位于英格兰和墨西哥的至少50处房产。除了他的佣金以外，邓菲也拥有赫斯特名下的销售公司，“另类尺度”(OtherCriteria)30的股份，这个公司主要的业务是出版与赫斯特有关的书籍、海报还有T恤等周边产品，每年也有1200万美元的收入。

　　但是邓菲认为，“一直以来，我仍然没有充分地发掘出达明安的商业潜力”。为了准备伦敦的这场拍卖，这对搭档完全成为了一个推广团队。邓菲主持午餐和晚餐，招待收藏家们，而赫斯特则亲自担任导游，带领他最主要的收藏家弗朗索瓦·皮诺(FrancoisPinault)和克里斯蒂拍卖行的老板，在苏富比(微博)的预展室里转悠。赫斯特说皮诺在导览刚刚开始的时候，责备地掐了他一把，但是结束的时候就充满了热情地拥抱他。

　　拍卖行同时也瞄准了新的买家，在印度的德里，他们选择了一家非常豪华的酒店来展示拍品的样品，另外在纽约的一个上流人士云集的乡村俱乐部Bridgehampton也做了展示，伦敦当然也不例外。在纽约的预展上，地产商埃曼纽尔·斯特恩(EmanuelStern)的妻子丽兹(Liz)对着一人高的罐装鲨鱼大感兴趣，“这个作品放到游泳池旁边岂不是会非常酷？”这正是后来在拍卖会上取得950万英镑高价的《王国》。

　　值得尝试的新形式？

　　赫斯特与邓菲对艺术的经营，也让不少人颇有微辞。对于此次拍卖，一些过去曾经狂热过的赫斯特爱好者兴趣并不大。金融家阿里·布洛德(EliBroad)在过去的十几年里，买了赫斯特的23件作品，但他这次没有再去捧场。他认为很多作品都不过是赫斯特老作品的重复。“很明显，达明安对他作品的经济价值和挣钱更有兴趣。他应该有更多的创造力，但是现在看起来好像就是在重复自己。”布洛德说道。根据纽约Artnet网站的统计，去年赫斯特作品的平均价格是47万美元，十年以前则是6.3万美元。2007年6月，卡塔尔皇室用1900万美元的价格买走了《摇篮曲之春》，一件主要由药丸制成的作品。但是赫斯特作品的行情似乎开始走下坡路了，3个月前，伦敦的一次拍卖会上，他的23件作品遭遇了稀稀拉拉的出价，大约1/4更是以流拍告终。

　　苏富比拍卖也将赫斯特的画商们置于尴尬的境地。尽管“直销”的模式阻止了他们参与整个过程，但是拍卖的时候他们仍然要出面。此外在伦敦代理赫斯特的白立方(whitecube)画廊也疲于解释，有谣言说他们向英国的一家艺术杂志泄露了他们手里的200多件赫斯特作品的名录，以抗议赫斯特绕开他们直接举行拍卖会。白立方的提姆·马洛(TimMarlow)否认了这个传言，但承认他们的库存里仍然有100多件赫斯特的作品。马洛对赫斯特的“直销”拍卖有自己的看法，他想要提醒赫斯特和邓菲，一次性大量拍卖作品，会打破艺术品的“稀有”的光环，而这个光环向来都是推高艺术品价格的重要因素。

　　一些艺术市场分析家也认为这样的拍卖充满了风险，在此次拍卖之后，赫斯特作品的价格可能会一夜之间一落千丈。尽管如此，苏富比的专家奥利弗·巴克(OliverBarker)坚持，苏富比已经意识到了这场拍卖的风险，但是认为这样新形式的拍卖值得尝试。

　　邓菲在繁忙的接待宴会之后的一个早晨，对赫斯特说道：“昨天晚上我做了一个噩梦，梦见画没卖出去。”赫斯特的回答则是，“我已经累得没力气做梦了”。

　　艺术家的回答：

　　在艺术家们看来，争议本身就是巨大的成功，这意味着传播意义、引发思考。

　　达明-赫斯特说，“我喜欢争议，人愈多就愈好，大家自然就来(参观)。”这个当今英国艺术的领军人物，他名字的谐音就是“致命的伤害”。

　　在现代社会中，当代艺术一次次突围传统、政治以及普罗众生的理解……既然要突围，遭遇尴尬几乎是命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