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刚:对建筑师来说这是一个好的时代

http://www.sina.com.cn  2012年12月16日 09:45 信息时报

宋刚 宋刚 宋刚工作室里的建筑模型。 宋刚工作室里的建筑模型。 宋刚正在看的一本书,关于日本上世纪五六十年代建筑流派新陈代谢派的访谈。 宋刚正在看的一本书,关于日本上世纪五六十年代建筑流派新陈代谢派的访谈。

  采访宋刚是在他的工作室,期间他一直兴致勃勃地用手提电脑为我演示他和同事们正在做的一些数字建造设计和实践工作,还从书架里抽出一本关于日本建筑流派新陈代谢派的书给我看,他把自己和同好们目前在做的探索性的数字化建造观念与之相提并论。这个年轻的建筑师说,“对于我们这些建筑师来讲,这是一个好的时代,对于实现个人的理想,实现对社会的抱负,充满了无限可能性,哪怕它们充满了诱惑和不确定。”

  12月8日下午,在红专厂EMG·ART大石·馆举办的“未来的城市——中国特大城市的可持续发展”论坛上,宋刚和来自国内及德国的建筑师同行聊到了关于未来城市的话题,他有点悲观,认为在未来,传统的生活方式终将离我们远去,此间他略略提到了莫言的文字。后来宋刚告诉我,当时他特别想说的是,莫言在诺贝尔颁奖典礼上的那段演讲,“莫言的文字带给我北方农村高密乡的景象,特别是他领奖时说的那段文字,讲他小时候的经历,你会在头脑里浮现怎样的高粱地,怎样的农村景象,这个少年在干什么,很有空间的层次感,这是很牛的”。植被,池塘,村落……在农村长大的宋刚,也有着类似的记忆。他知道,这些画面已经定格在过去,但它们仍然无时无刻不在影响着自己。同时作为一个正在热情探索数字化的建筑师,宋刚称自己“极其矛盾,非常被过去的东西打动,对传统大地景观的尊重和迷恋,营造带有生命力的集合景观,另一方面又认识到,这种景观背后,技术在不断更新”。

  在宋刚和他的同事们为广州的TIT创意园做设计的时候,与发展商形成了一个非常坚定的共识,园区里原有的树一棵都不要砍,为此他们做出的设计,如在门前的两棵树旁建了一些可供行走的阶梯,“因为我小时候特别喜欢爬树,沿着这些阶梯,人们就能摸到树,整个环境就活起来了,可以通过建筑的设计引导人们的活动乃至于城市生活。”这体现的是宋刚常提及的“集合景观”。

  2009年,宋刚刚来广州,任教于华南理工大学建筑系,不久就和几个同事一起开了名为“竖梁社”的工作室,以“机器材料”和“集合景观”两个思路关注珠江三角洲快速城市化过程中的技术介入、文化尊重和可持续发展。撇开那些专业术语,宋刚说,从大的角度看,建筑师都会有一些与社会有关的宏大理想,哪怕他只是一个工程师,而他们如今希望提供的一种观念是,城市就像一个生命体一样,有其自身的运作方式,做建筑设计的时候,要将不同的景观集合起来,引导城市的生活;从小的层面,回归到一个设计师或工程师,还是要解决现实问题,比如讲民众的平等,落实到小的设计上,就是看这个公共空间能不能给更多的公众享用。

  这几年,宋刚的研究和实践都与数字化营造和建设有关。最近他正在筹划一个数字建筑展,将于明年1月展出。宋刚说,现在离他们迷恋数字化建造的狂潮已经有几年了,“可以毫不夸张的说,我们是中国数字建造最早的一拨人”。2004年在法国蓬皮杜中心开了一个非标准建筑展,参展的12个支国际建筑师团队将数字化工具引入到建筑的概念中,同年北京举办的一个建筑双年展介绍了这些,很多中国建筑师突然发现了跟建筑相关的一系列技术上的变化,意识到数字技术正在极大改变着生活和社会。“2008,2009年,我们很疯狂,在全国各地做很多workshop,在大学里办班,带着一种探索性,当时我们都抱有一种观念,要改变传统那种类似师傅带徒弟的教育方式,我们认为建筑应该是学一个逻辑过程而不仅仅是一门手艺。当时就想颠覆传统,用类似这种很激进的方式。”

  宋刚把自己和同道们与上世纪五六十年日本出现的新陈代谢派、英国出现的建筑电讯派相提并论,“我们跟他们当年特别像,都是在提一些观念,但实际上真要去盖房子不可能这样。做这些数字研究也是以一种狂飙突进的方式去做,很理想主义,中国现在的年轻人包括我在内的建筑师都是雄心勃勃地想改造社会,表达自我观念。”

  在宋刚给我看的视频里,在数字化技术下模拟建造的那些作品,就像某种植物,可以毫不费力地很快长成,但看起来形状奇特,确实很不像是能够实现的建筑。“有意思的是,这种疯狂状态持续了两三年后,我们开始反思,要不要那么偏激,建筑的实质还是盖房子,这(数字化)更多表现一种观念多过房子本身,要找到平衡,不过这种观念已经在主导我们的设计,事实上成了我们看问题的方式,比如我刚才说的‘集合景观’。”

  宋刚说,2012年,当初这群一起参与数字化设计的人,有的开始探索互动多媒体,有的关注于数字建造,有的关注理论层面,有的在研究技术的商业化运用,也有更极致的,不断开发技术,而宋刚则开始更多地思考,建筑应该怎么跟景观、跟人的生活更好的结合,“在现实的基础上,追求新的可能性”。

  本版采写 信息时报记者 陈川

  本版摄影 信息时报记者 巢晓

  书房主人

  宋刚,毕业于美国康奈尔大学,目前任教于华南理工大学。曾协助徐卫国和Neil Leach参与了连续三届北京国际建筑艺术双年展青年建筑师与学生作品展策展工作,2009年深圳香港建筑双年展夏昌世展的联合策展人和2012年珠江三角洲数字建造论坛策划人。2009年与钟冠球联合创办竖梁社,完成的作品包括珠江啤酒沿江景观、TIT创意产业园、恩宁路临时景观改造、国际单位景观改造等。

  私阅读

  被王小波雕塑的时光

  2007年,宋刚在博客里写下了他对王小波的爱:“一个人一生之中,总有那么几本书或者几个人影响最大。我毫不讳言,王小波是我的精神导师,他对我的影响甚至超越了我职业领域中的佼佼者。他不是什么大师,虽然在他逝世十年,他日益被推上神坛。他看上去也不那么聪明,甚至有点木讷。他写的题材也很狭窄,他总是活在自己的天真的幻想中。但是他对于我,对于我的思想和话语,却有如一个雕塑家,漫不经心地塑造着。”宋刚大三的时候,读了王小波的大部分小说,那是一本地摊上买的名字叫《黄金时代》的集子。两年后,他读完了王小波的杂文集《沉默的大多数》。“在读他小说之前,我有阅读的兴趣,却无阅读的快感。而现在,我有阅读的快感,却再也无阅读的兴趣。王小波的小说大概就是这样,在接连的阅读高潮之后,很难在别的文字上得到满足。”在当年的博客里,宋刚这样感叹。

  只是,阅读王小波的这些时光已经远去,如果不提起,眼下已习惯快速和图面阅读的宋刚几乎都淡忘了,但当王小波的名字一被提起,他立即重拾了那样的记忆,并意识到这样的记忆对自己的影响。“记得最深刻的是《一只特立独行的猪》。一个原本想当数学家的年轻人最后读了建筑,对于世界会有一些古怪的想法,再看他(王小波)的东西,就会有代入感,有情境的自我营造,自我畅想,自我强化和暗示。今天你一提,我发现那些时刻无时不刻不在影响着我,影响我看问题的观点。比如在设计草图的时候,对情境的想象,那些画面感,也许都来源于当时读小说的那代入感,或者在一个很慵懒的午后逃课看小说的那种场景。我今天突然想起这些东西,那是连续好几年沉浸在里头,一遍又一遍的看,王小波熟悉到成为自己的一部分。” 

  在回忆完这些过去后,宋刚说,“现在看任何书,一般两三天就翻完了。”

  问答

  好的建筑师不过是更能平衡

  信息时报:你在谈到莫言的时候也提到了王澍,你喜欢像他这样的建筑师吗?

  宋刚:很难用喜不喜欢去定义王澍,应该说,很尊重他,会作为一个榜样去说。他把很多老房子的砖拆下来用在新建筑里头,老材料通过他的建筑获得新生,那些老砖形成一种情境,这些情境的营造事实上都是在缅怀过去,这本身就带了很强的哲学意味,虽然这个事情从工程的角度不一定是好事,因为老砖重新用容易坏。我觉得他获得普利兹克建筑奖和莫言获诺贝尔文学奖一样,在文化上的意义更多过建筑工程的意义。

  信息时报:那能说说你喜欢的建筑师是怎样的吗?

  宋刚:这个问题我倒没有想过,也许,比较文艺腔的?(笑)稍微有点理想的建筑师都是通过建筑去探索一个终极命题,就是人到底是为什么存活于这个世界,他心灵栖所是什么。但建筑师有时又是墙头草的职业,因为受到太多制约了,公众的,甲方的,自我价值实现等等,所有工作做下来一定是平衡的结果,好的建筑师不过是更能平衡和把控而已。从这点上讲,中国确实比较缺少既有自己独立立场又能平衡的建筑师。

  前阵子高寿的巴西建筑师尼迈耶去世了,这人非常伟大,巴西首都基本是他一手缔造的,很多经典的语言现在读起来都非常有力量,比如有人问他为什么做曲线的东西,他说两点之间最短的是直线,但曲线是唯一有更多可能性的东西,他有很多这样哲学化的表达让我很感动。我内心更希望是像他这样的,能为现实服务,又有自己独立的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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