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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无极:山水精神时代旗帜

2013年05月08日 10:14   新京报  

赵无极上世纪30年代入杭州艺专(中国美院前身)学习。此为他笔下的杭州风景。 赵无极上世纪30年代入杭州艺专(中国美院前身)学习。此为他笔下的杭州风景。

  惊悉赵无极先生仙逝,彻夜难眠。近两年,赵先生身体欠安,学院多次捎去问候。2011年夏曾派专人赴巴黎拍摄赵无极先生的影像,带回来他的慈眉笑貌,令人总感亲切。不想这却是他给母校的最后留影。我在此如数家珍似的直陈赵先生的艺术造诣,是要说明赵无极作为现代艺术大师,他的艺术道路是与中国文化的深切关怀联系在一起的。他和吴冠中先生一样,是中国美院和中国当代艺术的杰出代表,是林风眠先生开创的融汇中西艺术之路上标志性和引领性的旗帜。

  赵无极先生的艺术可能是中国人最为熟知的国际现当代艺术。他的艺术囊括了曾经风起云涌的抽象艺术的诸般表现特征:纯烈的色彩,泼洒的笔触,非具象的表现。在趋于单纯化的强度表现中,艺术展现了心灵原风景的奇观竞赛。赵先生的艺术从一开始就让艺坛眼睛一亮。他的书法系列将古青铜器上的籀文篆书挖下来,抛掷在历史的烟云之中,那些书符仿佛正在电光雷击中慢慢苏活。这事实上昭示了一条迥异于西方的抽象表现之路:这位来自东方的艺者是以母国艺术的再发现为发端的。

  以书符入画,赵先生是否第一人,尚待考证,但在油画布上以挥洒方式来活化这些字形象意的,肯定是自赵先生为肇始。

  在这个原创性的起点上,赵先生把握了两个个人化的要点。第一是光的营造。仿佛一缕缕光将书文的符形点燃、穿透,这种光的营造贯注在赵先生的整个艺术生涯之中,是其艺生动感人的重点品质。第二是油色的挥写。在那代名家中,赵先生无疑是对油画古典技艺领悟最好的一个。他善用油,通过油来经营绘画的滋润,释放与挥写胸中的块垒和快意。

  融合东西方古典诗性的魂

  书艺挥写的成功,让赵无极先生向中国传统的另一个高峰——山水世界开始了探险。在这个堪称伟大的探险中,赵先生凝心聚力,紧紧地坚守住“惚兮恍兮,其中有象;恍兮惚兮,其中有物”的千古训导,将自己置入山水烟雨的浑茫之中。他启用特殊的羊毫毛笔,直若山涧丘壑那般挥写烟雨本身。他将烟雨之虚,写作穿梭无定的实形;又将山壑的实形,写作似有若无的虚境;或者,虚与实、烟雨与丘壑来往穿梭,翻卷无定。他对油的理解催生了他的绘画蕴生着一份东方似的韵感,一种水墨世界的滋润。正是这种韵感和滋润,使得赵先生的艺术成为抽象表现运动中最富诗意的一个,即便最为狂飙飞动的画面,也让我们想到米芾的青山烟雨,想到山水世界的迷离和苍茫。

  在赵无极先生的艺术中,蕴涵着东西方古典诗性的精魂,而这个精魂的彻底释放却有待于现当代艺术风起云涌的千钧之棒。因此,赵无极先生的艺术趋入欧美现代艺术的中堂,受到其主流的重视。在这方面,他的成功在中国可能是前无古人的。同时,他的艺术随着东方当代社会的发展,越来越成为国人以新的角度、回瞻传统精神的桥梁与开端。当我用东方式的感受来诠释他的作品时,正是怀揣着对现代艺术及其与多元文化深刻关联的敬意。抚今追远,赵先生的艺术向我们揭示了今日全球社会中文化创造性转换的几个深刻命题。

  西方画布承载东方的内核

  首先,赵先生的艺术总让我们回返以中国为代表的东方文化的原话语的境域之中,去思考艺行及其感受的命题。这个原话语之境首先包含东方的“象论”。这个“象”既不是纯然的事物之象、具象之象,亦非纯然意念之中的抽象之象,它是活在中国人眼中和心中的人与世界和谐勾连的中介。同样,吴冠中先生艺术的“象”论带着东方艺术的情思,生动描写了众中眼中的所感所见;赵无极先生艺术的“象”论则带着天地无言的机巧,揭示先生心中的自然万象。

  其次,赵先生的艺术力证了东西方在诗性世界的殊途同归,并呈现出时代的创造性转换和提升。每一次到巴黎参观蓬皮杜艺术中心的长期陈列,总能读到赵先生三张以上的画作。在一片色彩纯化或涂鸦飞洒的抽象表现艺术运动的经典作品之中,赵先生的作品诗意独具。不靠特殊材料的大面积铺陈,也不靠原生涂鸦的即时奇观,赵先生的绘画尽可能保留绘画的品质,调动油色的细腻变化,营造一片空濛含烟的东方式的原风景。无疑这些画布油色都是源于西方的,这种挥洒放拓也满带着抽象运动的特征与风采,但其内核却始终回旋着东方精神的乾坤。

  2004年,赵无极先生独自回杭,参加当年的杭州艺博会。他坚持要上我的画室,检查我的画。那是一个夜晚,在我的画室中,赵先生兴味盎然地看了我所画的关于城市历史的大幅油画。他沉吟良久,向我要了一块画布,用颤抖的手,拈上灰色颜料,涂在画布的一角,又反复地用薄油抹了几遍。他没有多说什么,但我知道,他说的是韵,是润,是中国人油画中所缺少的水色氤氲。后来他打电话告诉我由于邮局限制,他无法将法国的材料寄来,但他反复告诉我调油的比例配方。电话中他焦灼的语调和不太连贯的中文,仿佛满天金色的飘絮。直至今日,那块画布我还珍藏着,藏在画室中,藏在我心里,成为我无数次重返的端点,无数次生命重振的标杆。

  愿赵先生的在天之灵永葆慈颜善貌,永存山水世界的青葱诗意,笑望大地,笑望西湖。

  □许江(中国美协副主席,中国美术学院院长)

  (注:本文刊发时有删改,小标题为编者所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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