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春辰:时间带出另一种意义

2013年06月01日 09:32   外滩画报  微博 收藏本文     

王春辰算不上是个地道的藏书人,几千册藏书中很多是复印的。 王春辰算不上是个地道的藏书人,几千册藏书中很多是复印的。

  文、图/kk

  即将奔赴威尼斯布展的王春辰[微博]忙得很,意大利方面突然决定拆掉中国馆的油罐,让他和艺术家提前准备的方案打了水漂。找赞助支持、重做布展方案、设计画册,王春辰说:“这个展览遇到的很多问题是在国内策展遇不到的。”亏得是邻居,我借着早饭后的一点空当拜访了他几乎被图书侵占的家。

  别看王春辰书特别多,他却算不上是个地道的藏书人,几千册藏书中很多是复印的。问到有没有特别珍贵的书,或者有哪本书得来不易一类的问题,他总会举目环顾书架一圈,然后目光又落回了原处。与之形成强烈对比的是提到任何与书籍内容相关的问题,他一起身,一秒钟的工夫,提到的那本书就拿在手上了,随之而来的还有滔滔不绝绘声绘色的解说。不用说,王春辰买书回来就是为了看,什么版本、装帧,他统统不关心。据他的母亲说,幼儿时期的王春辰就特别喜欢翻书,一旦大哭,给玩具不一定能安抚,给本书倒总是管用。这种爱好发展到大学那会儿,在一般人眼中已经颇为夸张,毕业时王春辰宿舍里的书用 20 个大箱子也没装完。他说,当年在工厂里手拿一本《审美心理学》的自己多半是领导的眼中钉。不过,在美院教授易英眼中,这就是个难得的做学问的好料了。王春辰放弃公司的职位到央美进修艺术史的时候并没有引起大家的注意,他说希望以阿瑟·丹托(Arthur C.Danto)为研究对象写一篇论文来申请学位的时候,易英都有些吃惊。虽然是“艺术终结论”的提出者,但丹托毕竟还是搞哲学的,易英说,你写这个可以,但你得再跟我多读两年书,没想到王春辰欣然接受,不光写出了国内第一篇关于丹托的硕士论文,几年后,他还成了易英的第一个艺术史博士,以及丹托这位 20 世纪后半期最有影响力的哲学家、艺术批评家在中国最重要的译者。他翻译的《美的滥用》、《艺术的终结之后》上市不久便告售罄。

  王春辰总说,他的生活谈起来无趣得很,因为他的世界基本只有书。从家到中央美院美术馆也就一条马路的距离,他的书房就是他的办公室、客厅、饭厅以及卧室。原本就比较狭小的两居室基本没什么生活用地,有墙的地方都竖着样式最为简单的白色隔板书架,从地上一直增加到房顶。据说,前段时间客厅中还有一个电视柜,最近也被请了出去,家具在这个家里基本上就是个寄居品,一旦有新书进来就不再有它们的地盘。于是,每个架子上也都有一两件生活杂物,小到茶叶盒、相机零件,大到灭害灵、打印机。参观完由书架包围的卧室,我好奇地瞄了一眼厨房,王春辰马上说:“厨房实在小了点,不然也是可以放书的。”放眼望去,客厅里的千把本书还真没有什么能算得上闲书的,不是艺术理论,就是现当代哲学,特别显眼的几大套,有诸如中国美术史、西方现代思想丛书、现代性译丛等等,其他复印版的则多半是国内没有或已经绝版的理论书籍。谈起这些书还能双目放光的人真是不多,难怪毕业后,易英曾担心王春辰太过专注学问,不谙世事,强烈推荐将他留在学校的美术馆。出人意料的是,进入自己喜爱的行业,王春辰很快变得活跃起来。翻译、策展,一样接一样。在以《艺术介入社会》获 CCAA 中国当代艺术评论大奖后,他又当选今年威尼斯双年展国家馆策展人。

  B=《外滩画报》W=王春辰

  B:还记得最早看到的比较正式有触动的书是哪本吗?

  W:是小时候一次翻箱倒柜找到的一套小开本的四册历代名诗选,带小插图,非常好玩,如“少小不努力,老大徒伤悲”就是从那套书背会的。还有就是戈雅的画,小时候看不懂梦魇一样的版画,但是印象很深,就跟现在的孩子看到蝙蝠侠一样。

  B:读书方面谁对你影响比较大?

  W:父亲,他是个画家,他最大的爱好就是买书看书。家里四面墙全是书,最早是古诗词、俄罗斯文学,改革开放以后就是西方哲学、美学,这也是受时代的影响。小时候基本上是父亲画画,我也画画,父亲看书我也跟着看。后来学外语专业也是因为他和一个木匠朋友,突然请了一个被打成右派的老工程师到家里教他们外语,Long Live Chairman Mao 那时候是朗朗上口的。

  B:有没有哪本书是跟了你许多年、反复阅读的?

  W:《人间词话》,封皮都磨破了;刘小枫的《拯救与逍遥》带着走过很多地方,喜欢读。当然,这几年最多的是读丹托,因为研究他、翻译他。实际上不同时段对书的感觉是不一样的,现在读某些书可能是带有感情,但你不一定同意书中的观点。这些年跟过去有很大差别,一拿起书来脑子就跟着书的观点或说法转起来,有时候看到一句话就想要写一篇文章,有点像武功小说里说的要去打通任督二脉一样。

  B:要达到这样得读多少书?

  W:也不一定死守着书,书要读到一定的量,但也不一定要很多,有句话叫“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怠”,而孟子说“尽信书不如无书”,陶渊明有“不求甚解”之说。这都是中国古人说的,很有道理。

  B:你大学读英美文学,有没有对你影响特别深的文学作品呢?

  W :莎士比亚,我大学论文是用英文写的《哈姆雷特的激情》。另外就是现代诗,像艾略特的《荒原》。一个荒蛮的世界里,一片尸体长在花园里,不是躺着,这种意象很独特,受了些影响。我还喜欢把这些诗歌翻译成中文。早年也翻译过文学的东西,包括欧·亨利的小说。

  B:但你从未想过从事文学行业。

  W:没有,大学也写诗,我给大学同学的毕业留言,全都是七言古诗,好几十个同学,但从未想过要当诗人。

  B:你的书会更新吗?例如定期卖掉一些?

  W:我的书都留着,从来不扔也不卖。我认为即便是个垃圾,也有垃圾的意义。比方说你现在有一本民国出版的通俗杂志,它的意义在于能反映那个时代。所有的资讯都会随着时间带出另一种意义,无论庸俗还是高雅。只有特别无聊的商业杂志我会扔掉,那类刊物我也很少买。参加那么多展览,所有的画册我都专门保存了,我觉得过20 年,即便很差的画册也有它的意义,它让你看到那个时代还有这么差的东西。

  B:你书的摆放有没有什么规律可循?

  W:有一定规律,不太严格,外面屋是最近常用的,里面屋文学多一些,相对是过去用得多的。最近在读的放在身后的书架上,有朗西埃、当代艺术研究以及丹托,中国的书集中在中间。上学时候也看很多文学,多半都打包带回老家了。

  B:你成套的书特别多。

  W:因为你看了一本有兴趣的话,往往会发现同系列的其他书也都是你感兴趣的。出版社挺聪明,这也算他们的营销手段吧。

  B:你有什么特殊的阅读习惯吗?

  W:以前看到不少名家教你如何看书的文字。其中有两句话印象特深,一是“厚书看薄”,好多书里重要的内容可能就几句话,大部分是描述、论证,甚至三分之二都在引证,这种书要自己提炼主要思想。还有一句叫“好记性不如烂笔头”,我记了很多笔记,包括自己的想法。

  B:你有厕所文学和枕边文学吗?

  W:我觉得看书累了就休息,不会躺在床上看。上大学有过打着手电在被窝里看《神雕侠侣》的时候,也是很痴迷的。艺术书,不至于这样。过去喜欢有情节的、热闹的,现在慢慢体会到抽象枯燥的哲学更耐人寻味。拿起一本哲学书的时候你会发现:人的思维真的是很神奇。我们每天看到的自然都是物质的,但是思想家会发明许多词语和概念去讨论它,那是抽象的,好像和生活没有关系,但最后它又和世界有关系,虽然天天读书写文章,这件事还是很神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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