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齐白石众多学生中，我的老师娄师白是唯一一位全面继承了齐派诗、书、画、篆刻四项绝艺的人。齐老先生对他青睐有加，屡次称赞，引为得意门生。老师不但全面继承了齐派艺术的精髓，还刻意求新变法，“厚今而不薄古，基中可以融洋”的艺术思想一直以来备受推崇。 

　　过去我们流行一句话，齐白石的虾、徐悲鸿的马、李可染的牛、娄师白的鸭子，说的是这些艺术大师的拿手绝活。说起老师画鸭子还有一段往事。“文革”开始前，北京画院的领导为保护这些艺术家，提早把他们下放到了农村。在农村，老师正好给公社放鸭子，他就说，这是人民公社的鸭子，画鸭子可不是走资产阶级路线。就这样，他给自己争取到一定的空间。没想到，“人民公社的鸭子”后来成了老师的最得意的题材。 

　　齐白石是现代中国传统派绘画最后的集大成者，留给后人发挥的空间已经很小。老师却在拓宽题材的同时，在构图、色彩和光影方面，有了显著的变化。同时，齐白石没有使用过的色彩如丙烯、水彩、水粉、荧光粉等颜料，他也根据题材与精神传达的需要进行了引入。 

　　老师的行为品德，也一直都是我们的楷模。大家都知道，老师临摹齐白石的画，很早就达到“乱真”的程度，齐白石说：“少怀弟能乱吾真，而不能作伪，吾门客之君子也。”也正是老师为人谦逊品行端正，齐白石跟他情逾父子。 

　　老师一生严于律己谦逊待人，他跟我们的关系都非常亲近。在他晚年时，知道我在开店，就经常到我这里坐坐，他说在别的地方帮不上什么忙，经常过来可以帮帮我的“人气”。 

　　但他对我们的艺术要求却是一丝不苟的。我跟随老师学习篆刻，开始他鼓励我大胆创新，在整体布局、字划结构方面要大胆穿插。让我记忆最深的一次，我满心欢喜地把一幅作品呈给他看，不想老师看罢满脸怒色，居然拂袖而去。后来才知道，是因为我穿插过度。这是老师少有的对我发怒，也使我知道，艺术方面的创新也要适度，火候过了就是胡来。 

　　先生之风，山高水长。在老师诞辰95周年之际，写下这些对老师的回忆谨作怀念。

　　◎翟玉龙(娄师白学生、北京市师白研究会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