设计余德耀美术馆的是著名日本建筑师藤本壮介。 余德耀。

　　文：韩见

　　余德耀家的客厅挂着他的著名收藏——刘野的《七七》和王广义的《红色背景的 VISA 狗》，可是《七七》对面原本挂了画的墙空了。他开玩笑说：“为了美术馆，忙得连家里都顾不上了。”

　　坐落于徐汇滨江的余德耀美术馆 1 月 7 日举行了落成典礼，预计 5 月举行开幕展。总面积 9000 多平方米的美术馆由原龙华机场大机库改建而成，主建筑的颜色也沿用了机库原先的深红色，美术馆的工作团队亲切地称它为“余氏红”(Yuz Red)。设计美术馆的是著名日本建筑师藤本壮介，他还在原建筑的一侧设计了一个延伸出来的玻璃房子，这里未来将是美术馆的入口，余德耀的著名收藏，莫瑞吉奥·卡特兰(Maurizio Cattelan)的大型装置《生命之树》将永久陈列在这里。“卡特兰是严培明介绍我认识的。我后来买过他的一些小作品，买下《生命之树》的时候，这件作品在纽约一个画廊已经放了 10 年没人买。”业内有人开玩笑说，这么大一个活的东西，重口味，是余德耀的菜。

　　奈良美智的小木屋——《日惹迷你星屋》也将是美术馆的一个特别空间，到时候艺术家本人还会过来画一些壁画。美术馆的展览将收取相应门票费用，不过小木屋和“生命之树”将免费向公众开放。余德耀希望这座即将开放的美术馆既有学术性，又有公共性——艺术学生可以到这里做当代艺术的研究，艺术家可以驻场创作交流，而市民既可以来看值回票价的展览，也可以在广场和屋顶吃饭、聊天，感受艺术的气氛，观赏黄浦江一线江景。

　　中国当代艺术作品是余德耀的主要收藏，因此美术馆非常重要的一部分将是关于“一段当代艺术史”的永久陈列。不过余德耀表示，这一设想落实起来还有不少困难，“因为很多作品是我在国外买的，如果我运进来，税怎么办？借展是不用税的，但我必须在一段时间后把它们送回去，这是制度上的困难。我们也在和政府、海关和自贸区探讨、商量。私人美术馆还在试验阶段，我希望能把这些问题正面地提出来，如果能解决，对未来更多美术馆的发展都有益。”

　　开幕展将由著名艺术史家巫鸿担任策展人。余德耀在印尼做第一个私人收藏展时认识了巫鸿。“展览要做画册，想请一个重量级的人写文章，巫鸿当时也基本不认识我，是朋友介绍的。我们试探性地见了面，讨论了三天。当时他看了我很多藏品，却没有和我聊作品，而是聊我的身份、经历，我就想，为什么你不谈收藏呢？过了几年我才明白，当时他看不上我的收藏脉络。”2008 年，余耀和巫鸿共同发起针对当代艺术的长期学术项目“巴厘岛对话”，余德耀说，每次对话都让他从参加的批评家、策展人、艺术家那里学到很多东西，加深了他对当代艺术的理解。金融危机的爆发也冲击了艺术品市场，这段时期，余德耀以相对合理的价格购得了不少好作品。通过多年来各方面的积累，余德耀才慢慢建立了如今的收藏体系。不过巫鸿是学术上的良师益友，并不是他的“收藏顾问”， 虽然巫鸿也建议了几件作品，比如徐冰的《烟草计划》和黄永的《蝙蝠计划 4》，但是 95%的藏品都是余德耀自己的选择。

　　余德耀认为自己的收藏是重要而且有系统的。“怎么判断你是普通藏家还是严肃藏家？普通藏家在买作品的时候会想，我有一个墙面，多长多宽，刚好这个作品可以放在那里，于是就买了。严肃的藏家，不会想买了以后放在哪里，我是这一种。我买了不少大型作品，没想到以后怎么办，就想买来以后可以借给美术馆。《烟草计划》也是买了才发现，每次展出要买 66 万根香烟，第一次是徐冰自己出钱，第二次、第三次就不知道了，所以这是很大的负担，可是美术馆必须承担。”孙原和彭禹的作品《自由》也是个“负担”。那是两位艺术家的三套相关方案之一，至今只卖出一套。为了呈现作品的力量感，展览时至少需要一个 10 米高、200 多平米大的密闭空间，让高压水泵在里面喷水，这样一个空间的造价是惊人的。“买的时候很轰动，大家说我买了他们最好的作品，但剩下的两个方案没人买，只有大机构和美术馆才能动这么大手笔。”尽管有许多“表面风光背后的辛酸”，余德耀还是把与人分享当作最大的乐趣：“做美术馆并不是多么大的慈善，买了好东西，要有观众呀！”

　　余德耀收藏了一件知名的大型装置，阿德尔·阿贝德赛梅(Adel Abdessemed)的《有其母必有其子》，蓬皮杜艺术中心 2012 年举办阿德尔个展时，还曾向余德耀借展。这件作品由交织在一起的三架看起来疲惫不堪的客机组成，飞机的驾驶舱以及尾翼是完整的，但机身部分被充了气的毛毡长管代替，整个作品要占据一个机库那么大的空间。余德耀用了两年时间才决定买下它，“不仅作品本身贵，仓储费也贵，当时还没有余德耀美术馆，也不知道在哪里展览”。如今旧机库改建成的新美术馆将是这件作品最佳的展示地。余德耀说：“永远有人怀疑我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我只能说，知其不可为而为之。我属于少数人，但世界就是被少数人改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