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敏君变脸:我就是想让自己变得矛盾
岳敏君与张晓刚、王广义、方力钧被称作中国当代艺术的“F4”,也是“中国当代最贵艺术家”排名前列的几位。即便是在2008年全球金融危机时,岳敏君的作品《轰轰》还是拍出了5408.75万港元(合4800多万元人民币)的“天价”。
在南艺美术馆里,不少观众转一圈出来后不是看过展览心满意足的表情,而是充满疑惑——岳敏君要说什么?在岳敏君早期的笑脸画中,色彩浓郁的背景下都会有一个个卡通化的男子咧着大嘴,他们扭动着身体,露出整齐的白牙,使劲地笑着,松散、慵懒甚至有点没心没肺。而2005年,他继续创作了“表皮系列”、“再肖像系列”、“重叠系列”、“迷宫系列”等,这些画作更是“难懂”。
岳敏君“变脸”意欲何为?中国当代艺术的生存状态到底如何?我们分别与艺术家和批评家对话,听听他们怎么说。
●对话艺术家●
北青报:在这次展出的作品中,除了知名度最高的大笑脸,还有“表皮系列”、“重叠系列”、“迷宫系列”等近几年的新作品,你怎么评价自己最近10年的创作状态和创作内容?
岳敏君:大概在上世纪90年代中期的时候,在画笑脸人的过程中,我发现艺术创作也有一种束缚,我在自己的线性逻辑思维中被束缚了。这可能是一种认识事物的方式导致的,人类认识事物强调线性、时间性,在这样一个系统里很不自由,所以就思考能否摆脱单一的线性方式,让创作变得立体,可以创作不同类型的风格和作品,让自己变得矛盾、交织起来,在交织和矛盾中能有新的、有趣的东西产生,实施的结果就是各种风格的作品越来越多,有一种错综复杂、立体的感觉。
北青报:上世纪90年代应该是大脸画正在创作并被认可的阶段,那时候就已经在思考大笑脸以外的东西了吗?
岳敏君:就是因为画了这个东西,在开始创作之后展现出了它自身的单一、重复,这些问题对我来说都是束缚,所以想用别的方式继续创作。
北青报:大家看了“表皮系列”、“重叠系列”,觉得你变了,有人说这是岳敏君的探索和改变,但也有人觉得是你在创作中遇到了瓶颈,所以才求变。你自己怎么看?
岳敏君:也可以用探索和改变来概括,但我不是本着这样的想法来创作的,我就是想让矛盾交织,想让自己觉得有点难受,想给自己找麻烦。
对我来说,寻找一种艺术表达的语言不是瓶颈,困难的感觉一般产生于你找到一种语言后,在深入的过程中,真正要把这种语言吃透,需要花很长时间,这个时候会觉得困难。
每一个作品从产生、完善,到最后知道这个艺术语言背后的价值和意义,这个过程对于中国艺术家来说做得还是不够的,所以我也一直还在画笑脸,我是希望通过很长时间的创作,到最后看它到底是一个什么东西。
艺术家经常还有一个问题,某个东西稍微一成熟,就放弃了。而且,社会也常常给艺术家一个不好的姿态:如果艺术家不变化,他就会感受到压力,这个时候艺术家往往就转向了,但其实这个时候再往下深入一步,可能这个语言和系统背后最重要的东西才能凸显出来。其实艺术语言的成熟是需要花很长时间的,而且可能在不断地研究中还能生发出更进一步的语言,所以艺术家在这种时候是最需要支持的。
北青报:现在你如何分配笑脸和其他系列的创作所投入的精力?
岳敏君:没有什么分配,想弄哪个弄哪个,但最近对笑脸有一些思考,会开始画几张试试,在形式上发生一些变化。最重要的是笑脸人这个符号本身,语言和色彩不会有太大变化。现在想法在脑子里,已经做了一些资料准备,但想要把它呈现在画布上,是不是合适?还需不需要调整?这些还要动手之后慢慢认识。
北青报:笑脸在市场上非常成功,你担心其他几个系列在市场上的反响吗?
岳敏君:艺术家与市场和学术肯定是一个互动和斗争的关系,如果一个艺术家按照学术、历史的要求去创作,老想画出一张艺术史里的画,或者按照艺术史的逻辑画画,那我们社会要艺术干什么?艺术经常会超出你的想象,有时不是按照理论的逻辑画的,往往这种东西是有价值的。如果一个创作者是按照学术的要求创作,那就完蛋了。现在很多人拿历史、拿我们的身份、拿黄色的皮肤作为一个教条,这就属于为学术而创作。
北青报:在一篇报道中曾经看到你说,把齐白石、张大千这样的人从历史中拿掉也没事,对社会也不会有什么影响,另外还听到你表达的一些对于中国传统文化的认识相当“离经叛道”,为什么要这么说?
岳敏君:现在已经全球化了,中国改革后对世界文化的感受是有问题的,不是全球的眼界,只是死抱着自己的一点东西,所以才会有“越是民族的,越是世界的”这种话。固然我们自身身份和文化的因素很重要,但是不能重要到认为其他的东西都不重要,那就比较傻,所以对民族的固守看法不是很靠谱。
现在中国人就困惑在这儿,看不到全球的东西,总认为我自己是一个特例,想回避世界的问题,这个思潮现在仍然是主导的。
北青报:岳敏君以及方力钧、王广义、张晓刚这几个名字,被称作中国当代艺术“F4”,是当之无愧的明星,这些年来明星的光环在你身上发生了哪些作用?
岳敏君:对于出名,画家没有心理准备,所谓的明星效应多累呀,不舒服,不自在,不好意思。我特别羡慕在西方艺术家做展览可以不参加开幕式,或者就组织一个很小范围的见面,正式的开幕艺术家都不去,我们不去好像面子就过不去,有时候身不由己。
北青报:你如何看待在“后F4”时代,中国当代艺术与世界对话的发展趋势?
岳敏君:这要看中国大环境的变化,有变化才会有真正的艺术家产生,这个变动不是经济数字的膨胀。艺术家和整个社会需求和看法都有关系,如果全社会的观念没变,艺术家不可能脱离社会创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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