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一浮:儒之圣者 书之泰斗

2016年01月21日07:49   新浪收藏   微博收藏本文     

隶书 嵇康《答难养生论》节录 隶书 嵇康《答难养生论》节录 篆刻 孤神独逸 篆刻 孤神独逸 篆书对联 “物毕同毕异 易无思无为” 篆书对联 “物毕同毕异 易无思无为”

  来源:杭州日报 文/陈友望 郑成航

  汉字书写为中国之国粹,“文化”和“技法”相互映照。一些文化巨擘,学问与书法皆登峰造极,其中“儒释哲一代宗师”马一浮先生堪称其中的旗帜性人物。

  马一浮于古代哲学、文学、佛学无不造诣精深,时有“天下文章在马氏”之誉,又雅好金石,精于书法,自成一家,丰子恺推崇其为“中国书法界之泰斗”,当代书坛所讨论的学养与书法,在马一浮身上达到了高度的统一。

  马一浮祖籍绍兴,与杭州渊源甚深。如今位于杭州西湖花港观鱼附近的马一浮纪念馆,曾经是先生的故居蒋庄,先生居此17年,直到辞世。

  才思敏捷

  “本是仙人种 移来高士家”

  1883年,马一浮出生于四川成都,幼名福田。马家为诗礼之家,其父马廷培是马氏家风的典范,熟读经史,亦心究经济、法律等经世之学,曾任四川潼川府通判、仁寿县知县等职,政绩卓然却无久宦之意,后辞官回乡。父亲对福田的教育很严格,其言行对福田也产生了深刻的影响。人们认为,他的辞官归籍,是马一浮后来“平生志岩穴”的一个远因。

  福田的义理之学多来自于父亲,文学则受教于母亲。他8岁能作诗,9岁诵《文选》,10岁那年,就是在母亲的身边,做出了当时文坛盛传的“神童诗”。其时母亲自知病笃难治,为了考验福田的才学,就指着庭前的菊花,让儿子作五言律诗一首,限“麻”字韵。福田应声而就:

  我爱陶元亮,东篱采菊花。

  枝枝傲霜雪,瓣瓣生云霞。

  本是仙人种,移来高士家。

  晨餐秋更洁,不必羡胡麻。

  母亲听罢,喜忧参半,认为儿子才思敏捷,“不患无文”,但诗中流露出来的孤高之气,“颇似不食烟火”,恐怕以后福泽不够。这正与马一浮日后成为一代儒宗,又一生忧患的人生契合。

  福田早暮攻读,日益精进。父亲曾延请同乡的名儒教导他,没过多久,老师却因自愧不如学生而辞馆。从此,他再也没上过任何学堂,拜过任何老师,全凭自学。

  1898年,16岁的马福田赶赴绍兴县城参加县试。当时的考题是让考生用古人文辞中句子拼成一篇新的文章。马福田在这次考试中独占鳌头,名列第一。有趣的是,同为绍兴籍的鲁迅、周作人兄弟也参加了这次县试。周作人后来在《知堂回想录》中说道:“会稽十一图,案首为马福田,予在十图第三十四,豫才兄在三图第三十七。这里需得说明,马福田即系浙江名流马一浮也。”

  马一浮的治学,经历了“先中,后洋,又中”三个阶段。成年以后,马福田更名为浮,字一浮。县试后第二年,他与好友、著名学者、书法家谢无量来到上海,学习英文、法文、拉丁文,后来还学了日文、德文,勤奋和天赋,使他很快能“睁眼看世界”了。他隐居西湖,越隐越显,时有“天下文章在马氏”之誉。

  1903至1904年的两年间,马一浮担任清政府驻美使馆留学生监督公署秘书。马一浮除了完成工作任务以外,主要精力都放在读书、翻译上。从西方文学名著到哲学著作,无书不读。对西方知识的渴望在他买到《资本论》后所写的日记中,可见一斑:“此书求之半年矣,今始得之,大快!大快!胜服仙药十剂!余病若失矣!”回国前,马一浮又买回了一部德文原版的《资本论》。可以说,马一浮是将《资本论》原著引入中国的第一人。

  1905年底,马一浮来到杭州,隐居于寺庙小巷,也开始回归于国学。此时的马一浮正当年轻,精力充沛,往往终夜不寐地读书。独居的马一浮必须自己买菜烧饭,料理生活,他想出了“小火炖豆腐”的办法:早晨先买好几块水豆腐,配好佐料,入夜以后,可以一边看书,一边用小火焖炖豆腐。后来,他又寄居在西湖边的广化寺。广化寺是一座年久失修的古刹,生活条件极其清苦,食无荤腥,夜无电灯,但与外西湖收藏《四库全书》的文澜阁很近。马一浮一住就是三年,据丰子恺说,马一浮读完了全套《四库全书》,“无论什么问题,关于世间的或出世的,马先生都有最高远最原本的见解。他引证古人的话,无论什么书,都能背诵出原文来。”弘一法师佩服地说,“马先生是生而知之的。假定有一个人,生出来就读书;而且每天读两本,而且读了就会背诵,读到马先生的年纪,所读的还不及马先生之多。”

  马一浮学贯中西,时有“天下文章在马氏”之誉。他的耿直、孤傲,甚至是迂阔,和他的学问一样有名。隐居20多年,拒绝出斋,竺可桢曾三顾茅庐,他却说,“我不到你这个浙大去,谁要向我请教,必须到我家里来。”

  生而知之 “天下文章在马氏”

  孤神独逸 “学书须是无一笔无来历”

  马一浮的艺术成就,主要体现在书法、篆刻上,尤以书法最为超绝。沙孟海在《马一浮遗墨序》中这样评价马一浮的书法艺术:“凝练高雅,不名一体……体会之深刻,见解之超卓,鉴别之审谛,今世无第二人”,以沙孟海的书法地位,作此评价,其高度可谓无以复加。综观马一浮的艺术创作、理论乃至行为,无不与其学养密切相关。

  马一浮经常在自己的书法作品上钤盖自刻的闲章“孤神独逸”,也将这句话曾用秀整典雅的玉箸篆写在册页上。后来,马一浮又在谈论南朝文学家张融时说:“思光一代畸人,或讥其风止诡越,然故文胜于义,余独喜其孤神独逸,乃如其人。”我们从“孤神独逸,乃如其人”中,不难读到马一浮特立独行、主张流露自我的艺术追求。

  然而马一浮又说:“说理须是无一句无来历,作诗须是无一字无来历,学书须是无一笔无来历,方能入雅”。此时的马一浮用说理、作诗来类比书法,着重强调“来历”,也就是学习和传承。考察马一浮一生的书法实践,他于秦篆、汉隶、唐楷、钟王法帖乃至近代名家,无所不学,不名一体而皆臻妙境,笃行着这条理论。

  因此,“孤神独逸”和“无一笔无来历”的书法主张看似矛盾,实质上相互贯通,相得益彰,它们在马一浮的学理、文理和艺理之间相互投射。从马一浮的墨迹中,我们不难发现古代、近代经典书法的影子,这又丝毫没有掩盖其本人所欲表达的清新俊雅的风格。

  马一浮先生也擅长治印,沙孟海称其篆刻为“艺海之珠光”,赞其作品“朴茂高雅,纯用汉法……古意新姿,韵味隽永”。他的治印理念,在《为马万里题印册》一文中可窥得一斑:“吾于华严悟刻印之道。华严宗有要语二,曰行布不碍圆融,圆融不碍行布。刻印之道尽此矣……道,无乎不在,他日君由治印而悟华严,则同证海印三昧,知必由斯道矣。”

  其中“行步”当指印人对印文的有意安排、分布,使之具有疏密有致,富有美感;“圆融”当指印文须浑然一体,不能生硬支离。这两点必须相互成全,和谐共存。书法与佛学之间的对比讨论并不鲜见,然而大多只是用宽泛的“禅意”等概念来描述某种书法风格。马一浮先生以其对佛经的精通,拈出《华严经》中的两句话,来概括治印之道,可谓前所未有。从中也可以看到,马一浮虽然不把书法或篆刻视作某种大事业,但往往是站在哲学、文化的立场上来关注篆刻(书法),视之为中国文化的一种精神。

  鬻字刻书 “天壤间多留此一粒种子”

  马一浮如何看待自己的书法?他在《戏题鬻书启诗》中自谓:“恨无勾漏丹砂诀,幸有羲之笔阵图。”以羲之笔阵自许,自视颇高,且独钟于王羲之。在综合论其书法方面,马一浮遍临诸体,无所不擅,真草篆隶无一不精。从马一浮当年卖字润格明言可知,除甲骨文未尝用功外,其余书体皆通。

  马一浮虽然挚爱书法、篆刻,但秉承传统的儒学思想,马一浮在客观上认为书法是“末道”,平生也不以书法家自命。他对当时的职业书法家,是不以为然的。在评论清代以来的书法时,他说:“民国诸贤以书家称者,吾不欲观之矣”,显得颇为不屑,只点评了不以书法家自命的弘一法师、谢无量。沙孟海则称马一浮刻印“有所琢画,取给自押,亦不为人奏刀。”

  另一方面,马一浮早在上世纪30年代就已经书名大盛,被称为“中国当代书法界之泰斗”,世人竞相求作。但他却轻易不卖字,一生中只有四次公开鬻字。其中两次(1941年、1947年),是为了为其所创办的复性书院筹备刻书的资费。马一浮十分重视编书、刻书,认为“多刻一板,多印一书,即使天壤间多留此一粒种子”。为此,他不得不拾起书法家的身份,鬻字筹钱。每次鬻字之前,马一浮都会作一启事刊登。尤其是1941年,马一浮作了洋洋洒洒的《蠲戏老人鬻字刻书启》和长诗《神助篇》,用来表白鬻字刻书的心愿,拳拳之意,极为动人。诗文印发以后,马一浮的朋友、弟子或自动捐助,或劝募刻资,经过一段时间的筹集,凑合了两万多元,全部充作刻书之资。

  最终,复性书院先后刻成《周易系辞精义》《春秋胡氏传》《大学纂疏》等26种儒家经籍,讲学辑录的《泰和宜山会语合刻》《复性书院讲录》等9种,这些书籍至今仍是人们学习儒家经典著作的重要文献资料。

  如果说马一浮的学问和书法之间有着内在的相互投射,那么鬻字刻书,就是马利用他的妙墨和书名直接资助了文化的传播。从中我们可以看到,马一浮的书法、篆刻作品和理论乃至其非同一般的鬻字行为,无不是其高深学养,高洁品格的映射,其间的种种值得人们景仰和深思。

扫描下载宝库APP

扫描关注新浪收藏官方微信

文章关键词: 马一浮书法

分享到:
收藏  |  保存  |  打印  |  关闭

已收藏!

您可通过新浪首页(www.sina.com.cn)顶部 “我的收藏”, 查看所有收藏过的文章。

知道了

0
收藏成功 查看我的收藏
猜你喜欢

看过本文的人还看过

新浪简介 | About Sina | 广告服务 | 联系我们 | 招聘信息 | 网站律师 | SINA English | 会员注册 | 产品答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