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伯驹:藏品不必终身为我所有

2017年10月22日 10:10 新浪广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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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子虔 游春图 展子虔 游春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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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编者按

  “见可喜者,虽时复蓄之,然为人取去,亦不复惜也。譬之烟云之过眼,百鸟之感耳,岂不欣然接之,然去而不复念也。”这是苏轼在《宝绘堂记》中说的一句话。

  《烟云过眼》也是张伯驹先生所撰的古代书画鉴藏随笔集之名。

  欣然接之,去不复念,这种对于珍藏之物与自己缘分的关系,与张伯驹同时代的几位大收藏家,都有很通透的认识。张伯驹、王季迁、钱镜塘、王世襄,这四位恰好都出生在20世纪初期前后的大收藏家,彼此有太多的共通之处,比如,皆有价值连城的藏品,又比如,都把它们捐出去了。

  视往昔视珍宝若烟云,是不是大藏家练就之途的必经一课?

  整理:收藏周刊记者 潘玮倩

  “那里有四五个院子,花、果树、芍药、牡丹都有,好几个会客厅、长廊”,这所雅致的院子昔日位于北京弓弦胡同,占地十三亩,是张伯驹心爱之地,他女儿张传彩回忆,那天回来,发现在搬家,原来,她父亲为了一幅画,把这房子给卖了。

  张伯驹,原名张家骐,字从碧,别号好好先生。河南项城人,1898年生。自30岁起,开始收藏中国古代书画,初则出于爱好,继而则以保存重要文物不外流为主旨、为己任,虽变卖家产借贷亦不改其志。

  用十三亩大宅换来《游春图》不外流

  张伯驹用房子换来的这张画是《游春图》,隋代展子虔所绘,距今1400多年,被认为是中国现存最早的一幅山水画作。

  “1946年,故宫散失于东北之书画陆续出现于市场……不少名迹落入厂商之手。《游春图》卷被琉璃厂玉池山房的马霁川收入。我岳父亟虞此等国宝又被商人转手售出国外,立即走询马霁川,不意竟索价八百两黄金……时岳父屡收宋元巨迹,手头已十分拮据,只好忍痛将弓弦胡同原购李莲英的一处占地十三亩的房院出售,凑够二百四十两黄金(原议价二百二十两,马借口金子成色不佳,又硬加了二十两)付与马霁川,终将此件国宝保存了下来。不然此仅存之国珍,已不在国内矣!”

  张伯驹之婿楼宇栋回忆称,“成交之日,卖方找人来鉴定黄金成色。那个商人说这个金子成色不好,要240两,就是又加20两。但是他说你老岳父财力确实是不行了,最后那20两拿不出来了。何苦呢?这是倾家荡产啊,为了这么一幅画。”

  何苦?但在张伯驹看来,此举甘之如饴。正如他为使《平复帖》不流失海外,用了两年时间,苦求三次,才终于从溥心畲手中买下一样,钱财得失犹如烟云过眼,但求珍贵国宝永存吾土。

  《平复帖》,西晋陆机1700多年前所写,比王羲之还早80年,是现今传世墨迹中的“开山鼻祖”。虽长不足一尺,只有9行字,却盖满历代名家收藏章记,被尊为“中华第一帖”。“在昔欲阻《照夜白图》出国而未能,此则终了宿愿,亦吾生之一大事。”张伯驹在一篇小文中曾这样淡淡提及收购《平复帖》一事。

  “他认为这些文物首先是属于国家民族”

  1941年,张伯驹被绑架,绑匪索价300万,他传言夫人潘素:宁死魔窟,决不许变卖所藏。后僵持近八个月才得脱匪窟。“是年秋,岳父携全家入秦。一路中,将国宝《平复帖》缝入衣被,虽经乱离跋涉,未尝去身”,楼宇栋回忆。而潘素也在后来回忆说:“为了这些古人的东西,活人是操碎了心。”

  就这么些操碎了心的东西,张伯驹后来都捐给了国家。1956年,张伯驹和潘素将八件重要藏品捐出,分别为西晋陆机的《平复帖》、唐代杜牧的《张好好诗》卷、宋代范仲淹的《道服赞》卷、宋代蔡襄的《自书诗》卷、宋代黄庭坚的《诸上座帖》、宋代吴琚《杂诗帖》、元代赵孟頫的《章草千字文帖》等。

  后来张伯驹又陆续捐赠给故宫博物院一些书画珍品。今天,我们到故宫去,依然可以欣赏到那张他曾用一所大宅换来的展子虔《游春图》。

  1964年至1965年,张伯驹又将自己收藏的五十余件书画作品无偿捐赠给吉林省博物馆。

  “很多人不理解父亲。把好大一座房子卖了,换了一个帖子,再把这个帖子捐出去,到底为的是什么?但我能理解他,我真的能理解他。父亲就是这样一个人,他是一个爱国家的人,他认为这些文物首先是属于一个国家、一个民族的,只要国家能留住它们,他付出多大代价也在所不惜。”张伯驹之女张传彩说。

  “烟云过眼”,少了些不舍,多了些豁达

  张伯驹30岁起开始涉足书画收藏,到1960年,已经收藏了117件珍贵的法书绘画,并且将这些书画作品全部收录在自己编写的《丛碧书画录》中,其中西晋陆机的《平复帖》、隋代展子虔的《游春图》、唐代杜牧的《张好好诗》、宋代杨婕妤的《百花图》、宋徽宗的《雪江归棹图》、蔡襄的《自书诗》、明代唐寅的《王蜀宫妓图》等一些国宝级的书画精品都曾被他收藏过。

  历史创造的机遇,与父亲创办银行所带来的资金,都为张伯驹的收藏奠定了基础。

  《丛碧书画录》所藏作品117件,元代以前的作品共计有30件,明代作品30件,清代作品47件,无近代作品。晋唐宋元的作品超过了著录的四分之一,考虑到晋唐宋元作品的稀缺性和资金的有限性,数量可谓惊人。事实上,张伯骑也确是因为收藏晋唐宋元的名迹而闻名遐迩。

  张伯驹对书画的喜爱始于年轻之时。据他自叙:“予生逢离乱,恨少读书。三十以后,嗜书画成癖。见名迹臣制,虽节用举债,犹事收蓄。人或有訾,笑焉不悔。”这种对书画的兴趣,张伯驹个人是这样解释的:“每于明窗净几,展卷自怡。退藏天地之大于咫尺之间,应接人物之盛于晷刻之内。陶镕气质,洗涤心胸,是烟云已与我相合矣。”

  另一方面,张伯驹的书画收藏还有具体的时代考量,彼时中土离乱,许多珍宝流失海外,张伯驹对这一情况也深有认知。他没有仅仅沉浸在诗词曲画的纯然艺术世界中,而是对家国天下随时保持着一种传统文人式的关怀。

  “云驿星津,雨轮风楫,倦游早计归程。豁迎眸一发,认故国山青。向谁洒、伤时涕泪,洗戈银汉,何日销兵?(张伯驹《丛碧词定稿》)”在张伯驹众多的诗词作品中,我们可以很明显看出这种把个体悲欣与时局相互联结的天下观。

  古代鉴藏家曾将书画收藏喻为“烟云过眼”,其含义大抵为自己的珍藏终究会流到别人手中,因而藏家都希望“子孙永宝之”,而张伯驹所谓的“烟云过眼”,则少了一些不舍,多了一些豁达。

  张伯驹曾讲道:“人生若转烛,世事如浮云。惟不可磨灭泯没以宇宙并寿者,厥为性灵耳。书画皆古人性灵之所托,况夫吾族文化居世界之先位,真可睥睨外国耶!”这句话,不仅见出张伯驹对我国传统书画价值的深刻体认,也可以说是其收藏的爱国主义动机最生动写照。

  不知情者,谓我搜罗唐宋精品,不惜一掷千金,魄力过人。其实,我是历尽辛苦,也不能尽如人意。黄金易得,国宝无二。我买它们不是为了钱,是怕它们流入外国。

  予之烟云过眼,所获已多。故予所收蓄,不必终予身为予有,但使永存吾土,世传有绪。——张伯驹

  统筹:李世云 采编:潘玮倩 陈福香 梁志钦 曾贵真 邱治

  (本文资料来源:《黄金易得国宝无二-大捐献家张伯驹》,《烟云过眼寓于胸》柳梁,《张伯驹:我本是卧龙岗散淡的人》张昌华,《张伯驹书画收藏研究》李楠楠)

  来源:新快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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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签: 张伯驹藏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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