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渌再造:痴迷挽救世上最破的盏

2017年02月27日 11:13 新浪收藏 微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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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黄茂军 周滨 编辑/陈盛娥 图/受访者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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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洪一渌,顺风堂茶馆主人,宋代建盏再造研究者。

  洪一渌装束简单却令人难忘:马尾束发、拖鞋裤衩,说话时反应奇快。而据说这个昼伏夜出的男人,很少见到白日,也不待客,风格冷傲。在武夷山开了家叫“顺风堂”的茶庄,也常常因他的“不务正业”常常大门紧闭。

  “其实是无缘相见”,他摇摇头,又坐回一堆瓷片里。你完全可以想象他在一个平庸的社会里会遭遇到什么,会得到什么同时又会失去什么,难以掩藏的卓越与超群,注定了这个人能从平凡的世界里发现不凡,从死寂中寻找生机和在废墟里发现遗珍。

一渌再造作品:大象无形之虫食一渌再造作品:大象无形之虫食

  遇见破盏是一种缘分

  上世纪90年代,洪一渌天天跑老家建阳的旧货市场和古玩店,收回一堆没人要的老建盏残片。当时所谓的建盏都只是静止的标本,从几十块钱到几千块钱都有,都被放在极不起眼的角落里,全身是灰。完整的建盏都不值钱,这些残缺的碎盏更是无人问津,现在回想起来,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哪来那么大的兴趣。

  后来,这些老建盏残片被藏于顺风堂茶庄的二楼的茶空间。洪一渌解释由于时代的因素,才有了他入手的机会,“时光若回到一千年前,当年在官窑中的工匠们不会知道,如今一个宋代珍品建盏的价值。就连大玩家宋徽宗本人也想不到,他从几十万件建盏中挑得一两件用以斗茶的用具,如今身价贵重。”

  佛家对世界的构成有一说法:以须弥山为中心,同一日月所照的一方天地为一小世界,一千个小世界为一小千世界,一千个小千世界为一中千世界,一千个中千世界为一大千世界。小世界与大千世界,皆为世界,为佛光所普照。有如此境界者,方为如法。一尘一世界,一叶一如来,所以佛家是无所谓残与不残、废与不废的,其所有的状态,都是一种存在。

  一只建盏,先天性有缺陷,被弃于尘,逶迤数百年,直至相遇,对他来说,这是一种缘分,也是一种福报。在他眼中这些建盏残片,显示了宋代的文人审美水平,是现代人一直无法颠覆的。

一渌再造作品:大象无形之虫蚀一渌再造作品:大象无形之虫蚀

  破盏再造

  由于多年收藏破盏,到后来有量了,洪一渌就想自己创造一些作品。这也是他的初衷——不能超越,就用再造来呈现。

  在他理解看来,传统做法把建盏放在博物馆打个石膏那是文物修复,对时光是一种保存和静止,留存的是一个标准样本。而当下最有意义的是将过去的盏复活在现代人的生活场景里,让一盏温暖的茶汤、一盏有人情味的茶汤,联结历史与现在。

  因此,他拒绝采取锔补或金缮这些常规的修补器具的手法,而是想用开创性的再造方式,让它们成为实用的生活艺术品。

  可寻艺之路极不容易,尽管洪一渌是美术科班出身,但他没想到,要做出一件满意的作品是这么难,“差不多有六七年的时间我都在怀疑自己、否定自己,怎么没有一件作品能看的?”

  最懊恼的时候,他会连盏带刻刀一起扔出去,因为不知如何是好。“后来母亲买回一堆莲蓬荷叶回来,它们刚好和建盏的色泽以及气质有相呼应的地方,于是就成了我最初的灵感来源,也是最早成系列的作品。”

  有了第一件作品之后,洪一渌更是没日没夜思考如何创作。面对残片时他从来都是神情肃然,没有半点的戏谑与不敬静静等待下一个灵光乍泄的时候到来。用他母亲的话说,就是“不吃不动,在那一坐就是半天,直到突然之间激动得一拍大腿吓别人一跳”。

  “你不了解那种激动的心情,我每天起来都要转悠一圈,从楼上堆满残片的水池里捞一两个出来看看,想想这堆宝贝可能做什么。所以有时看似简单的几笔,其实我想了一年。”

  最后,连开的顺风堂茶庄也换了他的母亲当掌柜,“我自己就是个混碗饭吃的手艺人,等掌柜的开工资。”他笑着说。

一渌再造作品:莲花香插和盖碗一渌再造作品:莲花香插和盖碗

  独一无二的建盏

  100年前,日本的冈仓天心曾经说过,“本质上,茶道是一种对‘残缺’的崇拜,是在我们都明白不可能完美的生命中,为了成就某种可能的完美,所进行的温柔试探。”洪一渌以他再造的建盏,完美诠释了冈仓天心对茶道的认知,在不完美的器物中成就了某种可能的完美。

  洪一渌拿起茶台上的一个香插说道,“仔细看这个插香的部位,其实是当年烧窑时出了技术问题,导致上一个盏的底部粘到下一个盏里造成了窑疤。可时至今日,这些窑疤的部位被我雕琢处理后,成为了一个莲花香插,浑然天成。”

  “再看另一个盏,颜色很美是不是?可它实际是因缩釉不符合宋代的审美,就被工匠遗弃在窑里,被迫就地掩埋的。如今时代变了,当时不合规范的东西,却成为目前最受追求的美学风格,所以说艺术也是因时代而异的。”

  “还有这个盖碗,是由两个不同的建盏所拼成的,只是接合之处刚刚好。要找这样的一对盖碗往往也要找上几年才能完成,它们就像天仙配。”

  洪一渌最出名的一件作品则是莲蓬盏,它还有一段感人的故事。洪一渌曾前往日本参加民间艺术家的交流活动时,日本静冈名刹可睡斋(江户幕府创始人德川家康的家庙)现任方丈佐濑道淳很虔诚用双手捧住这个盏。八十岁的老人家,对它颤巍巍地流下了热泪,让在场的人都手足无措。

  观赏他再造的宋代建盏,无论器型或者气质,都没有一个完全相同、甚至是近似的,这些足以见得匠心。“认真是手艺人的根本,所以每一个被再造的盏,都有我的感情在里面。”他说。

一渌再造作品:莲蓬盏一渌再造作品:莲蓬盏

  与名家跨界合作

  几年前,洪一渌就与16岁就进江苏省宜兴紫砂工艺厂(老一厂)、并师从顾景舟大师和徐汉棠大师制壶的名家徐维明(徐汉棠之子)合作,完成了一系列别有风格的紫砂壶。

  “我们之间的合作是由我来意型、由他来成壶,成壶完以后他会在壶顶、壶身的一些地方,留一些空间(本来应该做好的地方)给我来再造(雕刻)。像我手上拿的这个壶是虫蚀系列,拿在手上要特别小心,因为这种紫砂特别脆。”

  “这把壶里面还有个看山听水的意境,器型上比较空灵,采用的又是最古老的手捏成型法,工艺难度非常大,在国内都没有几个人可以完成。”洪一渌说,“这种合作的难点主要在两个艺术家之间的契合度,不能多一点也不能少一点,只能刚刚好。”

  茶台上还有一把壶造型看来则是有点怪——明明样式是供春,身段却是水平。“其实我故意用供春加水平成壶,就有点狮虎斗的意思,另外又再造了莲蓬的部分。”他解释道,“事实上所有的茶具都是为茶而生的,古人尤其明白这个道理,所以无论器型还是材质,根本目的是为了传达最美好的茶汤。”

  谈到跨界合作,洪一渌说:“未来我和同门师兄、国内漆画大师汤志义会有合作联展的计划。我还想尝试一些新元素、新风格,跟窑厂去合作完全个性化的东西,将毕生所学的艺术手法运用到作品上。”

  来源:《古典工艺家具》杂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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