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加索曾说过:“我的作品就像是一部日记。”英国传记作家约翰·理查德森作为毕加索的密友,获得了包括日记、论文、画作在内的第一手材料。《毕加索传:1881~1906》(卷一,共四卷)以800余幅毕加索及其亲友的肖像勾勒出他的生活与创作轨迹,以及二者存在的密切联系,由此揭示出其创作过程中秘而不宣的心路历程。
眼睛始终贯穿于毕加索创作的主题,他走近大自然,街景集市,底层人物的一举一动都在他凝视的眸子之中印刻。对女性的“强烈凝视(miradafuerte)”唤起的情欲,即是毕加索创作的秘密:在对狄奥尼索斯的狂热崇拜中,手持一把安达卢西亚式的钥匙,欲求以艺术打开爱欲之门。正如他所说的,“作品、性、烟草是他全部的嗜好。”每当毕加索生活中的女性有所改变的时候,也就意味着与之相关的所有事情随之发生变化,对于创作来说,介入到他生活里的女性会触发一种新的风格。
毕加索所属的星座——天蝎代表着生命和死亡,性情极端且自相矛盾,这种变色龙般的意识,不断被当时的评论家所误读,他们将毕加索这种看似游戏人生的率真之举视为自我认同的危机,但事实上这不过是为了掩盖他自身对日常生活的焦虑罢了。他性格的双重性:神圣与世俗,恶魔与天使,神秘与现实,挫败与对抗……都在其作品中有着戏剧性的体现,双关和隐喻比比皆是,有的不言而喻,有的晦涩难解。
安达卢西亚式的凝视酝酿出毕加索对爱的渴望,同时也赋予他好斗的个性,大男子主义的张扬。从幼年起,他就对斗牛题材产生浓厚的兴趣,最终以《黑色斗牛士》取得了成功。与其说毕加索将斗牛作为一种自身困境的隐喻,不如说他本来就是一头好斗的公牛:在巴塞罗那,他与现代主义运动的领袖卡萨斯进行对抗性竞争,而在20年后的巴黎,他要对抗的是令人敬畏的前辈、新古典主义大师安格尔。然而,只有马蒂斯是毕加索唯一一个承认过的对手,二者的作品都有着某种“互文性”:毕加索的《发饰》对马蒂斯处理同类题材产生了影响,而马蒂斯《蓝色裸女》残酷扭曲的形象在《亚维农少女》中留下了印记。然而二人关系渐行渐远,在艺术上分道扬镳。
但毕加索并非难以相处之人。他的朋友圈会集了当时最具天分的年轻作家、艺术家,在这个过程中,也不乏大师成为他的探路者。与几位诗人的交往给毕加索的创作开辟了一番新的风向:马克斯·雅各布与他在巴黎早期有着密切联系,纪尧姆·阿波利奈尔与玫瑰时期以及立体主义时期相关,里尔克所关注的流浪表演者则成为毕加索《杂技演员》作品构思的来源。对他影响最深刻的当属高更,他从高更那里获得了原始的力量,神秘感和戏剧性。进入玫瑰时期,高更的神秘主义在毕加索的创作中持续发酵,成为《亚维农少女》背后的动机。
在他人看来,毕加索从蓝色向玫瑰色的转变源自他人生境遇的转变,从阴郁向光明的转变。然而,粉红色并非象征愉悦,而是某种病态的联想。在他富有魔力的眼神中,那些生动的面庞只不过是涂上彩色颜料的深沉阴郁,一张戴上愉悦面具的“末日”表情。
作者:刘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