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曼士,名琮,1890年8月28日在福建福州市状元埕出生,祖籍福建南安,英国殖民政府委为华人参事局委员,又任佛教总会董事、南洋学会会员。
武状元之后,家道显赫
黄曼士出身名门,为清光绪六年的武状元黄培松之侄,为南安洪梅镇仁宅村人。1922年,黄培松解甲后隐居厦门,并倡建江夏祠,后又移居福州,于1925年卒于福州,海内外很多黄姓人士常会到江夏堂拜祭。
黄曼士小时候,就读于北京五城学堂,以志自强报国,嗣入广东陆军学校攻读,后来曾任福建漳属石码水上警署署长,廉明公正,蜚声于时,后来退伍从商。1923年下南洋,任南洋烟草有限公司新加坡分行总经理。当时南洋由于烟草业、橡胶业兴旺,带动了经济繁荣,产生许多的富商。蒋碧薇曾回忆说:“黄曼士在新加坡的房子,宏敞华丽,显得气派非凡,一间宽大的客厅,全部中国式的布置,红木镶嵌螺钿的桌椅,古董字画,琳琅满目。”
天南得知音,慷慨相助
黄曼士自幼即受过中华文化的熏陶,耳濡目染,雅好艺术,他的收藏,以画为多,书法其次,其中尤以徐悲鸿、齐白石、任伯年的画最真最精。
黄曼士的收藏数量并不多,估计总数仅约300件,他的最大特点是以徐悲鸿为主的“主题收藏”,其藏品无论在质或量上,均代表了徐悲鸿南洋创作的重要一环,更重要的是他和画家之间的恩义情谊,不但对画家生命具有重要意义,也是海内外收藏界罕见的一段佳话。
1925 年,徐悲鸿在法国读书时境遇窘迫,好友福建教育厅厅长黄孟圭把徐悲鸿托付给自己在新加坡的二弟黄曼士,徐悲鸿得以在最困难的时候摆脱困境,并与黄曼士结下深厚情谊,视为 “平生第一知己”,尊称黄氏为二哥。从 1925 年到 1942 年期间,徐悲鸿曾多次到新加坡,都是住在黄家位于芽笼 35 巷的江夏堂,为黄曼士画了百余幅画作,其中以马居多,而由于徐悲鸿画马太多,也让他的这个住处被戏称为“万马奔腾江夏堂”。其他作品还包括《珍妮小姐的肖像》、《汤姆斯总督的肖像》、《百骏图》,这是徐氏艺术最辉煌的时候。黄曼士先后介绍徐悲鸿为南洋侨领陈嘉庚、南洋富商黄天恩等画像,并得到了丰厚的画酬。
若非一九二五年秋季新加坡华侨黄孟圭在法国资助了徐悲鸿,可能中国近代美术史得要改写。黄孟圭和黄曼士兄弟,以其慷慨的帮助,使得徐悲鸿得以安然的度过许多难关,并由他们的推介,开始了徐悲鸿在南洋发展。
徐悲鸿与南洋的渊源颇深,对提倡美术及新加坡书画收藏起了很大的影响。而黄曼士与徐悲鸿两位先生,可算是替新加坡开辟美术道路的先驱者。《悲鸿在星洲》的作者欧阳兴义认为新加坡是中国以外,存留徐悲鸿作品最多的地方,“粗略统计, 1939 年新马展售的作品已达四五百幅,在江夏堂为赴美展览所作约 300 幅,赠黄曼士昆仲约 200 幅,合计已千幅之多。” 徐悲鸿本身名气大、画艺深,黄曼士在新加坡社团中威望高,在他的推荐下,众人争先收藏,为新加坡的收藏界奠下良好基础。
下图这幅《紫兰》即是徐悲鸿在黄曼士位于星洲的府邸小住期间创作完成的。在《紫兰》的左侧有一首小诗,是徐悲鸿写给妻子廖静文的诗词,这其中也有一段佳话。1942年12月下旬,徐悲鸿赴桂林为中国美术学院筹备处招考一名女资料员,报名者50人,由张安治笔试,徐悲鸿口试,最后选中者为廖静文。徐悲鸿和廖静文便结识于此时。而后,徐悲鸿与廖静文相恋,并于1946年1月在重庆喜结连理。此画中徐氏诗后称廖静文“爱妻”,以此推想,《紫兰》应为徐悲鸿1941年于江夏堂画成后,观之极爱遂携其归国,1946年后又为心头所爱题诗其上,并相赠之。
海外最大的徐悲鸿作品藏家
黄曼士和徐悲鸿情谊如此深厚情,必定收藏了不少徐悲鸿的书画。在海外,黄曼士是收藏徐悲鸿作品最多的藏家。伪刻钤盖黄曼士的藏印,甚至成为近年拍场作伪徐悲鸿作品的常用伎俩。
其中一件无款徐悲鸿《听琴图》最为令人瞩目。此作为徐悲鸿早年创作,以国画之笔墨,绘西画之图像,画中蕴含西洋画法中透视、造型的特点,又兼有国画的笔墨技法。画中人物造型结构,面部明暗关系,都是秉持着西方写实主义的思想,却又是以中国的笔墨在作画。实可谓“中学为体、西学为用”,二者和谐统一,也是二十世纪受西方学院派美术的艺术家,对于中国传统绘画的一种突破性的创新。这一思想对徐悲鸿的学生吴作人、吕斯百等产生的极为深刻的影响,也影响着后来中国画的发展历程。此作并无落款,盖其遵循西画的创作思路绘制此画,故而没有直接落款,只在右上角钤盖白文“悲鸿”印章一枚。此作左下角钤有黄氏鉴藏印一枚“星江夏堂百扇老人传子奕铭珍藏之章”,可见曼士先生将此视为传家之宝,留诸子孙。
另一件徐悲鸿作于1939年的行书七言联,此下联实出自唐杜子美《追酬故高蜀州人日见寄》中 “遥拱北辰缠寇盗,欲倾东海洗乾坤” 一句,时1939年,国内抗日战争正值节节失利之时,悲鸿身在南洋,以此抒发内心中的豪情壮志,下笔镇静飞动,亦张亦弛,显示了徐悲鸿于书法方面的深厚功力,堪称徐氏行书之上乘之作。
黄氏兄弟对徐悲鸿作品珍爱至极。徐悲鸿画展本为抗日募款,新加坡被日本佔领后,藏徐悲鸿画的人将惹杀身之祸。
新加坡沦陷后,黄曼士在江夏堂闭门不出,他秘密藏起徐悲鸿画,并把上面有关抗战的题字刮去。如黄曼士《藏画目录》中有记载:“编号 27 的《奔马》。徐悲鸿题:闻台儿庄大战胜利,悲鸿写此志喜。”黄曼士亲笔记:“此画在日寇陷星时将大战胜利等字刮去,藉以保存原画,并避危险。”编号 15 的《奔马》,旁记 : “徐氏写此画时,适有来报长沙大捷喜讯,即题 : ‘闻报长沙大捷,悲鸿写此志喜。’在沦陷时,恐为日军所查,见危及性命,特将‘闻报长沙大捷’六字刮去,保存原画。
百扇斋主,交游甚广
黄曼士一生最得意的是他所收藏的一百多支中国折扇,徐悲鸿多方协助安排许多中国画家画赠,收藏名家摺扇画逾三百件,故以“百扇斋”为名。徐悲鸿曾为黄曼士题道:“百扇斋 曼士聚扇不厌多,言百者举成数也。”这些折扇扇骨的种类繁多,有:湘竹、紫竹、棕榈、象牙、牛骨、光漆、雕漆、檀香、酸枝、紫檀等。刻工细致,镶嵌精美。扇面书画均出名手,且多有黄曼士名讳上款,不但是精彩杰作,还包含了可贵的友情。黄曼士出门携扇,每次不同,把这一百多支扇轮流使用,可见他能欣赏艺术,也能享受艺术。
黄曼士也是当时新加坡集邮大家,亦收藏字画古玩,但因认为鉴定不易,所以收藏仅限清代和近代,不取宋元明,所藏近代名家数百幅,其中有多幅徐悲鸿为他直接向齐白石精选的作品,还有大量任伯年画作,甚至徐悲鸿所收藏的部分任伯年画,也是他所赠。据1956年记录,其藏品还存有107件徐悲鸿和141件任伯年书画。黄曼士在不同年代曾手写超过五份的藏画记录,《百扇斋藏书画目录》中多有重复,其中画作多数是徐悲鸿赠与的。
此件“钟馗”著于《百扇斋藏画谱》,由黄曼士手书“罗纹;二十二寸;四十三寸半;辛巳端阳正午悲鸿客星洲;江南布衣朱文”。
除此之外,黄曼士所藏还有于右任草书、汪亚尘金鱼、阎磊归牧图等作,皆属上款“曼士先生”,足见曼士先生于画坛交游之广。
仗义疏财,看淡得失,藏品多散尽
黄曼士一生信奉佛教,皈依禅宗高僧虚云老和尚,法号宽道。黄曼士为求延母寿,晨诵祷金刚经一卷,数十年如一日不曾间断,其孝心由此可见,实有广泽尊王郭忠福之风范。其个性平易近人又仗义疏财,所以并不十分富裕,但克己待人,扶贫济困,每当中国福州的教育、慈善、福利机构向海外筹募,总是慷慨解囊。
黄曼士的性格开朗达观,他说:“与人同乐,要比独自享受,更觉开心。”他还刻了一方印章,句为“暂归我有”四字篆文,由此足见他对于人生的透彻看法。黄曼士的藏画,晚年部分为陈之初所收,60年代又以近百件徐悲鸿书画扇面,向谊亲“糖王”郭鹤年转换一栋房产,尚余少量书画,亦在70年代前后陆续流散殆尽。
一九五三年,徐悲鸿辞世。黄氏亦家道中落,一九六三年,黄曼士辞世,悲鸿画作悉数流散。现在,在黄氏兄弟位于星洲的江夏堂里,除了一幅画家为曼士二哥所绘的画像,已不再有任何徐悲鸿作品的痕迹。
参考资料:
王杰莉,《百幅徐悲鸿名作流落何方 》,2015年
一展堂,《新加坡四大书画收藏家》,2009年
杜南发,《天南知音百年情缘》,2008年
中金国际,《南洋栽種文化樹,筆墨傳芳吿後人》,2017年
来源: 大收藏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