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阳“报痴”收藏5万种50万份报纸 自建藏报馆

2018年02月10日 08:56 新浪贵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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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不到刘玉智的藏报馆,很难想象他的收藏规模大到什么程度。

  300平方米的展馆、200平方米的收藏馆和100平方米的仓库,被两米多高的收藏架挤得满满当当,密密麻麻的报纸排列整齐,纸张的味道充斥着每个角落。

  这个最高学历只有小学三年级的贵阳老人,用了大半生时间收藏了5万多种50余万份报纸,涵盖了清代、民国、解放初期、新中国成立以来各个时期。

  刘玉智老人至今仍然喜欢读报,他手中拿着第一份《贵州都市报》。

  一份份报纸,都是刘玉智一处处“淘”回来的。全国各地旧物市场的地摊上、废品回收站,甚至,收破烂的框子里……

  老人说,做这一切只有一个最简单的初衷,“报纸上的每一个字,每一个图案,都带着每一个时代的气息。藏报,实际是在珍藏一段历史。”

  50万份报纸跨越百年

  刘玉智的藏报馆位于贵阳市南明区永乐乡。10年前,刘玉智在这里买下一块荒地,花了6年时间,一砖一瓦自行修建,终于有了如今呈现在人们眼前的三栋二层小楼:由300平方米的展馆、200平方米的收藏馆和100平方米的仓库组成的藏报馆。2012年起正式对外免费开放。

  走在刘玉智的藏报馆,就好像走在往日的旧时光。密密麻麻的报纸整齐地摆在收藏架上,一直延伸到约3米高的屋顶,不少报纸都“历经沧桑”,已经发黄变脆,轻轻一碰就可能裂开。尽管破旧,但大部分报纸都经过了刘玉智的修整,或装上了封面,或套上了透明保护袋。

  刘玉智自豪地向记者展示着他的“珍品”。从清末至今的5万多种50余万份报纸,时间跨度100多年,涵盖了政治、军事、经济、文化、商业、工业、体育等各种专题,让人目不暇接。不仅能看到《国民日报》、《救国报》、《新华日报》、《解放日报》等具有很高收藏价值的报纸,伞报、金报、生肖报、寿报、“中国第一小报”等制作新颖的报纸也陈列其中。

刘玉智老人展示《新黔日报》,身后就是他的藏报馆。刘玉智老人展示《新黔日报》,身后就是他的藏报馆。

  馆藏报纸中最早的报纸,是出版于清朝同治年间的《申报》,已有100多岁“高龄”。而清末第一大报——宣统年间的《政治官报》、1917年1月1日至1927年3月1日的《大公报》合订本等孤品、精品,同样弥足珍贵。

  除此之外,丝绸材料的《人民日报》以及大量各类报纸的创刊号、停刊号、复刊号、号外、特刊、特种报等具有特殊节点的报纸,都让刘玉智爱不释手。

  “这是《今日都市》,就是现在《贵州都市报》的创刊号,它可是全国最早的都市报。”刘玉智用一种对待宝贝般小心翼翼的姿势从柜子里拿出报纸,“创刊号是一家报纸诞生的标志,是它第一声呐喊的历史记录。”

  他告诉记者,从1993年8月1日《贵州都市报》刊号开始,他收藏了24年来的《贵州都市报》,几乎一张不差。“包括所有的号外、特刊、纪念刊,连伞报我都有!”

  “有时翻看这些旧报纸,可以看出当时社会生活中的小插曲,很有趣。”在刘玉智眼里,《贵州都市报》是本地发行的报纸,不仅记录着本地的社会历史、风土人情,也珍藏着一代人无数的回忆。

  从摘抄报纸到集报

  生于1943年的刘玉智,上世纪60年代在贵阳市面粉厂担任通讯员。然而,由于仅仅只有小学三年级文化水平,写作起来相当吃力,经常感觉“书到用时方恨少”。

  在那个车马都慢的年代,没有网络,也没有手机,大凡爱好写作的人都喜欢报纸和书籍。于是,刘玉智想着可以利用单位每年订阅的《贵州日报》,加强学习。对当时只有20岁的刘玉智来说,没有比“多学点文化”更紧要的事了。

刘玉智老人的藏报生涯离不开老伴的支持。刘玉智老人的藏报生涯离不开老伴的支持。

  每天报纸一到,他就迫不及待地翻开仔细阅读,把他认为实用的词句、段落分类抄写下来,死死地记在脑子里,然后应用到写作中。“报纸就是一本《百科全书》,什么内容都有,它是今天的新闻,明天的历史,我们可以在其中了解人生百态,学到很多知识。”刘玉智说,今天的人们已经无法想象那时大家读报的热情了。

  有时在报纸上读到喜欢的内容,抄写几遍还觉得不过瘾,他就小心地剪下来,贴在一个小本子上。后来,光靠人工抄写已经远远满足不了刘玉智对知识的渴求,在征得单位领导同意后,他干脆把自己读过的报纸都收集起来。

  彼时,没人看重书桌上一摞摞越堆越高的报纸。直到1964年,刘玉智认定自己有了一项重要的事业。

  “一天下午,我路过贵阳老旧货市场金沙坡,看到一叠旧报纸,最上面的那张《新黔日报》报头还是套红的,觉得很稀奇。”于是,刘玉智毫不犹豫地花1元2角钱把这叠报纸买了下来,这对于当时每月工资只有31元的他来说,并不是一个小数目。

  刘玉智还记得,拿回办公室后,时任中央派驻粮食局的四清干部徐作钦拿着这一叠旧报纸翻看:“小刘,这是好东西啊,这可是现在《贵州日报》的创刊号,非常珍贵,很有收藏价值。”

来参观过刘玉智老人报馆的宾客留下的留言。来参观过刘玉智老人报馆的宾客留下的留言。

  刘玉智这才意识到,报纸不仅有文化属性,还有文物属性,是正在被记录的历史,是未来人们凝视今天世界的窗口。

  刘玉智就这样和报纸结缘了。从收藏《贵州日报》开始,逐渐扩大范围,各种类型、多个年代、具有历史意义的报纸都成为他收藏的对象。

  妻子说他着了“魔”

  一份份报纸,都是刘玉智一处处“淘”回来的。省内和贵阳市内机关、学校的资料室、废品回收站,甚至,收破烂的框子里……几年下来,他收藏的报纸已经堆满了一个小屋。

  可那是一个多变的年代,一场“文革”,刘玉智成为批斗的对象,被他当做宝贝一样收藏的报纸,也顷刻间化为乌有。“上百份创刊号,几百份‘文革’期间的报纸都没了,当时真是好心痛哦。”刘玉智说。

《新黔日报》。《新黔日报》。

  他并没有就此放弃。1982年,刘玉智打定主意重操“旧业”。

  “为了收报纸,他就像一个捡渣渣的人,背上背一个编织袋,满身灰尘和泥土,成天窝在废品垃圾站和废旧书报市场里。”妻子蒋学美说刘玉智像着了“魔”一样,每天除了睡觉,几乎看不到人。

  蒋学美嫁过来的时候,家里只有半桶煤,一个锅。认识刘玉智那会儿,蒋学美喜欢的是他的才华,“写了一手漂亮的字,单位上的墙报都是他在写。”可为了这些报纸,她已经记不清和他吵了多少回,闹了多少次了。

  上个世纪90年代,一次在贵阳小十字废品收购站里淘宝时,偶然发现了一套《大公报》(1917年—1927年合订本),这让刘玉智如获至宝。“这是我花了5000多块钱买来的呢,也是我最为得意的一套藏报了。”用他自己的话说,能扒拉到这样的报纸,那真是运气好得不行。

刘玉智收藏的《大公报》。刘玉智收藏的《大公报》。

  可那个年代的5000元对于一个普通家庭来说,“那是天文数字。”蒋学美回忆,当时不仅拿出了家里全部的积蓄,还四处向亲朋好友借钱,才把报纸买了下来。

  除了在本地淘报外,每到一个城市,刘玉智不逛旅游景点,而是直奔旧物市场,唯一的目的就是看看有没有值得收藏的报纸。北京的潘家园旧书市场、琉璃厂旧货市场和上海的文化街都是他常常光顾的地方。

  2004年,已经60出头的刘玉智从贵阳坐了将近30个小时的硬座到北京,直奔潘家园“淘报”,直到淘到了一份清末第一大报——《政治官报》,老人这才满意地离开。为了省钱,他花了40元钱在一个小旅馆挤了一夜后,第二天一早就又坐硬座打道回府。

  报纸于他是一盏灯

  在亲友眼里,刘玉智就是个“报痴”,还有更为直白的说法,“他就是个疯子”。

  在还没有搬进现在的藏报馆之前,刘玉智一家五口住在贵乌路一套60平方米不到的两居室里。

刘玉智老人收藏的最老报纸《政治官报》。刘玉智老人收藏的最老报纸《政治官报》。

  这哪里是个家?他的报纸占据了客厅和卧室的大部分空间,几摞报纸叠在一起、床单往报纸上一铺就是一张床,客人来了拉一摞报纸就是一张凳子。

  “房子非常简陋,他舍不得花钱增添家具,但是对于收藏报纸,他却毫不吝啬。”一次,蒋学美实在忍无可忍了,一狠心,趁刘玉智不在家卖了几摞报纸。“老刘回来知道后吃不下、睡不着,大病了一场,要和我闹离婚。”

  在这之后,刘玉智还丢失过一次报纸。2004年,他选取了一部分精品参加在贵阳黔龙大厦举办的纪念邓小平诞辰100周年报展,展出结束,他雇了一辆板车将报纸运回家。整理报纸时,突然发现有一摞报纸不见了,里面包括他最珍爱的《新黔日报》创刊号。

  刘玉智觉得心被狠掐了一下,差点没站稳。整整一个月时间,他寻遍了贵阳的废品回收站。“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头,在床上一躺就是半天,要么就是闷坐起。”蒋学美记得,没找到报纸,刘玉智简直气疯了。直至现在,他还常常念叨“那一摞无影无踪的报纸。”

  刘玉智说,报纸是散装的百科全书,最大的作用就是丰富自己的知识,很多过去不了解的历史,可以通过报纸去了解,自己经历过的事情,又可以通过报纸去回味,平时没事看一下,心里很舒服。他这样理解自己收藏报纸的意义。

  在他眼中,他所收藏的每一份报纸都是无价之宝。“如果没有报纸,我一个农村娃不会有今天。”刘玉智说,他今天拥有的所有精神财富全部来源于报纸,报纸对他而言,就是一盏灯,“照亮了我的灵魂,也给了我人生的方向。”

世界上最小的报纸被刘玉智老人收藏。世界上最小的报纸被刘玉智老人收藏。

  他相信文化的力量,他爱用的一句话是“人不读书看报是不行的。”他自豪地告诉记者,很多人都不相信他只上过小学三年级,“我用报纸将三个子女全部培养成大学生,他们跟我一样,都是在墨香中成长,在铅字里吸取知识。”

  希望报纸永久珍藏

  眼看着收集的报纸越来越多,本来就窄的房屋实在是装不下了。

  2002年,刘玉智就在乌当区乡下每月花300元租了一间房子来存放报纸。由于房子漏雨,他不得不再次为他的“宝贝”寻找新家。

  为了让自己的藏报发挥更大的作用,刘玉智有了一个更为大胆的念头:干脆在家里办一个藏报馆,向市民免费开放。

  他向亲朋好友筹足了钱,在老家永乐乡买下一块荒地,自己动手拉电线架水管当监工,足足建了六年。2012年,藏报馆建成了,他不用再为往哪儿存放报纸犯愁了。

  刘玉智压根儿不曾想到,藏报馆很受欢迎,时常有来自全国各地的报友跑到报馆找他聊天,连外国朋友都来登门拜访。开馆以来,他的藏报馆已经接待参观人数超过了8000人次。

《贵州都市报》的各类号外刘玉智老人都有收藏。《贵州都市报》的各类号外刘玉智老人都有收藏。

  一位腿脚不太方便的老人,前前后后来过好几次。蒋学美记得,一次,这位老人在读报时泪流满面,报纸上的故事让他想起了自己当年的知青生活。

  几年前,一位来自上海的老人专程来到刘玉智藏报馆,宝贝似的摩挲着旧报纸,后来蒋学美才知道,老人是民国时期著名报人许君远的女儿。

  “人不能没有回忆,回忆不能没有物件。”蒋学美越发理解了刘玉智的良苦用心,“十年前有人出高价要买这些报纸,他硬是没卖,现在想来,这个固执的老头就是想让更多的人从报纸中了解历史。”

  刘玉智已经75岁了,身体条件已不允许他再四处奔走,但他依然坚持订报、看报。在收藏报纸的过程中,刘玉智走进了集报人的圈子,常常通过网络、电话、快递与全国报友们一起集报、交流心得、交换报纸,这给刘玉智带来了很多乐趣。

  刘玉智希望自己收藏的报纸能够得到永久珍藏,与更多的人交流分享,让更多的人了解和感受国家的变化。

  现在,每一天的大部分时光,他总是弓着后背,捧着报纸,翻翻看看,闻一闻纸堆里时光的味道。有时,刘玉智会翻开自己年轻时熟记于心的那些文章,就如同重逢一位多年的老友一样。他捧着报纸,把手轻轻地放在上面,笑了,真好!

第一份《今日都市》和《贵州都市报》。第一份《今日都市》和《贵州都市报》。

  记者手记:“你们媒体人就是点灯的人啊”

  “现在网上、手机上什么都有,谁还看报纸啊?”刘玉智告诉记者,实际上,从开始收藏报纸以来,不止一个人给他泼过冷水。

  “报纸是爱报人独特的精神享受,你不懂。”他总是这样反驳。他甚至质问:“如果只有网络上的信息,那还有哪样历史?”

  如他的妻子蒋学美所说,“他是个固执的老头。”他始终相信,他这一生钟爱的报纸有电子产品所没有的温情,“报纸是作品,是正在被记录的历史。”

  55年,用尽大半生力气。我想,这样的坚守注定要经受煎熬吧。然而,老人告诉我,除了坚持,更多的是一种缘分,一路走来,有喜有悲,是那份热爱支撑他走过无数的艰难曲折。

  这是一个信息爆炸的时代,这同样是一个令人倍感迷茫的时代。老人说:“报纸于我而言是一盏灯,那你们媒体人就是点灯的人啊。”

  不知道为什么,这句话我想了很久。我感到很惶恐。

  (原标题:大半辈子收藏5万种50万份报纸,贵阳“报痴”淘了个藏报馆)

  来源:贵州都市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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