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浪当代推荐】郭海平:原生艺术需要博览会吗?

2018年11月04日 18:39 新浪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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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8年3月13日,创建于纽约的原生艺术博览会(Outsider Art Fair)负责人贝卡·霍夫曼女士给我写了一封邮件,她希望南京原生艺术能参加今年10月在巴黎举办的第六届原生艺术博览会,当时我认为参加这个博览会的可能性不大,毕竟我们是一家民办非营利机构,很难承担相应的费用,所以我们当时也没有及时回复,只是把注意力集中在由“南京周”支持我们在巴黎举办的另一个交流项目上,没想到这个项目因种种原因没有顺利推进下去,这时我才想到霍夫曼女士的那封邮件,我们立刻重新调整“南京周”在巴黎展览南京原生艺术的方案,而这时距博览会的开幕只有两个月时间。10月15日我与刚从巴黎留学回国的张琍沫带着50幅作品和印制好的画册代表南京市建邺区、鼓楼区两个机构飞往巴黎,我跟张琍沫说,这次参展完全是一个奇迹。10月18日,“无中生有一一‘南京周’原生艺术展”终于在巴黎原生艺术博览会醒目的展位上与观众见面,这是中国原生艺术在巴黎原生艺术博览会上首次出现,受到大家欢迎的程度超过了我们的预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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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了南京,我想总结一下这次在巴黎的收获,虽然有许多感人的故事,但同时却又总是伴随着一种莫名的担心,开始并不清楚这种担心来自何处,休息了几天后才渐渐明白这个担心原来是与这个原生艺术博览会的商业气息有关,因为大多数参展者参加这个博览会的主要动机还是销售自己的作品,而我们在整个博览会中却显得有些另类,我们只是展示而不销售,这让很多顾客很失望,我们之所以不销售,主要是因为我们可供销售的作品数量并不充裕,因为我们计划在南京建一个原生艺术博物馆永久收藏这些来之不易的优秀作品,我们之所以要参加这个博览会就是想借这个具有国际影响力的交流平台让西方人了解中国不仅已经有一批原生艺术家,而且还有我们这样独立的原生艺术机构,同时我们也想借此机会多了解一些西方原生艺术的发展现状。虽然这次博览会让我们收获很大,但依然消除不了我的那些莫名的担心,所以我最后决定写这一篇《原生艺术需要博览会吗?》。

  从我开始知道原生艺术和界外艺术概念时我就一直关注国际原生艺术的各方面动态,我知道这个原生艺术博览会有很多年,但我却一直期望看到更多学术性的原生艺术展览,遗憾的是这方面的展览的确很少出现,这让我很担心,因为我知道原生艺术与现有的文化体系很不一样,用现成的文化经验去解读原生艺术是危险的,这很容易导致许多误读和误解,如果在没有相应的研究成果支撑的情况下就如此快速地创办原生艺术博览会,原生艺术极有可能很快会被市场经济吞噬。

  2013年,我前往法国参加了里昂边缘艺术双年展(La Biennale Hors Normes)的交流活动,我希望在这个双年展中能有所发现,去了之后才明白原生艺术文化首先出现在法国是合情合理的,他们原来就有非常好的群众基础,双年展数十个主题展的举办完全是靠当地志愿者的支持,在整个双年展期间我强烈地感受到这个城市是如何发自内心地需要这个双年展,因为对于他们的市民而言,没有艺术的生活是不可想象的,正因为如此,我们完全可以忽视他们的艺术鉴赏能力,因为他们的内心在面对艺术时总是会自然地打开。

  在中国,原生艺术不仅是一个新生事物,它的出现令大多数人不知所措,因为在大多数人心目中,艺术是高深莫测的,不经过长期学习是进入不了艺术殿堂的,结果,为了进入这个殿堂,大家不得不经过各种权力的层层把关和审核,最终得到的只能是“戴着脚镣跳舞”的自由,进不了艺术殿堂的人只能享受业余者和门外汉的待遇。

  我之所以在参加了这次巴黎原生艺术博览会之后会有担心,现在仔细想想,应该既有对欧洲原生艺术发展的担心,同时也有对我们自己的担心,相比之下,欧洲虽然为接受原生艺术做好了一定文化心理准备,但面对过于强大的科技、经济市场冲击,他们也未必就能从容面对,如在博览会上我们就清楚地见到他们早期的原生艺术作品显然比今天的原生艺术更纯净,也更能触及到人的灵魂,相比之下,当今的作品显得更偏重形式,受到外来文化干扰也更多,心情也更加复杂,就其原因,首先这与科学技术和经济的发展导致人与自然关系的恶化有关,其二与信仰不断地丧失也有关系,另外与精神类药物的过度使用使许多创作者的表达能力受到过多的限制有关,因为这些因素导致人的精神生存发展空间不断受到压缩,直至使人的精神不断萎缩,这些变化在这次原生艺术博览会上都得到了充分的表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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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于中国而言,中国人既要面对西方在当今时代面对的一切挑战,同时还要面对自身文化、制度上的一系列历史性挑战,如我们今天的审美艺术教育执行的依然是忽视人个性和天性的标准化、模式化教育,精神疾病治疗依然由生物医学模式主导,公众对异于常人的文化心理表现依然不容易宽容和理解,社会边缘、弱势群体生存发展的社会支持系统建设仍处于初级的水平,等等这些都严重阻碍了中国原生艺术的存活和发展。如果在这种环境中过早地引入市场行为,势必会让中国原生艺术的生存发展受到更大的挑战,如果原生艺术只留下一个抽象的概念,它的存在又有多少价值和意义呢?

  什么是原生艺术的存在价值和意义?在一个人与自然和谐相处,人的内心都能保持从容镇定的社会,原生艺术可以让这个社会秩序变得更加稳定,因为原生艺术可以帮助人的灵魂找到自己的精神家园,同时也可以帮助人与人,人与自然,人与社会建立起紧密的联系,对于一个人与自然、社会和自己的心灵处于分裂状态的社会,原生艺术则可以发挥修复这些联系的作用,从而让人类社会重新进入到稳定的,可持续性发展的轨道。但眼下出现的问题是,我们在判断这些作品价值时却常常以出售钱的多少来衡量,似乎价格越高价值就越高,这显然会扰乱人们对这类艺术价值的判断,结果就会导致出现有钱的人才有存在价值,穷人就没有存在价值的错误判断。本文之所以选用“原生艺术需要博览会吗?”这个主题,并非是想否定这个博览,而是想通过这个博览会来表达我这样的担心:在市场经济社会中,不论是原生艺术还是其它任何艺术,建立一个健全的价值判断系统是至关重要的,否则必然会导致文化、社会和人心的混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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