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论丨陈丹青:原色的郎郎

2018年11月06日 21:02 新浪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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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郎 《心中的莲花》 300×205cm 丙烯 2017张郎郎 《心中的莲花》 300×205cm 丙烯 2017

  原色的郎郎

  陈丹青

  我所记得的郎郎的模样,是在四十年前,鼻梁挺,头骨正,十足帅哥,开口便是共和国腔调的京片子。那时郎朗三十五岁年纪吧,正在老美院U字楼教室举办婚礼,那天下雨,我路过,头一回听到西洋的摇滚乐。

张郎郎 《海默印象》75×100 cm 综合材料 2014 张郎郎 《海默印象》75×100 cm 综合材料 2014

  胡兰成写过一个意思,我很记得,大意是:人即便有过生死阅历,要能脸上不留故事,乃是本色。我瞧着郎郎,总不能相信他曾入狱,陪过法场……日后读他回忆局子里的文章,连连惊异,还是对不上他那张脸。

张郎郎  《曾经烧过方为水》 75×100 cm 综合材料 2016张郎郎 《曾经烧过方为水》 75×100 cm 综合材料 2016

  此后郎郎去了美国,又回中国,间中几次晤见,照旧言笑晏晏,谈锋健——他当年的朋友告诉我,出狱后与哥们儿头一顿饭,郎郎木呐良久,难以开言,因在关押中缄默过久了——倏忽四十年,如今他竟七十五龄了么?上个月得到他一大批近年的画作,又吃一惊吓——哪像是古稀之年的涂抹,简直如少年人所画的大卡通,满纸天真,比我识得他时还年轻。

张郎郎《破帽遮颜》 75×100 cm 综合材料 2017张郎郎《破帽遮颜》 75×100 cm 综合材料 2017

  郎郎生在延安,父母是名画家和学院领导。昔年京城有这么一群来去生风的文艺高干子弟,郎郎大约是画圈子红色顽童中资格最老者,上世纪六十年代,二十郎当窜上来,个个性情爽朗,照如今的说法,就是很“阳光”。多年后我才明白,他们的父辈便是民国年间顽皮透顶的左翼青年,以西洋人同期的概念,属于前卫人物,才情高,性子烈,孩子可就逃不掉基因遗传,与时代错位而遭殃了。以当年美术圈种种政治八卦的外传,郎郎或许是最有名的一位,险些丢了性命。

张郎郎 《慨当以慷》 75×100 cm 综合材料 2016 张郎郎 《慨当以慷》 75×100 cm 综合材料 2016

  现在想来,那时的张仃老两口该是多么焦虑而慌愁啊。

  做名家的子弟,其实委屈。因是张仃大公子,我常忘了郎郎也画画。一看之下,论来路,还能见到他父亲的影子。现在的青年对郎郎上辈的语境,实在太隔膜了:他父亲虽是投奔延安,之前,却是上海以张光宇叶浅予为首的都市流行美术家——几几乎类似日后的安迪 沃霍之流与纽约的关系——早在三十年代就玩欧美早期现代主义的前卫花招了。

张郎郎 《青山微风过》 75×100 cm 综合材料 2016张郎郎 《青山微风过》 75×100 cm 综合材料 2016

  三十年代上海滩文艺圈种种弄潮儿,往往是延安逆子的前期生涯。到了五十年代,张光宇张仃一路上海流行美术被归到工艺口子,虽属贬抑,但也就假了工艺之名,在苏式宣传画路外留存了所谓“形式主义”空间,郎郎在这路美学中长大,住家院子里全是老前辈,濡染之下,至今还能看出“毕加索加城隍庙”的美学遗传。

张郎郎 《挑灯夜读》 75×100 cm 综合材料 2017 张郎郎 《挑灯夜读》 75×100 cm 综合材料 2017

  但他不再如父辈那样高举实践,如政治宣言,与时代相拮抗:郎郎只是画画玩玩,抑或是老来的嬉戏。从反复出现的符号看——女孩、家猫、金鱼、鸽子——这种游戏感是随意的、轻快的、孩子气的,随手一勾,完全没有父辈的美学野心。可是那组想象的风景却是介入的,当真的,热烈的,恍如少年的梦。在我看来——不知是他的无意识还是潜意识——郎郎在描绘中追寻他的童年,试图抵达他闯祸被难之前的心境和岁月。那是完全排除了政治、社会、岁月,排除任何真实经验的世界,一个原色的,简单的,只剩快乐的世界。

张郎郎 《泰山鸿毛一样轻》 150×100 cm 综合材料 2014张郎郎 《泰山鸿毛一样轻》 150×100 cm 综合材料 2014

  我喜欢灰调子,迷恋微妙的差异,我不会像郎郎那般阳光,抹开橘黄、翠绿和纯净的钴蓝。我能明白张仃的儿子何以如此画画,但无法明白一个年逾七十的老男人何以如此画画。我记得五六十年代的共和国子弟如何阳光,但我不曾亲历牢狱之灾和劫后余生:该怎样看待并解读郎郎此时的绘画呢?

张郎郎 《金鸡唱金阳》 75×100 cm 综合材料 2016 张郎郎 《金鸡唱金阳》 75×100 cm 综合材料 2016

  那个年代的多少阳光男孩,被毁了,或苟活残生,自行枯萎……据我所知,劫难后的郎郎曾在八十年代动过手术,从那时起,据说在他胸膛藏着被器械把控的心跳。这是奇迹、命运,还是仅仅因为这条性命的顽强?我们并非没见过能从刑场和手术台成功逃逸的人,可是这个人如今愉快地画画:或许,正因如此,这个人愉快地画画。

张郎郎 《简洁》 75×100 cm 综合材料 2016 张郎郎 《简洁》 75×100 cm 综合材料 2016

  我希望以上全是错位而过度的解读——来自对人的经历与作品的附会,并添加想象——人无法装作愉悦,这是一批完全看不到阅历与岁数的绘画。作者抹去了,甚至不曾意识到他曾经历的一切,成功地,有如快活的男孩,活在童年。

  但我要赶紧追加一句:郎郎的作品,并不是儿童画。

  2018年10月1日写在北京

张郎郎张郎郎

  张郎郎个人简介

  张郎郎,1943年出生于延安,画家、诗人、作家。

  其父亲张仃先生是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徽主要设计者、开国大典的设计人、绘画大师。其母陈布文先生是作家、教师,曾任周恩来的机要秘书。

  1968年,张郎郎毕业于中央美术学院美术史美术理论系。

  1978年至1980年任中央美术学院美术史系教员,院刊《中国美术》《世界美术》编辑。

  曾任《中国美术报》副董事长;康乃尔大学东亚系驻校作家,同时在语言系教授汉语;海德堡大学汉学系驻校作家,同时教授汉语及中国文化;在华盛顿美国国务院外交学院教授汉语及中国文化,培养将要到中国工作的外交官。

  张郎郎自幼喜欢写诗、写作,先后出版了《从故乡到天涯》《大雅宝旧事》《宁静的地平线》《郎郎说事儿》等文集。1987年小说《老涛的故事》荣获《钟山文学奖》最佳中篇小说奖。

  1987年在美国缅因州立大学举办个人画展。

  1992年在美国加州桑塔克鲁茲举办个人画展。 

  2011年12月11日~31日在798盛世天空美术馆举办“热情 。 红与黑”个展,展出版画作品15幅。

  2017年7月8日~17日在清华大学美术学院美术馆举办大型个人画展“一个文人的从心童画”,展出绘画作品60余幅 。参加开幕式的有文化界、美术界、演艺界等知名人士以及众多好友近一千余人。

  2018年11月,人民美术出版社出版张郎郎大型综合画册《张郎郎画集》。

秋醒楼秋醒楼

  秋醒楼简介

  “秋醒楼”这一字号起源于明末,一直延续至民国末年。它最初是由明末大收藏家朱之赤(明,学祯——清,康熙)所创 。秋醒楼的藏品民国时期大部分入藏于故宫博物院,有一部现藏于美国大都会博物馆。

  秋醒楼的牌匾由清光绪年间的清史馆编纂、书法家袁励准题写。 

  马冰先生创办的北京秋醒楼文化发展有限公司是专业的画廊和艺术品推广收藏机构。为了发扬继承中国的文化艺术,甄选代理当代具有深厚文化底蕴、扎实艺术功底和独特表现力、以及有艺术探索精神的艺术家,以“秋醒楼”这个品牌为其推广、宣传、展览。公司下设秋醒楼画廊,秋醒楼文创,秋醒楼专卖店。 

  目前代理推广的是著名画家、诗人、作家、教育家张郎郎先生的油画等艺术品。公司同时还再收藏古代和当代艺术大家有特色的艺术品,以丰富秋醒楼的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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