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 陆林汉
回顾2018，改革开放四十年。在文化、艺术、体育、科技等领域的一大批领导者成长于这个时代，他们也是改革开放四十年的见证者。今天，我们选择蔡国强作为澎湃年度人物，是他引领了这个时代，标记了这个时代。
2018年，善于折腾的艺术家蔡国强依旧没有消停。
自去年纪录片《天梯》上映及普希金美术馆的个展“十月”后，今年，他先在深圳，为纪念雅昌25周年，在雅昌艺术中心制作爆破作品“焚书”；又跑到了意大利文艺复兴之都佛罗伦萨上演了白日焰火项目“空中花城”和绘画个展“花曲”。此外，他自己的名字也被BBC纪录片《文明》录入。
蔡国强10月15日下午，在雅昌艺术中心，为纪念雅昌25周年，蔡国强完成了爆破计划《焚书》，巨大火球裹着爆裂，沿着25级木质阶梯上蹿，所到之处掀起本本画册，数秒内冲上阶梯顶部纪念碑般的五层书架……
蔡国强《焚书》于雅昌艺术中心户外剧场燃爆瞬间，深圳，2018年，图片来源：雅昌
蔡国强《焚书》爆破后的书架，2018年，图片来源：雅昌接下来，11月20日，蔡国强的个展“花曲”在意大利佛罗伦萨的乌菲齐美术馆开幕，而在18日下午，他在米开朗基罗广场店大卫雕塑放了白天烟火“空中花城”为展览拉开序幕。这一举措，也在艺术界引起了巨大的反响。
11月18日下午，人们聚集在阿诺河对岸的米开朗基罗广场附近。那里可以俯瞰城市，可以看到标志性的圣母百花大教堂，也可以看到城市背后的亚平宁群山和托斯卡纳郊区的风光。当天，广场附近也封路了几个小时。来自“中国烟花之乡”浏阳的团队和意大利当地两家焰火公司将8.7吨爆炸装置、1.2吨爆破物安装在米开朗基罗广场上。据说，这是规模最大且复杂的一次爆破。
蔡国强，《空中花城：佛罗伦萨白天焰火项目》，2018。蔡文悠摄，蔡工作室提供“3，2，1……”随着艺术家的倒数，序幕起，刹那间雷声滚滚，闪电般猛烈银闪爆裂乱飞，大地被唤醒，之后几分钟里，各色花茎、花叶、花瓣，数十米到百米不等，依次爆裂散开；巨大白色瀑布从150米高处垂下，黑白红烟缠绕滚动，“维纳斯”神圣而立……经过以“春雷”开场，“西风神与大地女神”、“花神”、“维纳斯”、“三女神”、“精神花园”最后在簇簇佛罗伦萨市花的“红百合”汇聚成的壮烈红云中落幕。
蔡国强，《空中花城：佛罗伦萨白天焰火项目》，2018。Leonardo Bianchi摄
这就是蔡国强的白日焰火“空中花城”。
当然，要完成此举并非一帆风顺的。据说，蔡国强工作室在接到“爆破批文”时，距离预定的爆破时间已经不足24个小时；比批文更加捉摸不定的则是天气。在“空中花城”释放前的前两天，佛罗伦萨遭遇了寒流，刮起了大风。与往常相比，爆破当天，飞向空中的“花”很快就被吹散了。
“爆破表演，50%可预测，50%不可预测。”当被问及爆破的效果是否理想时，蔡国强这样回答道，“这次在放‘空中花城’时，有风来了，那就让它来吧，可以感受到在风中的暴力感，烟火又好似在跟大卫雕塑调情。有风，就是一个有风的烟火，没风就是没风的表演。”
艺术家似乎是把最后的呈现交给老天来安排了。
蔡国强在佛罗伦萨爆破现场谈及“今日文艺复兴对于当下人们的意义”及“焰火和展览背后的深意”时，蔡国强说：“我在想能不能把这些文艺复兴的先辈们的灵魂给带出来，将这个建筑墙里的灵魂带到外面去，跑到城市的上空。波提切利的《花》如今是观光名作，全世界的游客都要来排队看，但看一眼就走过了。所以我希望把花草拿出来献给这里的城里人。因为城里的当地市民不会进美术馆的，这里早已成为属于游客们的地方，佛罗伦萨当时的本土的文化已成为了游客的文化了，本地人自己和这些文化、作品好似都没有关系了。乌菲齐美术馆举办我的展览等，意义就是让当地人也能进来看看。佛罗伦萨人从游客身上获得了GDP，但他们的城市又成为一个过去文化的‘墓地’。”
乌菲齐美术馆，蔡国强“花曲”个展展览现场蔡国强的“花曲”在乌菲齐美术馆游览路线的尾端，当观众参观完摆放着文艺复兴大师的作品之后，便能来到他的展厅。展览现场是一字排开的十个展厅，悬挂着与文艺复兴主题相关的火药绘画，窗外是佛罗伦萨的街景。正如艺术家所说，他希望把古代大师的气息延续下来，带到城市中去。
对于多数人来说，对于蔡国强的了解应该是2008年，在他完成奥运会烟火大脚印之后。
而在那之后，蔡国强的艺术也逐渐开始个人化了。
蔡国强于火药画《技法》创作现场，2018年他开始对艺术史进行回访，开启了个人的西方艺术史之旅。2017年，他在莫斯科普希金国家艺术博物馆举办展览“十月”，回顾对于中国艺术家影响深远的社会主义现实主义渊源，又在马德里普拉多美术馆举办展览“绘画的精神”，对话西班牙艺术的黄金时代。2018年，则是在佛罗伦萨，企图唤起文艺复兴大师们的灵魂。
在作品上，他回到了绘画领域，寻找着绘画的纯真和自由。蔡国强曾告诉记者，在这个时期，绘画很难。当然，正因为难，他才想挑战。“我更个人化了。以前我做的宇宙主题、奥运会、社会时代等主题，这些主题都很大。奥运之后，随着我年龄的变化，孩子的长大，奶奶、父亲的去世等事情，使我更多地认识到一些现实的、生活的、人性的、更近的情感。”
蔡国强《文艺复兴花园》，火药、画布 ，2018年火药曾经作为暴力的象征，而现在，艺术家将它转换成一种稍纵即逝的美。在许多艺术评论家看来，这种艺术形式极富意义。
如今，蔡国强的名字被写入了BBC纪录片《文明》。英国艺术史学家、《文明》纪录片主持人之一的西蒙·沙马（Simon Schama）今年也赶到了佛罗伦萨观看了蔡国强的白天焰火和个展。在他看来，“许多中国艺术家喜欢结合中西文化，体现一种冲突。蔡国强并非是用全球化代表自我，他的感受有着包容性，并非是中方和西方艺术史的结合。火药和宇宙，原始的感觉是相连的，他的作品中可以感受到野性。”
BBC纪录片《文明》
BBC纪录片《文明》，蔡国强和主持人西蒙“其实，自由最好，什么牌都可以打，这也是所谓的多元文化。”这是蔡国强一直秉承的理念，也是一直追求的。
对于画画，蔡国强是这样讲的，“画画可以使我安静。画画可以让你回归过去，回到小时候那种爱画画的情感，这种情感一直联系着你，也和前辈艺术家的情感是一样的，有一种温暖。不同时代的艺术家的特质是不同的，但本质是共通的。”
当然，绘画很难。“不在于一张画，关键在于一段旅行里，是否呈现出比较自然的状态。自然、自在、自由，太不容易了。”
蔡国强所谓的西方艺术之旅，最终的目的地是在东方，回到最初的中国。而在人工智能的时代，他却倒退着走，寻找着艺术的本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