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炼丹炉:任哲的雕塑

2019年10月24日 22:25 新浪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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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哲 任哲

  作者:段君 

  任哲是我近二十年前的大学同学,我对他十分了解,本科时期我们都酷爱篮球,上学时基本上每天都在一起打篮球,做队友、也做对手。在篮球场上,他给我的印象极其深刻,技术精细,速度快于绝大多数球员,我也算是速度型选手,但他比我更快更敏捷,以至于我常常暗里感到惊讶。最重要的是他骨子里有一股不服输的精神,如果一个球没有打进,他一定会想办法打进下一球。十几年过去了,我们都忙于各自的事业,中断了多年的球友关系,但我知道他依然保持着进取的心态,而且我发现,他的进取心没有随着年岁的增长而徐徐减弱。十余年来,任哲的雕塑事业发展迅猛,我在各种场合见到他的雕塑矗立,内心为他高兴。作为雕塑家,任哲追求的目标一以贯之,作品面貌也是多年以来鲜明而且准确,私下里他又是一个平静淡然的人,谈起艺术和文化方面的思路总是不慌不忙、有条不紊。

  除了雕塑家的身份,作为一个生活中的个体,任哲在我眼里,是一个很真实的人,在艺术方面,他以追求人性真实的表达为目标。具体而言,2005年本科毕业之后,他就把自己的雕塑方向明确定位于“传统文化的当代转换”,任哲从中国传统文化——特别是传统雕塑中吸取了有益的因素,尤其是佛教雕塑。加上他自小生活在军队大院,经常听到长辈们讲起英雄故事,观摩战争电影,所以任哲对英雄、武士、神将等形象的钟爱,很大原因是出自童年时期的耳濡目染。大学期间他考察并长时间临摹寺庙里象征风调雨顺的四大金刚塑像,最终形成了将过去古老的雕塑形象用当代形式表现出来的独特路线。任哲吸取了一些当代电影、动画人物的造型特点,作品强调整体感,如他自己所言:西方古典雕塑对肌肉的塑造,与中国文化区别较大,中国雕塑——尤其是任哲所偏爱的秦汉雕塑,以及元代艺术,更加注重整体性和内在气势。但任哲从没有狭隘地将东西方文化对立起来,反而认为中西文化在终极层面始终保持着一致性。

  2013年以来,他将自己的工作更加精细地定位为“托物言志”,把雕塑视为精神的容器,通过作为物的雕塑,来表现个体精神的段位和境界。任哲认识到,艺术并无高下之分,但段位之高低是存在的。他希望通过作品去表现人性,因为在任哲的眼里,作品背后所显现的人性是最重要的。中国传统文化对他最深刻的影响,并不体现在作品的技术方面,而是在于如何做人。传统文人讲究非专业性,极端地说,过去甚至没有所谓的职业艺术家,他们往往是诗书画印一体,同时为士大夫、为人。可以说,任哲在作品中没有像其他一部分当代艺术家那般,展开对社会的直接批判,而是在作品中隐含了他的态度,他更看重的是艺术的持久性和永恒感。

  当代艺术强调艺术与观众的紧密联系,任哲从不把自己视为精英雕塑家,他希望自己的作品可以让大众看懂,曲高和寡、故作玄虚,绝非他的性格。在观众所能理解的基础上,任哲对待作品力图精益求精,他不打算让雕塑停留在简单的视觉和感触层面,任哲期待用作品提供积极的正面价值和更加深刻的传统文化内涵,例如阴阳五行、生肖属相、门神守护等等,而且它们与每个中国人的生活息息相关,他很少去传达抽象的、精英化的、非实践性的观念。

  从作品细节来看,任哲除了大量使用武术中的一招一式,去体现雕塑的节奏感,还充分利用不锈钢的当代质感,增强“上善若水”的流动感。当观众走进作品的时候,不锈钢产生的若影若现之镜面效果,会让观众意识到自己和身处的周遭环境仿佛融入了雕塑。任哲通常会在雕塑中考虑许多值得玩味的细节,比如他塑造的武士,手中所持长棍,通常是取竹子的形态,而非通常所用的粗鲁铁棍,竹子在中国文化中寓意气节,又具有禅宗砍柴调心的意味。再比如他创作的《寻白羽》,武将手持大弓,但任哲并没有表现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瞬间,武将手中的弓并没有上箭,箭尚在身后的箭袋中,武将左手持弓,右手正准备从身后抽箭,这件作品更多的是展现一种目标坚定,以气势和决心来震慑气场的状态。在任哲全部的作品中,我本人十分喜欢《云山风度》,气概雄健的强壮武士,不是在战斗情境中,而是柔情地弹奏一把没有琴弦的古木,展现大音希声、无声胜有声的高逸境界,正如老子所言“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聋”,以我对任哲的了解,这件雕塑很能代表他目前的状态和未来的追求。任哲虽然以武士作为常规主题,却经常展现武士淡泊宁静的一面,而不总是描绘武士战斗的姿态,在《臻妙境》这件作品中,上身肌肉裸露的武术,仿佛身处山林泉下,座下一块金色的太湖石在大片不锈钢的水银色中,闪出耀眼而贵重的光芒,金色映射附近的不锈钢,金银两色混成一片,不仅内涵充足,更具有强烈的视觉效果,材质的特性在他的雕塑中充分发挥出表现传统文化和拓展雕塑语言的功能。相关的作品不胜枚举,虽然任哲作品的数量总体上并不算多,但每一件他都尽力而为。去工作室探望他的时候,我总能见到他戴着耳机在雕塑前忘我地刻划,看得出他希望尽可能在整体把握的情况下深入作品的内在细节。

  中国现代雕塑自辛亥革命以来,即致力于传统雕塑的现代转型,行之有效的做法是引进西方雕塑体系。中国当代雕塑则可以从改革开放算起,不过,在20世纪80年代,雕塑还是处在初创和摸索的阶段,雕塑的形式和语言仍然对应和参照西方现代雕塑体系。20世纪90年代的中国当代雕塑开始发展成熟起来,雕塑的各种当代因素皆备,而且不再像80年代对传统和当代、思想内容和艺术形式等采取二元对立的态度,90年代雕塑意识到,二元对立将妨碍当代雕塑的开放性。任哲接过了现代雕塑和当代雕塑前辈的衣钵,他的雕塑起点可追溯到1999年,当时的雕塑界已经产生了可观的成果,2000年左右各大美术学院雕塑专业的教学改革,也对任哲的雕塑起步起到了有益的作用,清华大学美术学院雕塑系的教学博采众长,吸取了中国美术学院、鲁迅美术学院、中央美术学院等院校雕塑专业的优势,在雕塑思维和基本功训练等方面,任哲均打下了坚实的基础。同时,包括任哲在内的当代青年雕塑家群体广泛认识到,雕塑不再是宏大的工程,而是转变成个人自觉的选择,成为源自内心冲动和表达自我的有效手段。雕塑历史和理论专家孙振华在其专著《中国当代雕塑史》中谈到:“在相当长的时间里,雕塑与中国的文化,与中国人的生存状态和内心世界的深层次联系是不够的。这一点,具体表现在雕塑没有能力成为中国人表达自身问题、表达思想和情感的一种有力的手段”。任哲以时代和自我的使命感为驱动力,竭力把握当代中国人的生存状态和个体内心世界的深层联系,使雕塑成为艺术家表达自身问题,传递个体思想和情感的有力手段,雕塑因此成为目前当代艺术和当代文化的有力组成部分。

  2019年8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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