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新岁前，一场雪铺洒在我的宅院里。入门两侧的庭竹已迈过屋檐，枝叶上挂着落雪。倚促一处的灰墙边，似肃穆的逸子风度。碎瓦簇齐的石板道上，大都与雪片混为体同。偶有边缝里还透露出青黄的草叶。书斋里遮光的竹帘早些便放垂下来，同堂的叔兄一起围炉啜茶。案几上一盆墨兰翠郁舒姿，在四围如雪的墙面映衬下，尽显清雅。靠北一角的旧瓮里三两枝枯寂的荒蔓峥嵘。生命在此停留于我将它折回来的那一刻。西墙上方挂着一块匾额。木头是祖辈唯一留下的破桌子上面一块侧板，让我镌刻而成。虽几经打磨，表面残败的碎屑已经掉落。里面金黄的纹络完整清晰。然而久从经往的岁月下来，朴貌亙古的气息还是让我感动。注视良许，不由得走入一场旧年光影里。。。。。。

　　我出生的村落伏在山脚下向南的一小块儿平川里。儿时据说往东近百公里便是宋代旧都开封，西面行车三十公里为中岳嵩山群峰，寺塔悠久。每逢晴朗的日子一眼收尽无限风光。北依黄河，南岭下古窑故址还依然炉火通旦。入小学的年纪时，整日穿梭在老街巷陌。伙伴们经常拥挤在黑暗的碉门洞里乱耍兵阵。却不大敢靠近离此不远的一棵古槐。树有三四个八九岁的孩子怀抱起来粗壮，皮苍黑枯硬，枝丫却茂密森严。不知什麽年代就站立在巷子中间的墙根下。谁在下方还搭块红布，烧过的香灰堆成小丘。老年人说有神仙在上面住着呢。父亲讲起过村子东南方他少年时还矗立一幢高楼，称作“南阁”。气势耸云。可惜我已见不到了。西街上十字路口是我家祖上一间糕点果子的作坊。南端便是老宅旧堂。门口的墙上还嵌着厚实的青石插栓，外面是一对栓马桩。弓字形排列的房屋引入上庭。三大间青砖灰墙砌成得阁楼瓦屋，坚实朴拙。我上学的门外有一口古井，那时全老街的村民都挑着洋铁桶叮叮咣咣在这里取水。一时在井口边聚集，好不热闹。常常边摇着辘辘边在那里畅谈着村里的新鲜事。远处肩上的扁担上下起伏，摇摆着胳膊合着身体的节奏前行。。。。。。最吸引人的是一年一度的风俗古庙会，从四面八方拥来大量的人潮，高兴着，欢腾着。每年都是些《花木兰》，《穆桂英挂帅》，《卷席筒》等传统旧戏，配合着五花八门的民间小吃，杂耍。但人们总不嫌够，还是津津乐道一直看到夜半。散场的人群背着板凳还在故事里品味着谈笑人生。冬日皎洁的月光投射在路上，时而起阵风刮得四周干枯的树枝噼啪作响。匆匆的脚步声很远就能听见。

　　从此离开故乡的十七年后，我把中国传统园林的写生作品和游历的诗文合成《问园集》。回望十数年的游学经历，从书籍到器物，从自然到人文。我渐渐向往在物质和精神相融的一个地方，把感知转化成最贴近自己心灵的生活，相对纯粹而清净。那是崇礼在典雅清正的文脉，是练达于深情性灵的品形，是会意于大美之上的德操。你可以驻足斜石劲草傍水之滨，也可以立身危楼明檐耸嶺之端；尽情探微文墨章字间的缠绵，亦能兴致舒广湖桥松亭外的旷达。时弦歌书画，时江窗灯橹，时冷亭烟霞，时寂云落雨。。。。。。

　　有一天，我终于走向远望已久的嵩岳群峰。一人走下了公路，进入荒寒的境界。大岳广塬，随着日头西斜，阴黑的山风吹散身魂。幸遇山农指点，晚时入幽谷投寺宿歇。同榻一位年龄稍长于我的青壮男子，平头，脸黝红，着衣偏旧。他说道“我做寺上杂役，放牛种菜。先在青城山，后至峨眉，南衡山，，，，，，今年来这三个月了。”渐后时日，随身带画具，散游摹写。越林去北，登少室峰，观禅宗祖庭，转而东北，见闻汉柏唐碑，书院古貌。

　　困居j城，只有闲书聊度空虚。少有出隅，几番故纸思骋。回想早年也几曾粗潜太行，置身巨崖远眺。陷入谷底探幽水长，刻画桑农生息。略写枯润拙奇笔致，有分毫朴貌，差厘气象。宋人郭熙有谓山水“可游，可望，可居，，，，，，”至此少有体会前二则，唯觉得“可居”非常识能领会。

　　一时将至春分与先生诸友察看过湘西，川蜀鎮寨，青峦。依水傍岩，错居叠阁。置身于邦土司门。偏一方水泽，临岸茶花，倒也生活安在。然而与那江东及第科坊，亭弄深轩书帷仪态作表。相形之下，斯居可是矣。遂数年中徜徉于此，庭院作秀，郊寺问僧。理水作为气脉，引伸的廊轩把游人输流分和。石叠嶂屏，堆翠起涧。一忽儿裸形微现，一忽儿深躬藏窜。隐现高低随心伏欲。冷不丁危岩崩神，怪木出枝。广湖置轩也极讲究。堂礼陈设显尽了家学族尊。单是一年四季里读读闲书，听曲儿，拭琴，啜茗，香几花簇等这些怡悦情致的事儿，也按令时兴属而择临布摆，没有懈怠。恍若去世，吴女眉目唱弦，琵琶清浅吟诉。尘世淫喧无处，唯一园林泉展趣，道嗷声竹。醒觉时，冷雨已浸衣衫。怀中生有一诗云；

　　旧地复问园，孤行徘徊立。

　　环宇秀琳琅，满腹映参掩。

　　东云几回雨，禅空自在寂。

　　九嶷庄严韵，那堪风雨凄。

　　冷亭肃肃容，古枝残残依。

　　归怀境殊同，经年只远离。

　　携琴演绰注，清泉和欢喜。

　　暮然顿回首，阑珊弄影迟。

　　我辗转回到生于斯的乡土，深厚的情思更加浓郁。面对着无垠伏雪的这一块平川，好似一幅巨丈的宣素。青黛勾勒出庭围，朱红点绛廊檐，翠竹生练，溪水络径。暗梅浮动，草野待春。南窗帐幔下煮杯饮茗，东阁暖香把琴，操弦序引。呵呵，，，，，，把一个乡土人的惆绪埋头纸墨，帘卷在我不大的宅院里。

　　李南辰

　　2016年2月

李南辰

　　李南辰别署泠云子。画家。现居北京。著有《问园集》及山水纪游，散文。

　　主要艺术活动

　　2009尺度的自由——荣宝斋画院新年展（北京）

　　盛世丹青——全国中国画名家提名展（北京）

　　2010繁华中的媚眼——艺术沙龙展（长沙）

　　2011如是自在——当代水墨名家雅集（北京）

　　2012菩提树下系列水墨展（798景峰画廊）

　　2013问园——新境象画家李南辰水墨作品展（徐州雁南艺术会馆）

　　传统以上——新国画名家邀请展（北京，南京，湛江）

　　2014观乎人文——《水墨味》中国画名家邀请展（北京）

　　幽人梦境——80后水墨艺术家邀请展（北京）

　　随心写意——新境象画风李南辰，董开文水墨作品展（徐州）

　　2015笔墨丹青——新青年水墨作品邀请展（北京）

　　山水真意自在大观——新境象画风李南辰水墨作品展（泰安）

　　借山画会第一回五人展（商丘）

　　笔墨心象当代国画十二人邀请展（深圳）

　　学院派——2015青年水墨展（北京）

　　尚雅乐道，仰山秋兴雅集展（北京）

　　艺术新锐作品展第一季（北京）

　　2016“砖心致志”品鉴-绘（北京）

　　湖上~河南新水墨七人作品展（商丘，郑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