座谈 :从“后人类”到“后自然”

2021年03月11日 22:11 新浪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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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0年12月1日,由北京SKP委托,都市能量策划的艺术家王宇琛的大型户外公共艺术装置《遗迹花园》落地于北京市朝阳区大望桥下。《遗迹花园》由新锐艺术家王宇琛量身打造,在他的概念中,《遗迹花园》是被实体化的虚拟旅游区,遗迹指的是数字世界的遗迹:来源是一块被3d扫描进电脑中的砂石砾,经过100倍的放大之后的实体成为了一颗现实中的金色巨石,空气中水的滋养让这块奇石的周围逐渐生成了新的生态系统,WI-FI花花们是这里的特有生物,c-c 锁链是遗留在周围并且正在融合的数字光环和物理羁绊。

  艺术家王宇琛的创作形式包括绘画、设计、影像以及场域特定装置。艺术家首要关注作品场域的生成,因此他的展陈往往将具有内在关系的作品并置,并以集合的形式呈现。2015年,王宇琛以melting wang为其网络化身发起了一系列艺术实践。他在创作中同时观察网络时代生活的实质性以及线上与线下之间的虚空处,他的作品不仅仅是对上述现象颇具玩味的一剂映射,更像是一种具有抵抗性的反向作用力。

  随后,于2021年2月26日在SKP-S RENDEZ-VOUS书店由独立策展人、博物馆顾问罗怡主持,实验艺术家王宇琛,先锋音乐人朱婧汐作为嘉宾出席,以从“后人类”到“后自然”为主题的艺术对谈拉开帷幕,对谈围绕身份与自由、“人”或者“赛博格”、时代与潮流、“后人类”与“超能力”、等话题展开对谈。

对谈现场对谈现场

  身份与自由

  (在“Regimen engineering”系列中我 尝试从超人类主义的角度去重新观察现在的流行养生文化,试着寻找未来人类增强自身的方式。

  我对于新的技术十分感兴趣,同时我也意识到作为普通人与新技术的直接疏离感 。所以我会在作品中使用一些已经被广泛应用的的技术,试图去找到这些技术在生产以外的其他运用方式。

  对我来说,装置是一种对于现实状态的转述方式。通过这样的方式可以更直接地传递感觉。

  -王宇琛(melting wang)

  罗怡:我们刚刚一起和婧汐团队去参观了宇琛的这件新作。在大望桥下,这朵神秘的赛博格花朵“扭捏作态”,流光溢彩,与北京最繁华地带的豪车、公车、货车相映成趣,呈现出一种巨大的不真实感,“赛博歌姬”朱婧汐的降临,与这一场景浑然一体,又使这一场景彷如天外来物。我为这融合的一幕深深震撼,这一幕也为今天的谈话带来了一种神秘的、有力的征兆。当然,在我的同事光宇提出这个谈话提案时,我就了解到婧汐和宇琛一样,是将赛博空间作为自己创作的一个出发点的。就此,我想先请两位艺术家谈谈目前的创作状态和创作的想法,从婧汐开始?

  朱婧汐:要不然从宇琛开始吧。今天我来到这里也是作为一个参观者,年前收到这个邀请一直想来看宇琛的作品,因为疫情关系、工作关系到现在才实现。今天这个话题是后人类和后自然,怎么说呢,跟我的音乐也有很多重叠的部分。但是今天宇琛是主角,我们一起先来分享他的创作吧。

  王宇琛:我其实最早是用比较传统的创作方式,绘画也好,雕大理石也好。 网络中的生活经验给我很大改变, 也慢慢开始 在网络上抛一些关于我的创作相关, 在这样的过程中又会得到一些反馈,让我可以慢慢改进我的作品。我最近的创作 很多是关于网络生活经验对我本身的思维模式甚至审美方式的影响,我开启了一个网络身份——相对自己比较虚拟一点的身份,这个身份给了我很多自由度。

  罗怡:讲到虚拟的身份,婧汐大概是2017年、2018年开启了一个新的AI身份,当你说“我是一个AI”的时候,你的初衷是什么?

  朱婧汐:我特别赞同宇琛刚才说的另外一个身份可以给到现实身份一个自由度,或者是一个新角度。我经常开玩笑说朱婧汐赚钱,Akini Jing 任性。最开始我觉得Akini只是一个赛博的视角。 我所从事的音乐工作,大部分作品的内容我觉得无外乎也就是人类的一些情绪,有的时候觉得很厌倦去表达这些情绪。创作当中有一些瓶颈时,有一个赛博格的视角、人工智能的视角反而给我的创作注入了很多新的生命力,包括对我的生活也有很多的改变。作为一个人可能很多时候感觉麻木的东西,用一个赛博格的视角来看,反而会完全变得非常新鲜有意思,而且珍贵。

  罗怡:选择了数字人的身份生活和创作,会觉得Akini Jing就是你吗,melting wang 就是你吗?或者反过来数字身份影响了真实的自我?

  朱婧汐:我们在座的可能都是网友,谁没有社交网络ID呢,每个平台有不一样的身份,每个平台有不一样的虚拟人,所以我觉得每个人都有他们的虚拟身份。

  罗怡:你会觉得它实际上就是你的一部分吗?

  朱婧汐:对,它是的。

  王宇琛:确实。智能手机让“虚拟人”迅速普及, 想起来刚开始普及微信的时候,当时身边的朋友都在玩 ,好长时间我都觉得举着手机说话这个功能蠢蠢的, 结果我后面自己玩起来时候不要太开心。

  罗怡:宇琛不很数字,属于佛系养生系的。

  朱婧汐:我也是。

  罗怡:今天我们的主题升华到佛系养生:)

  王宇琛:一开始上网我其实挺被动的,后来我确实在网络上感到了自由的感觉。我本身的生长环境并没有什么所谓的艺术环境,我开始也不知道我喜欢的事情可以变成艺术,我在尝试的时候我本身的身份会限制我,比如说我小时候的朋友们,根本不知道我在干嘛,当我有了一个不一样的身份,会有一个自我重塑和自主筛选自身信息的自由感,可能从创作的视角上看的话,也会呈现一个更清晰完整的脉络。

  罗怡:谈到身份,谈到数字身份带来的自由,那其实需要反问真实身份给我们带来的不自由是什么。宇琛,你的创作里面运用到了数字化的系统、扫描、人机之间的互动这样一些概念和系统,这些工具是为了让你找到自由吗?你说的自由是指什么?

  王宇琛:不自由首先是自己无法选择的东西,比如说我与生俱来的名字、性别、生理机能甚至智力,都是我没办法先天选择的,当然,并不是说这些不好啊。所谓的自由感是来自于可以 根据精神世界为主体进行主观选择所带来的契合感。

  罗怡:这个问题我同时想请教一下婧汐,正如你刚才说的,也启发了我,谁没有个ID呢,也许最早从90年代末玩QQ开始,大家就在数字世界讲现实世界不可能的说话。可是你有点不一样,你是一位公众人物,Akini Jing也是公众人物,你们的信息都是披露在公众面前的,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另起一个身份呢?

  朱婧汐:就像刚才说的,另外的身份会给我一些新的视角,可能作为人有的时候会对很多事情很麻木,或者很逃避很厌倦,但是我如果换一个角度,如果我是一个仿真人,获得感受这一切的机会,是不是就很值得去体验。其实自由不自由跟虚拟和现实对我来说没有什么关系,我认为做欲望的奴隶就是不自由,做心的主人就是自由,不管是有形还是无形,虚拟还是现实,我觉得这才是最根本的东西。

  罗怡:我小小的总结一下,我也不知道我是不是抓到两位的点。作为melting wang来讲它给了王宇琛更多的自由,作为Akini Jing只是换位反观朱婧汐,我这样理解对吗?

  朱婧汐:对,可以这么理解。Akini Jing可以比较任性,它可以不用想赚钱的事情,任性也是挺自由的。

  罗怡:朱婧汐比较苦一点,要赚钱,Akini Jing开心就好:)

  朱婧汐:角色而已吧。自由的议题一直都在,不管怎么样首先要扮演好一个角色再去谈论所谓的自由。如果你连你的角色都扮演不好,谈论自由是没有责任或者担当,我觉得比较伪命题吧。

  王宇琛:可能有另外一个角度回应这个问题。好像我们玩游戏最开始需要给自己设置一些初始参数,包括生理属性之类的,开始参数设置不构成匹配的话 ,有一些剧情 就是没办法被触发 ,所以初始的设置会对之后一直都有影响。这跟所谓的身份,我们现实中的身份还有网络上的身份,有一点类比关系。

  “人”或者“赛博格”

  作为一个赛博格,Akini Jing想去寻找和体验的是爱。

  科技越来越发达,但是人类所面临的无力感却仍然说来就来。

  我觉得赛博格可能是我也想成为人的物种,所以它比人更珍惜人的情感,它比人更想成为人,所以我只是想用赛博格的视角来体验和观看一下生活和世界。

  在我的表达里,一直有一种对未来对科技的向往,和生而为人、与生俱来的对自然、对自身的一种乡愁。

  -朱婧汐Akini Jing

  罗怡:很有意思,宇琛的虚拟身份melting wang,创作了一个所谓的“后自然”,而婧汐创造了Akini Jing这个“后人类”,从“后自然”到“后人类”,大约是我们今天话题的策划人光宇的出发点。当我们在谈论人类世界的未来的时候,来自草原的宇琛,来自森林的婧汐,我感觉在你们的作品中都有一些原始的气息,成为你们深耕赛博空间又跳出来看赛博空间的基础,用婧汐的原话,也许可以称为“乡愁”。

  王宇琛:我觉得我最早对自然是有抵触的,因为我在内蒙长大,大家一说起来好像就想到了大草原,实际上我生长的地方就是个不太发达的小城市,虽然离那种所谓纯粹的自然是比较近的,但是我也很清晰的知道在那样的 环境我好像真的无法适应或者说并不是最舒适状态,所以有一段时间是想极力摆脱它。我其实是非常向往城市的,小的时候能想到的城市就只有 北京、上海什么的。我的创作现在很多元素 是一些关于花花草草什么的,其实我自己也觉得挺奇怪的。

  罗怡:可能你家里都是农科所的……

  王宇琛:我当时其实 没什么兴趣去了解的,经常见到的花花草草很多我都不认识的,是后面自己又翻回去重新生出了好奇心,然后现在开始自己学着种花。

  罗怡:婧汐好像跟你不是一个路径,是不是?

  朱婧汐:对,我跟他可能相反,因为我是在云南长大的,又是少数民族,其实接触大自然对我来说是生活日常,从小到大对大自然有一种特别亲切特别敬畏的感觉。大自然也是有益身心健康的。

对谈现场 艺术家 王宇琛对谈现场 艺术家 王宇琛

  王宇琛:我也觉得挺亲切的,但是我好像一直有一点距离感。

  朱婧汐:我做音乐的某一个阶段跟你一样,很抵触要加入民族元素什么的,我觉得如果有类似的表达,应该是发自内心、自然而然的流露,而不是把他们当作某一种元素来使用。自从我选择在赛博朋克方面来进行一些探索,我反而觉得:到这个时候了。我想要去更多的连接关于大自然,关于我们的神话,关于我们的信仰,包括更神秘的、精神性的一些东西。其实, 赛博格也好、网络时代也好,我们的真实生活跟虚拟生活已经分不开了。你没有办法说你每天多长时间在虚拟,多长时间在现实。这种状态常常让我感觉没有根。我想探索的东西,要不然就是往科技走,要不然就是往内心走,原始走,自然走。

  罗怡:婧汐一语道破,科技性与原始感似乎成为如今艺术创作的两极趋势,或者说,不仅是当下,艺术本身就是一个关于“我们从哪里来,我们要到哪里去”的精神探索,无论是听觉的还是视觉的。刚才婧汐也谈到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就是虚拟与真实世界。这与我一直耿耿于怀的、无法在大望桥桥下实现的WIFI花的老技能相关——这个作品本应该同时是一个WIFI扩大器,收集走过路过的人们相关数字信息。也和我今天刚刚解锁的大望桥下WIFI花的新功能相关——一个许愿池。宇琛今天刚给花心换了水,里面还有些“引路币”,大家路过可以试着朝花心投硬币,投中了,可能愿望就能成真:)(开玩笑)

  王宇琛:花花 有没有 WIFI功能不是核心,所以没什么遗憾。

  我其实很担心产生这样的硬性对应关系,所以在名字的写法上也和那个Wi-Fi做了区分,目的是希望有一个更开放的观测角度。我其实还在同时做另外一件动画的作品,也叫遗迹花园,他们有着类似的元素设置,不过是从另外的角度延伸开来,会让两件作品产生一定的对应关系,我这么做的一个原因也是希望尽可能的给它们开放的属性。换句话说很多转化都不是百分百的,像我这次作品中借助一颗石子的几次转化为线索:被扫描,被放大,被实体化,我之所以可以这样创作正是因为不完全转化带来的空间。

  罗怡:讲到这里,数字或者赛博,到底是组成这件作品的毛细血管,还是孕育作品产生的环境或背景?婧汐,我知道你曾经是微软的特邀专家谷文,教人工智能创作,给人工智能“小冰”教音乐,我想你在这方面有发言权,AI如何来对人进行影响,以及人如何创造了AI,之间的关系是什么。请你讲讲你和小冰的故事。

  朱婧汐:这个问题很大。前几天我又看到一个词,叫前馈,不是反馈,是前馈。让我最近一直在思考相关的问题。比如说,当我们在创造高级智能的时候,跟高级智能交流,他们能给我们反馈,那么我们可能是一个和谐的整体。如果说这个东西变成了前馈,是不是我们人类其实在追着科技走,科技的发展就会进入失控的状态。关于小冰,或者说人工智能的发展,我觉得有一个道德伦理准则在那里。我始终认为人工智能是为人服务的,它帮助人达到更好的生活,或者是解放一部分基础的劳动力,比如小冰的音乐能力,是为了让创作者专注在画龙点睛的那个点睛上。如今,各种各样的创作形式或者模式都已经都不新鲜了,你再推出什么样的东西都可能已经有人做过了。艺术再往前走,我觉得还是聚焦在思想层面。这大约是我参与人工智能创造方面的一点点小的感悟,或者是个人的愿景。

  王宇琛:我突然想到,一方面是人让机器的声音更像人类,找各种各样的人声让机器学习。另一方面,很多音乐家又反过来想把人的声音变成机器化的东西,模仿机器的美感。

  罗怡:计算机美学也盛行一时。婧汐的人类零件有句歌词,“巨大机器的包裹下总有天我们会窒息”。你会觉得人工智能可能对人的生存和创作进行挤压吗?

  朱婧汐:那句歌词倒是另外一个合作人写的,有一个故事线。其实我自己是挺乐观的,科技怎么发展是手段,决定你命运的还是你的心,自我的自性。

  王宇琛: 可能开始我都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梳理自己的状态,我感觉我们如果在“后人类”的框架里面来聊,一旦我们发现可能会把自己的思想意识变成一个独立的东西存储下来,也许意味着身体的自由,物质的重塑,这种自由将引发的很多不一样的思潮,有的人可能还眷恋人类的一些不完美的东西所在,所谓人性吧。有些人想变成赛博格,他才能要更多的他想要的东西,未来可能我们会有多一些选择吧。

  罗怡:那么问题来了,如果到了大家可以自由选择是成为一个人还是成为一个赛博格的那一天,你们两个的选择分别是什么?

  朱婧汐:我非常坚定不移的、从来没有动摇过就是想成为人。

  罗怡:我发现在你的创作里面无论你怎么借Akini说话,借它的视角看世界,借它的反观自身情绪,你的核心都是人。

  朱婧汐:对,仿生人比人更想成为人。

  王宇琛:这么说好像我也是差不多的,还是有眷恋的,不是传统赛博朋克的那种丧的感觉。

  罗怡:所以是人还是赛博格?

  王宇琛:我还是想增强一下。因为我特别喜欢一些特别土的东西,民间流传 那些没有办法证伪的,挺有趣挺有人性的东西。某种角度看起来这里面都有在研究些增强的方法。赛博格吧,不一定真的是机器变成身体 ,就像原始人打了一只熊,把熊皮扒下来,穿上人最早的衣服,是不是已经开始改装了啊?把另外一个动物的器官装到自己身上,也许装的没有那么契合,但是已经比过去有所增强。

  时代与潮流

  罗怡:谈到审美的问题,今天我们所在的SKP-S,是世界公认的将潮流艺术的商业植入玩得出神入化的地方,也是一个带动时尚潮流的顶级卖场。婧汐在我看来不仅是为音乐人,而且是一位潮流的推动者,从妆容到KV都自己亲自确定风格,当你说你要做一个YK2女团的时候,你是在推一种“回炉”的审美方式吗?

对谈现场 先锋音乐人 朱婧汐对谈现场 先锋音乐人 朱婧汐

  朱婧汐:首先,所有东西都是一体的,玩赛博朋克,根本脱离不了视觉的东西。在整个大的赛博的语境下面,你是做赛博朋克还是Y2K,或者做原生态都好,视觉,也包含演出中一些装置、行为的东西,都是为我的音乐作品服务的。Y2K这个元素好像是我的衣柜里面挑出来的一件衣服,但它不是代表所有。去年我很无意的说了Y2K女团就好像被放大了。不过,我确实觉得整个被疫情压抑笼罩的2020挺需要Y2K精神,就是那种盲目乐观,会让我觉得特别浪漫。你不知道新的科技带来的未来是好还是坏。我觉得2021我们讨论这个问题的时候,负面情绪似乎会大于正面情绪,会有很多的担心,会有很多的恐惧。但是千禧年的时候(Y2K是year 2000的意思),那个时代好像是比较积极的。Y2K可能是那个时候我正好需要的一种审美。

  王宇琛:到后面有点所谓的冷淡风。

  朱婧汐:有点丧。

  王宇琛:或者说是往里面收而不是往外散的感觉。 这几年 一些技术在生活中的普及让 我们又开始有了 想象的起点 。 Y2K可以成为一个引子,让大家回忆起来我们还有那样的时代,真挺美好的!作为一种潮流形式,关键是一种内在的精神类的存在,现在的Y2K长得可能不一样了,将来也有一些其他的变化。

  罗怡:我们刚刚在大望桥下看宇琛的作品,他俩在那里一出现,整体那种Y2K感扑面而来。Y2K也算是一个潮流,潮流总是来来去去。疫情时代,也许大家需要一点点积极的东西,Y2K一下挺好。说到潮流,你们的潮流态度是什么?会追随某种潮流吗?还是会挖掘一些潮流里面新的跟自己相关的东西,

  王宇琛:我觉得我是会关注的,潮流会给我一些反馈。比如现在大家都在讨论我们是不是已经变成后人类,我觉得有点像是一个不断更新自己的状态。感觉自己一直在更新 变化的感觉很好,而不是固体的状态。

  朱婧汐:对我个人来说,我不太在乎潮流是什么,也不想去追随或者是创造潮流,我本身的性格里面没有(动因)。但是潮流是一个非常值得研究的事情。潮流之所以形成,反映了集体意识或集体无意识,必须是很多人的看法汇聚在一个点上它才能成为潮流。有时候,研究潮流会给我的创作带来很多灵感,为什么这个东西今年是潮流而不是去年,为什么到现在才被发现,为什么大家会选择这样的生活方式。比如说丧是一种潮流,Y2K是一种潮流,赛博朋克也是一种潮流,为什么现在发生,这些东西存在了很久,为什么现在回潮,这些问题很有意思。我喜欢研究潮流,但不想把自己放在潮流的跟随者或者创造者的角度上。

  罗怡:甚至不是创造者(角度)吗?

  朱婧汐:对,创造潮流必须天时地利人和。我是潮流观察员。

  罗怡:刚才宇琛有个说法很有意思,游戏前的参数设置。让我想到朱婧汐新碟的第一部分就是叫出厂。目前人类的“出厂”还是“自然”为主,随着人机工程、基因工程的升级,未来的人类“出厂”会受到什么样的“前馈”就不是太清楚了。有一天这个世界灰飞烟灭,也许宇宙中间还会留有今天这个美好下午的数字遗迹,留下疫情期间我们所有扫码呀、测温呀、按出入境手印啊、人脸鉴别啊,所有的痕迹,所以,我想请两位展望一下,你们各自的数字遗迹会是什么。

  朱婧汐:我不展望。

  罗怡:不展望吗?为什么?

  朱婧汐:不是说展望没有意义,因为做好当下就是最好的展望。

  王宇琛:我感觉我也不是很喜欢展望的人,我可能还是对现在给我的一些反馈比较感兴趣。…我想说什么突然忘了。

  罗怡:当展望未来的时候突然发现一片空白是吗?所以想说什么忘了。很有意思。关于反馈,婧汐可能更有经验,那些云端的评论会真实的影响你吗?

  朱婧汐:会,我会去看。但对我来说就是一种数据收取,跟研究潮流是一样的。怎么说呢,肯定是会影响的。

  王宇琛:潮流有点像反馈的机制,大家不断的反馈,有些老的潮流又回来。经过这么一个长的时间段,跟它之前可能有点像,但其实已经挺不一样了,变成了一种新的不一样的方式,肯定是 进化了的。

  罗怡:潮流因此变成一个简单的事情,大数据会比潮流更懂潮流,甚至控制潮流。和大数据相对,艺术家的创作成为大数据时代更为显著的存在意义,因为我们都期待你们带来新东西。

  “后人类”与“超能力”

  罗怡:好了,非常高兴今天我们请到了两位艺术家来现场跟我们做这样一个深入的交流,我们还有一些时间,我想把问题交给观众。

  提问一:关于潮流的信息收集,我自己是做设计的,我现在遇到一个很有意思的观展设计,观众进场的时候会先收集这个人的信息,然后智能根据信息为观众定制路线,我觉得这是未来趋势。但是我自己对这件事情有点迷惑的,连你需要怎么参观艺术展都需要事先给你规定好的路线吗?就像手机根据你已经浏览的信息给你推类同新闻,我想问朱老师怎么看,你对这个模式的想法是正面的吗?

  朱婧汐:我其实挺中立的,就像刚才说,我觉得科技只是一种手段,主要的还是你的发心。他提供你另外一种选择,这可能是没有这些技术的时候,你没有的选择。但是你是那个有决定权的人,你可以选择用它或者不用它,美术馆给你设定的路线,你也可以不走这条路线,他提供给你的咖啡你也可以说我想喝一杯果汁,他确实是给了你某种便利,但是选择权还是在我们自己,你觉得呢?

  王宇琛:感觉这种机制更适用于画廊而不是博物馆。博物馆更多的是让你发现一些你之前没见过的东西,画廊是以销售为导向的,这套机制让你更容易把东西卖给喜好这个东西的客户。

  朱婧汐:对,也是有一些便利的。比如说他搜集你的数据,确实帮你缩小搜索范围,可能像买家去买衣服就很实用,所以我是蛮中立的。刚才讲了我的立场,人工智能还是为人类来服务,你要不要用这个服务还是有很大的自由。

  提问:请问两位嘉宾对跨界是什么想法,如果你们可以有机会跨界到一个自己一般接触不到的领域,你会选择跨界到哪个领域?谢谢!

  王宇琛:我觉得现在界限可能已经慢慢的非常模糊了,包括朱婧汐之前做的很多东西都是可听可视的,她不是单独做听觉方面的东西,我们做东西也不是传统所谓视觉上的东西。我个人更偏向于怎么来创造一个有环境感的东西,比如说我们也和音乐人合作,大家把各自擅长的东西加在一起。

  朱婧汐:我觉得跨界很正常也很普遍,我不反对跨界。不过,我觉得界可以跨,鼓励大家跨界,但是要有敬畏心,如果没有敬畏心乱跨界的话不太好。宇琛刚才也说了我作品的呈现,视觉也好音乐也好我自己都在把控,但我不会在这个时候说,我现在就是当代艺术家或者什么,我觉得每个行业都需要有敬畏心,就像宇琛他可能唱的也很好,但他不可能冒然的说我今天就是一个歌手或者音乐人。

  提问:我想问一下,刚才两位说在人和赛博格之间选择会选择成为人,我想知道你们两位老师觉不觉得人他其实有一些局限性,就比如说你会生病,会有情绪,获取知识、获取信息的有个局限性,你不可能什么都知道。但是如果未来数字化了,赛博格就可以非常方便进行数字运算,非常快知道很多你想要知道的,去创作一个艺术品很快就知道所需要的信息,为什么两位还觉得还是人呢?

  王宇琛:机器同样是有缺陷的,不管我们是什么样的状态都是会有缺陷的,只不过我们尽可能想减少缺陷。“后人类”大背景下,我们可以想象说有更多的方法,可以避免本身的缺陷,或者说改造提升自己的一个可能性。

  提问:这种遗憾你觉得是好的?

  王宇琛:我可能太佛系了,我觉得没有什么好不好的,只是说有没有办法把 它放到合适的位置。就拿我创作上的东西来讲,有的时候会故意的追求不完美的东西,或者说一种所谓的随机产生的东西,可能会有他特别之处。有时候不完美的东西,或者说有缺陷的东西可能在特定的环境下是比较好的。

  朱婧汐:您刚才提到的成为机器可以超越很多局限,超人类,就是要更长的生命、更高的智能、更高的安乐这个理论。可是,我今天可以避免我坏情绪的同时,是不是也失去了我的感受力?我今天不会为一只枯萎的花,快病死的生命流泪的同时,我是不是也失去了我心里的那个悲悯?我觉得那个东西对我是更重要的,我愿意去感受那个痛苦的东西,所以这是我的选择。

  罗怡:这让我想起你那首高级智能里的歌词,高级智能不懂得爱,高级智能也不懂得悲哀。我们是不是要选择成为一个高级智能?其实这是我们谈论的其中一个挺核心的话题。我们不可回避的是,我们所处的这个时代,已经是一个人工智能时代。我们时间有限,最后一个问题。

  提问:今天我们谈“后人类”,两位老师理解的“后人类”是什么?给你一个超脱人类的功能,你们最想拥有什么超能力?谢谢!

  王宇琛:大家传统意义上的“后人类”是基于控制论也好,人机关系也好,我觉得都是是一些探索,并没有固定的 一种模式。于我而言,这个概念给我更多的视角,在一个系统的理论之下,去感觉到我们的身体与思维,或者说他们组合方式和更多的可能性。基于这样的可能性,我畅想我以什么样的方式可以提升与进化。我觉得我是特别现实的人,虽然有很多的缺陷,但我觉得这个缺陷可能会反过来促使我的一些其他的可能性,带来一些自己都想象不到的创造力。我相信得到一些东西肯定会损失一些东西, 可能说我有一天捡到一个超能力我还挺高兴的,但让我去主动去追求还不一定。

  罗怡:问的就是捡到超能力你想捡到什么?

  王宇琛:那就和捡红包似的,捡到什么是什么,真让我选我选不出来,我想要的太多了。

  罗怡:就像你开始也不用微信,甚至还有点抵触,后来用起了微信一样。

  王宇琛:对。

  罗怡:同样的问题给婧汐。

  朱婧汐:我觉得现在我们就是在循序渐进实践这后人类,谁又能想到传统人类他时刻都可以跟虚拟连接呢,我觉得现在我们的生活方式就是后人类,但是后人类又是新人类。我刚才也想了一下,我也不要什么超能力,但是我后来想想如果有个瞬移的功能好像也还不错。

  嘉宾介绍

王宇琛 (melting wang,生于1990年)王宇琛 (melting wang,生于1990年)

  王宇琛的创作形式包括绘画、设计、影像以及场域特定装置。艺术家首要关注作品场域的生成,因此他的展陈往往将具有内在关系的作品并置,并以集合的形式呈现。2015年,王宇琛以melting wang为其网络化身发起了一系列艺术实践。他在创作中同时观察网络时代生活的实质性以及线上与线下之间的虚空处,他的作品不仅仅是对上述现象颇具玩味的一剂映射,更像是一种具有抵抗性的反向作用力。王宇琛于佛罗伦萨美术学院获艺术学士学位,后于米兰布雷拉美术学院学习并取得艺术硕士学位。现生活并工作于北京。

朱婧汐朱婧汐

  来自于野菌天堂云南的迷幻女声,词曲作者,音乐制作人。作为幕后音乐人,朱婧汐曾为众多优秀歌手创作过盘踞榜首的流行金曲,作为台前表演的她,以先锋独特充满未来感的音乐以及融入了赛博朋克,Y2K的视觉美学,给观众打开一个新艺术的世界。

  2019年,朱婧汐以 Akini Jing的赛博格身份开启了新的自我升级,通过电子音乐、赛博朋克美学、交互装置等多种艺术形式,尝试以赛博格视角反观人类,觉知自我,在内向的探寻中构建独一无二的心灵宇宙。2020年,朱婧汐参加《乘风破浪的姐姐》,以复古未来风格浓厚的Y2K造型登场,就此开启了Akini Jing的“AI人类观察计划”,特立独行的“AI姐姐”形象和先锋的音乐风格给观众留下深刻印象和讨论话题。

罗怡罗怡

  美术馆顾问,艺术与设计策展人。曾为北京今日美术馆副总经理, 今日美术馆设计馆的筹建执行馆长。2017 艺术&设计北京艺术总监。2018 红砖美术馆顾问。2019大千当代艺术中心与深圳坪山美术馆顾问。2018-2020 北京CBD中央商务区管理委员会“艺术CBD”顾问&策划人。有《美术馆》 《文化造城》《艺术博物馆》《在中国设计》《正在设计的未来》等多部著述 (合著) 出版。她是多项国际性设计展览与艺术活动的策展人, 曾参与过国内众多美术馆如龙美术馆 ( 上海浦东),余德耀美术馆(上海), 设计互联 ( 深圳蛇口 ), 深圳当代艺术与城市规划馆的筹建或项目顾问。艺术空间介入方面打造了北京 SKP 艺术大家项目等。(文/郑晓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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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签: 艺术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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