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玉新:张锡庚书法近作我见   

2017年05月19日 20:42 新浪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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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齐玉新

  我清楚记得那是2009年的5月份,在浙江平湖的一次书法活动中,张锡庚先生没有吃午饭就急着赶回去了,他面带微笑,潇洒的挥了挥手,乘车离去。隔了不长时间的某夜,卢新元带着哭腔给我打电话说锡庚老师出车祸了,很严重。我非常震惊!后来听说,先生高位截瘫,再也无法站起来了,其实,连我也无法面对这个现实。

  2011年2月,锡庚先生的学生秦健打来电话,说要在网络上给张老师做一个新作展。这颇让我惊讶,惊讶的程度不亚于亲眼见到奇迹发生一般。有人说,这是医学的奇迹,也有人说这是精神的奇迹。我,更相信后者!一个人的精神力量到底有多大是无法预测和估量的,锡庚先生,就是凭借着自己内心对于书法的强烈的爱,才使他一定要拿起笔来书写。书法,是他一生都割舍不开的生命组成部分,甚至,书法比他的躯体还重要。

  于是,奇迹诞生了!

  锡庚先生是书坛名家,一手精巧细腻的小行草书,不仅获得了诸多荣誉和桂冠,而且影响很大,他的书风曾经是江左风格的代表,影响了一代书法家为之追逐模仿和学习。书法艺术和其他艺术形式一样,到了一定程度,造化很重要。一个人的书风形成,受决定性影响的是书法家的人生历练和感受,书法到了最后就是“写心”,技术和技巧只是初级的艺术外壳。所以,我始终以为“技近乎道”就是书法艺术的两重境界。今天,面对锡庚先生病后的新作品,如果不看名字的话,是不敢相信这是他的作品。因为,他的新作和原来的书风已经迥然不同。之前的小行草书更重视“技”的表现,每一笔、每一个结体甚至每一件作品的章法布局,都无处不透露着娴熟的技术掌控能力和巧思,这种对于“细腻”的表现,显露了其高超的技术和功夫。如果用今天的作品来考量,窃以为,那时的作品还着了“相”,没有“化境”。奈何造化弄人,一场车祸,竟让锡庚先生这样一位艺术家永远坐在了轮椅上,甚至不能用手灵活地执笔书写。这对一个技艺高深的艺术家而言无疑是一场灭顶之灾,既然是命运造化,也恰恰让坚强的艺术家有了再生的机会!

  2013年底去常熟,在和锡庚先生坐在一起吃午饭的时候,他说现在写字要把毛笔绑在手上,把宣纸贴在板子上立在面前书写(他的新作落款中时有“绑书”)。这种执笔方式,或许在中国书法史上也是绝无仅有的,一定程度上决定了锡庚先生无法再运用他娴熟细腻和精巧的技术了,却也重塑了他的最新书风——朴拙。在作品落款中,锡庚先生自称“束手有策”,我以为这是“束手成拙”。手的灵敏度和精巧度降低了,也就逼着一个书法家去抛却精巧和细腻,甚至抛却技术,去做“拙”的事情。对他而言,“写心”也就成了“迫不得已”的事情。孙过庭在《书谱》中说:“初学分布,务求平正;既知平正,务追险绝;既能险绝,复归平正。”苏东坡也说过:“大凡为文,当使气象峥嵘,五色绚烂;渐老渐熟,乃造平淡。”锡庚先生的书法创作因此进入到了“不雕”的艺术层面。

  所以,今天我们看到锡庚先生的作品,不再追求用笔的精致,而是一种随着手势“自然”生发的线条形状和独有的线质;不再追求结体的险绝和奇肆,而是宽博平淡的造型;章法也不再用心经营,而是信笔为之随机错落。这些,无论从细节还是通篇来看,无处不体现着“拙”。很多书法家在创作中故意追求“拙”趣,总有刻意的假象难以掩饰。而现在的锡庚先生,不得不基于自己的身体现状做最大程度的“自由”书写,这恰恰是最自然的流露。我想,这种“拙”意也是最真实的。陈新亚先生曾经著文说:“倒是他(张锡庚)的病后新作,耐人寻味。之前,我曾联想过林散之、费新我、赖少奇诸老的病后新体。”特殊的书写(执笔)方式会形成特殊的书风,清代何绍基的“回腕法”执笔就形成了何氏的古拙书风。今天,锡庚先生的“束手”之法,也让其书风不可避免地“成拙”。他在其中的一件作品的落款中说:“四年前因遭车祸至高位截瘫,每每作书须绑手裹腕毋用五指,全然以心,会意忘形而谓之也”。以心作书,会意忘形,这不就是艺术的最高境界吗?!

  到了今天,书法因为“创作”和“作品”概念的舶来,加之展览环境的要求,让现代人的书写很“不自然”起来:用笔故作姿态以炫技,结体故作夸张以追逐视觉冲击,章法精心设计以哗众取宠。这些做作的书写,在很大程度上已经让书法缺失了“自然”和“古拙”的审美意味。在一个连粮食作物都被强制改变基因的时代,自然本真的东西是弥足珍贵的,艺术也如此。天意造化,把锡庚先生逼到了一个无法“做作”的书写状态,被迫极尽最大生理机能的“写拙”。这,除了天意,也是人为。所谓“人为”,恐怕没有一个书法家在遭遇了锡庚先生这种变故之后,还能重新用对书法的爱来获得艺术的再生。在一件魏碑作品的落款中,他写道:“见六尺残纸,仿佛为北碑意象,不能自已,即书此作。”可见,面对经典作品,他依然“不能自已”。至于其他落款,诸如“癸巳小除夕,高徒秦健兄引纸,爱妻助墨”;“终于有一天能绑笔作书,兴奋之余提笔,如见烟云,人知难不畏难,境界也。”这些,足见锡庚先生爱的程度和力量。涅盘后重生的他,书法艺术道路已然更加宽广。原来,他以小字行草书为主,较少写大字。现在,他不仅大字写得多了,而且还旁涉了隶书和北碑,其隶书得《泰山金刚经》之圆融开阔,魏碑得粗犷雄肆之神采,这些,都是新的突破,也一定是他之前可能不会想到的。

  锡庚先生请人刻了一方“束手有策”的印章,我以为,这应该是“束手无策”。书法艺术,也只有到了无策的时候,才能忘掉技术对手、对人的束缚,全然以心书写,才能自由“写心”而达其性情,才能自然地流露最本真的精神——顽强不屈的艺术精神。

  面对锡庚先生的这些新作,欣喜和激动之余,我不免恍惚——虽然命运困厄,让他跨入了一个更高更新的艺术境界,但如果可以重新选择——我不要现在更高水平的张锡庚,而要原来那个扭过身来冲我一笑、挥手远去的张锡庚!

  (作者工作单位:中国书法家论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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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签: 张锡庚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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