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虎符龙节拓本》观翁方纲题跋

2014年03月26日 11:55   东方早报艺术评论  收藏本文     

上海图书馆藏《虎符龙节拓本》(局部) 上海图书馆藏《虎符龙节拓本》(局部)

  《功甫帖》与翁方纲、江德量都有较大关系,而在上海图书馆的《虎符龙节拓本》卷轴中,拓片四周正有翁方纲、江德量的题记。此件卷轴属于金石杂件拓本,其内容较为稀见,也是一件足以信赖的见证翁方纲与江德量世交友谊的藏本,其中翁方纲题跋当然真实无疑,相信善鉴者自可从中探寻出各自所需信息。

  仲威

  近日,笔者在上海图书馆检得一件《虎符龙节拓本》卷轴。画芯中央为“龙节”与“虎符”拓片,拓片四周有翁方纲、江德量的题记,画芯宽32厘米,高86厘米。此件卷轴属于金石杂件拓本,其内容较为稀见,又有乾隆年间名家题记,弥足珍贵。

  “虎符”是古代帝王授予将帅兵权和调动军队的一种凭证,所以又称之为“兵符”。传说是西周姜子牙发明的,它盛行于战国秦汉时期,因其外形如伏虎,故名。虎符多为铜质,上刻铭文,分成左右两半,内有子母口,用以相合,左半交由带兵将帅,右半国君独自保存。也就是说,只有当国君的右半与将帅左半虎符相互扣合,“符合”后方可调兵。

  因为虎符是发兵之信物,属于军事机密,为便于藏匿与携带,故其造型小巧,一般可握于掌心之中。至于说到虎符的铭文,历代各有不同。秦代铭文,刻于虎符之左右两侧,且两侧文字内容相同,因此不用合符,亦可通读。汉代铭文,则刻于虎脊之上,骑于中缝线,只有合符后,方能通读。魏晋南北朝虎符沿用汉制而不衰。

  关于虎符调兵的传奇,最著名者当属“窃符救赵”故事。公元前257年,秦国攻打赵国,兵临赵国国都邯郸。赵国遂向魏国求兵,魏国起先派出十万大军前去救援,但后来因受到秦国施压,魏王屈服而按兵不动。就在千钧一发之时,魏国公子信陵君挺身而出,在魏王夫人的帮助下,盗出虎符,夺取军权,击破秦兵,拯救赵国。从这个故事中,我们可以想见战国时期虎符制度的严密与紧要。

  本件卷轴中的虎符仅为右半件,属于君王掌管的那个半片,因而更显珍贵。拓本由四张小纸拼贴而成,即虎符的右外侧面、内部面、背脊铭文(右半)、肚肋铭文四部分,从中可见本件虎符的里外造型与结构。肚肋篆书铭文为“驺男右五”四字,背脊篆书铭文为“与驺男为虎符第五”之右半部。

  说完虎符,接着再来谈谈龙节,一种龙形符节,古时奉王命出使所持之节,亦是一种信物凭证。关于先秦符节的种类和用途,古代文献中也有不少记载,如《周礼·掌节》载:“掌守邦节,而辨其用,以辅王命,守邦国者用玉节,守都鄙者用角节,凡邦国之使节,山国用虎节,土国用人节,泽国用龙节,皆金也。以英荡辅之,门关用符节,货贿用玺节,道路用旌节,皆有期以反节,凡通达于天下者,必有节,以传辅之,无节者,有几则不达。”由此可见,符节是一种外交凭证,它可以用于身份证明,亦可作为出入国境、关卡、军营、要塞的通行证明。关于符节的经典故事如苏武出使匈奴,持汉节十九年而不弃,作为驻外使臣,以其威武不屈而名垂青史。

  本件卷轴中的龙节拓片共分两纸,为龙节之正反两面,其铭文曰:“王命节道宝,一棓饲之。”其造型龙首竹节形,酷似今天的一枚烟嘴,与苏武所持之汉节迥然不同。

  本次发现的卷轴中,底部有江德量关于虎符的长篇题跋,前半为过录翁方纲《两汉金石记》内容,后半为自书按语。其文曰:

  右铜虎符一,以建初尺度之,长三寸,头身共二寸,身高一寸,重今等四两七钱。虎形背文云:“□□与驺男为铜虎符第五”,肚肋云:“驺男右五”,皆篆书陷银为之。与《续考古图》所载,济阴太守铜虎符制正同。驺属鲁国,本邾国,莽曰驺亭,《前后汉志》皆属豫州。然汉爵唯王侯二等,不及子男,至魏晋始有五等之爵,而晋则伯子男以下不置军,此当是魏物也。魏咸熙中(264-265)始建五等之封,其见于史者如付元封鹑觚男是也。则此“驺男右五”之符,其魏时器欤?翁覃溪夫子《两汉金石记》一则。

  德量按:上一字似“晋”,亦止一字。“为”字下即“虎”字,中无“铜”字。子男之封虽始于魏,而新莽封其同姓小功为子,缌麻为男,此时汉印中犹有多睦子条睦子家丞印,是此虎符犹不敢遽定为何代器耳。德量又藏旧玉虎符一,背文曰“将军虎符”,“将”从“片”,虎从“”从“艸”,文在背之左,曰将军而不著其号,遂亦无以证之。乾隆庚戌(1790)十一月廿五日书。

  虎符拓片左侧另有江德量的一则补记:

  德量又按:晋文帝为晋王命裴秀等建立五等之制,大国子邑八百户,次国六百户,男邑四百户。武帝泰始元年(265)封诸王以郡为国,五千户为小国,外此则不闻置军,此驺男虎符若果晋物,或是泰始以前制欤?

  卷轴顶端,另有江德量关于龙节的一则题记。

  江德量(1752-1793),字量殊,号秋史,江苏仪征人。乾隆四十五年(1780)榜眼及第,授翰林院编修,官至江西道监察御史。精小学,好金石,工刻印,擅绘画,能诗词,尤其在古钱币释文方面颇有建树,著成《钱谱》、《古泉志》等。是一位身兼金石家、名泉家的多才榜眼。

  令人遗憾的是,乾隆五十八年(1793),江德量北行时忽染疾而遽卒,年仅四十二岁。关于他的早卒,历来传有“碑谶”之说。乾隆壬子年(1792)间,金石之交的钱泳为江德量篆刻一方印章,青田石材,高约两三寸,边款琢为汉碑式,上刻铭文曰:“君讳德量,字量殊,江都人,太守君之元子也。举进士,官御史。世精古文,金石竹素靡不甄综。乃于乾隆五十七年霜月之灵,刊兹嘉石,以传亿载”。就是这枚纯属金石游戏的印章,没想到第二年,江德量就卒于京师,知情者多信以为碑谶,从此这一传说就流行开来。

  江德量此段题跋,考释了虎符龙节的铭文并推测了它们的功用与制作年代,从中可见江氏古文字与金石研究的功底。就在虎符龙节题跋的同一年,乾隆五十五年(1790)秋,江德量还做了一件事,那就是出示家藏《功甫帖》,请来翁方纲鉴评和题跋,也就是引发近日广泛关注的那件大名鼎鼎的《东坡功甫帖》。

  目前争议的焦点之一,就是翁方纲的题跋之真伪。奇巧的是,这件《虎符龙节》卷轴之上还留有乾隆五十六年(1791)秋翁方纲的亲笔题记,《功甫帖》与《虎符龙节》留存翁方纲题跋的写作时间极为相近,又是为同一藏家的藏品而题写,具有极高的可比性,相信能为本轮真伪争论平添一件有效参考件。

  下面,就来看看虎符拓片右侧的翁方纲题记:

  予曩见此虎符,附载其文于《两汉金石记》,今见秋史识语,乃更取拓文验之,中间实无“铜”字,当补正于《续卷》中也。但秋史谓“与”上是“晋”字,则今再三复审之,亦恐未是。此“与”字上是一字或二字,仍未能遽定耳。辛亥(1791)秋七月望后二日,北平翁方纲识。

  龙节拓片右侧还有一段翁方纲题识:

  此铭文皆可辨,而“饲”上一字,秋史疑为借作“倍”者,愚尚未敢定尔。方纲。

  因为此件《虎符龙节》拓本属于金石杂件,而非名碑古拓,符合古泉家江德量酷爱铭文研究的身份,因此绝无造假作伪之动机,它是一件足以信赖的见证翁方纲与江德量世交友谊的藏本,其中翁方纲题跋当然也就真实无疑,相信善鉴者自可从中探寻出各自所需信息了。■

  (作者系上海图书馆研究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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