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 黄杨木雕铁拐李像 黄杨木雕海浪纹如意 清 黄杨木雕释迦立像

　　文/图 钟葵

　　有“木中君子”之称的黄杨木，其生长习性和木材特性都被古人披了一件神秘的外衣。有人说黄杨木不怕火烧，有人说黄杨木遇闰年不生长甚至缩短。因此世人皆重黄杨木：艺术家视黄杨木为雕刻良材；老百姓则视黄杨木制品为百毒不侵、镇恶辟邪的吉祥物。

　　黄杨生长虽缓但木质极佳

　　世间万物，皆为人设。古代文人雅士常以草木之性情喻人之品格，以草木之荣枯喻人之成败。如周敦颐称“出淤泥而不染”的莲花为“花中君子”；李渔则称守困厄而无怨的黄杨木为“木中君子”。

　　老百姓更重视花草树木的吉祥寓意，“莲”与“连”谐音，莲蓬多子，莲蓬与花同时生长，喻“连生子”。黄杨木生长在千米高山云雾笼罩的崖壁上，以岩缝中的滴水和雨露为养分，吸收了天地日月之精华，虽生长极缓，但精华浓缩，木质极佳。在中国民间，黄杨木制品一直被视为百毒不侵、镇恶辟邪的吉祥物。

　　植物分类上，黄杨为黄杨科黄杨属常绿灌木或小吞木。高1~6米，树皮呈灰黄褐色，厚约5毫米，细纵裂；枝为圆柱形，有纵棱，灰白色，小枝四棱形；叶革质，阔椭圆形、阔倒卵形、卵状椭圆形或长圆形。

　　黄杨木为散孔材，材色鲜黄或淡黄褐色，心边材区别不明显，有光泽，生材切面微有泥土气味，生长轮不显明至略显明，宽度不均匀。黄杨木管孔甚多，极小到甚小。木材纹理斜行，结构甚细至极细，均匀，材质略硬重，干燥缓慢，干后尺寸性稳定，不翘裂，抗虫耐腐性强，锯解容易。

　　黄杨别名山杨黄、千年矮、小黄杨、瓜子黄杨、乌龙木等。

清 黄杨木雕梅花螭龙杯

　　据传黄杨木遇闰年不长反缩

　　关于黄杨的木材特性和生长习性，古代有两个富有神秘色彩的说法：一是“黄杨无火”；二是“黄杨厄闰”。

　　“黄杨无火”之说见唐代段成式的《酉阳杂俎》。该书称：“世重黄杨，以其无火也。用水试之，沉则无火。凡取此木，必以阴晦，夜无一星，伐之则不裂。”所谓“无火”，是指不容易起火。凡木之性，皆怕火焚，黄杨木的比重大，结构紧密，干燥缓慢，故遇火难燃。世人看重黄杨木，这是一个很重要的原因。“用水试之，沉则无火”，是证明黄杨木的比重大。在阴晦之夜采伐黄杨，正是趁黄杨较为潮湿，采伐时不易开裂，所得木材质量上乘。

　　黄杨木生长缓慢是出了名的。据说有一种黄杨树，树龄700多岁了，但胸径(乔木主干离地表1.3米处的直径)只有30厘米，难怪民间有“千年不大黄杨木”的谚语。不仅如此，古代还传说黄杨木遇到闰年，非但不长，反而会缩短，这就是“黄杨厄闰”之说。苏轼《监洞宵宫俞康直郎中所居四咏》诗云：“园中草木春无数，只有黄杨厄闰年。”苏轼自注曰：“俗说黄杨岁长一寸，遇闰退三寸。”

　　遇闰年黄杨树真的会缩短吗？李时珍在《本草纲目》中说：“黄杨生诸山野中，人家多栽种之。枝叶攒簇上耸，叶似初生槐芽而青浓。不花不实，四时不凋。其性难长，俗说岁长一寸，遇闰则退。今试之，但闰年不长耳。”现在也有人做过试验，称黄杨树在闰年照样生长，故不同意古人的说法。其实，现在不少黄杨树种是从国外引进的，其生长环境也与古代有所不同，在古代有黄杨木遇闰不长是不足为奇的。

明 黄杨木雕董其昌书法笔筒

　　明代文人李渔赞誉黄杨为“知命”之树

　　明代文人李渔对黄杨木“退闰反缩”特性大加赞赏，称黄杨为“知命树”、“木中君子”。他说：“黄杨每岁长一寸，不溢分毫。至闰年反缩一寸，是天限之木也。植此宜生怜悯之心。予新授一名，曰‘知命树’。”

　　为何称黄杨为“知命树”？李渔解释说：“天不使高，强争无益，故守困厄为当然。冬不改柯，夏不易叶，其素行原如是也。使以他木处此，即不能高，亦将横生而至大矣。再不然，则以才不得展而至瘁，弗复自永其年矣！困于天，而能自全其天，非知命君子能若是哉？”

　　能知命已属不易，知命而又安于命，又进入到更高的境界，其生命力往往比同俦更顽强，黄杨木就是活生生的写照。

　　李渔感叹道：“最可悯者，岁长一寸，是已。至闰年，反缩一寸，其义何居？岁闰而我不闰，人闰而己不闰，已见天地之私。乃非止不闰，又复从而刻之。是天地之待黄杨，可谓不仁之至，不义之甚者矣！乃黄杨不憾天地，枝叶较他木加荣，反似德之者，是知命之中又知命焉！”

　　最后，李渔封黄杨为“木之君子”，并自诩眼光独到。他说：“莲为花之君子，此树当为木之君子。莲为花之君子，茂叔(周敦颐字茂叔)知之。黄杨为木之君子，非稍能格物之笠翁(李渔号笠翁)，孰知之哉！”

　　李渔好为惊人之语，学术上一些观点往往得不到别人的认同。但他对黄杨木的论述，确有过人之处，也十分中肯。

清 黄杨木雕灵芝小盒

　　两把黄杨梳救了许仙白素贞？

　　被人们视为吉祥木的黄杨，用途广泛，既可用于制作盆景，又可入药或制成保健用具。用于雕刻艺术品，更是难得的良材。

　　黄杨盆景树姿优美，叶小如豆瓣，质厚有光泽，四季常青，可终年观赏。黄杨木香气轻淡，可以驱蚊，有杀菌和消炎止血的功效。与其他中药配伍可治妇人难产；捣烂涂之，可治暑月生疖。

　　李时珍称：“其木紧腻，作梳、剜、印最良。”黄杨木自古是制梳首选材料，现代医学发现，黄杨木内含黄杨素，可抑制真菌生长，黄杨木梳止痒去屑效果比其他材质制作的梳子更为明显。  

　　关于黄杨木梳，民间还有一个传说，从前有个叫许仙的郎中遭法海和尚陷害被发配到苏州，当时苏州正在闹瘟疫，许仙被传染而病危。白素贞闻讯竭尽全力将许仙救出苏州城，来到虎丘岛上，巧遇东海龙王的女儿。龙女被白素贞对许仙的忠贞爱情所感动，从悬崖采得一枝黄杨木，制成两把木梳，交给白素贞，让她每天早晚为许仙梳头。许仙在白素贞的精心护理下很快就痊愈了。不幸的是，白素贞却因此感染了瘟疫。许仙想起还有一把木梳，于是照样天天为白素贞梳头，不久白素贞亦康复，两人结为恩爱夫妻。

　　黄杨木在传统家具制作和雕刻艺术中都占有特殊的位置。因黄杨木生长极其缓慢，很难有大料，故基本上没有家具成品。黄杨木在传统家具中多用于与其他高档木材搭配镶嵌，起着点缀的作用。而其木质细腻、结构致密的特性，在雕刻艺术中充分展现出来。黄杨木雕是世界闻名的艺术品，为“中国四大木雕”(乐清黄杨木雕、东阳浮雕、福建龙眼木雕、潮州金漆木雕)之一，作品微黄而温润，有象牙效果。北京故宫博物院藏有元、明、清三代黄杨木雕作品一百多件，其中的“铁拐李”是元代至正二年(公元1342年)的作品，距今已有600多年的历史了，是现存最早的黄杨木雕艺术品。

　　明清时期，黄杨木雕已形成了独特的手工艺术风格，并且以其贴近社会的生动造型和刻画人物形神兼备而广受青睐，这从《红楼梦》的一段描写中可以得到印证。

　　《红楼梦》第四十一回写到众人要灌刘姥姥酒，刘姥姥怕失手打烂瓷杯，提出要用木头杯，鸳鸯叫人拿来十个“用黄杨根整抠”的大套杯。“刘姥姥一看，又惊又喜：惊的是一连十个，挨次大小分下来，那大的足似个小盆子，第十个极小的还有手里的杯子两个大；喜的是雕镂奇绝，一色山水树木人物，并有草字以及图印。”可见这套黄杨木杯肯定是名家作品。喝完酒后，鸳鸯问刘姥姥：“到底这杯子是什么木的？”刘姥姥仔细端详了半天，道：“你们这样人家断没有那贱东西，那容易得的木头，你们也不收着了。我掂着这杯体重，断乎不是杨木，这一定是黄松的。”引得众人哄堂大笑。

　　刘姥姥生活在农村，虽然对各种树木都很熟悉，但万万没想到这套精美异常的套杯是用黄杨树根雕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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