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以来,桃花一直是诗人争相吟咏的对象,而历代画家的手中之笔,使我国的桃花文化更加流光溢彩。在画家笔下,桃花是春天和爱情的象征,桃实是祝寿佳品,桃花源则是最理想的人间仙境。
文、图\ 钟葵
我国是桃的故乡
“满树和娇烂漫红,万枝丹彩灼春融。何当结作千年实,将示人间造化功。”每当冬去春来,便是桃花盛开之时。在早春时节,桃树已蓓蕾满枝,到了阳春三月,枝头上就绽放出朵朵妩媚的桃花,如一片片红霞,芳菲烂漫,艳丽如画。
桃为蔷薇科李属的落叶小乔木。树干灰褐色,叶子椭圆状披针形。花单生,几无柄,有单瓣、重瓣,色有粉红、深红、纯红、纯白及红白相间等。桃的品种很多,全世界约有3000多种,我国原产的也有300多种。《广群芳谱》曰:“桃,西方之木也,乃五木之精,枝干扶疏,处处有之。”《本草纲目》称,桃的品种有绛桃、绯桃、碧桃(一名千叶桃)、人面桃(一名美人桃)、二色桃、日月桃、鸳鸯桃、瑞仙桃、寿星桃、巨核桃、十月桃、油桃、李桃等。按用途分,主要有食用桃和观赏桃两大类。明人王世懋有言:“桃花种最多,其可供玩者莫如碧桃、人面桃两种。”
碧桃又有红碧桃、粉碧桃、白碧桃、花碧桃等品种,宋代词人秦观曾写词赞美:“碧桃天上栽和露,不是凡花数。”人面桃外层花瓣粉红色,内层花瓣越向中心越红,如美人娇羞时的容颜。其得名或与唐人崔护的名句“人面桃花相映红”有关。
我国是桃的故乡。早在3000多年前,先民们便将野桃树进行人工栽培,使之既可食用,又可观赏。千百年来,经过历代知识分子的共同打造,使桃从植物演变成文化符号,成为我国传统文化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丰富多彩的桃意象,也给历代艺术家的创作提供了充足的养分。
桃花使人想到春天,还有爱情
桃花与春天,在中国人心目中,已经是一个无法分开的组合。为了表现春天的景象,文人墨客经常将桃花与象征春天的动植物搭配在一起。宋代诗人徐俯有诗曰:“双飞燕子几时回?夹岸桃花蘸水开。春雨断桥人不渡,小舟撑出柳荫来。”诗中提到双飞燕、桃花、柳树,此外还有春雨、小舟等,诗人以神来之笔,描绘了一幅桃红柳绿的阳春美景。这一美景,在清代画家王武的笔下,变成了一幅《春柳桃花图》,画中红色的桃花,则以点叶法写出,显得妩媚鲜丽,与绿叶婆娑的垂柳相映衬,使桃红柳绿、柳明花明的春日胜景跃然纸上。而洋人画家郎世宁的《双燕桃花图》,以双燕与桃花做搭配,表现手法也与王武完全不同。王武采用写意手法,郎世宁则以工笔写出,桃枝从左下角向右上角斜出,双燕居画面中心,桃花和燕子栩栩如生,富有立体感,使人感觉春意盎然。
画家以桃花表现春意,据记载最早是五代画家徐熙。宋人米芾《画史》称:“徐熙大小折枝,吾家亦有,士人家往往见之。翎毛之伦非雅玩,故不录。桃一大枝,谓之‘满堂春色’,在余家。”宋人的花鸟画,此类作品也不少,如宋徽宗的《桃鸠图》、佚名的《桃花山鸟图》等,都是春天小景。
柔嫩的桃枝、鲜艳的桃花和硕大的桃子,不仅使人联想到春天,还使人联想到美女和爱情婚姻。《诗经·周南·桃夭》运用比兴手法,首次用“桃之夭夭,灼灼其华”比兴新娘的年轻貌美,用“桃之夭夭,有蕡其实”比兴新娘将会为男家多生贵子。这种桃花意象,也经常出现在画家笔下。南宋人画的《桃花鸳鸯图》,就运用了这一意象。此图上部画桃花数枝,下部画一对鸳鸯在岸边小憩,右下方画水边野草。桃花的用线柔细,描绘逼真,敷色从明到暗、从冷到暖,渐次变化,过渡微妙。鸳鸯的描绘极工,色彩明丽。构图上,桃花向左下出枝,野草向左上伸展,皆指向鸳鸯。这样的构图,大概源自唐代词人韦庄的“桃花春水渌,水上鸳鸯浴”之句。桃花象征美女,鸳鸯象征不离不弃、忠贞不渝,这幅画极其生动地表现了爱情的主题。
画家在表现这一主题时,除了用桃花与鸳鸯的组合外,还有桃花与燕子、桃花与白头翁等组合,如郎世宁的《双燕桃花图》、高其佩的《桃花白头图》等。
“桃花源”
成了后世画家最向往的人间仙境
《诗经》以“有蕡其实”象征多生贵子,这一意象后人不常用。说起桃实,人们更多的是联想到被称为“仙果”的蟠桃。汉代的《神异经》记载:“东方有树,高五十丈,叶长八尺,名曰桃。其子径三尺二寸,和核羹食之,令人益寿。”这种硕大的桃子,人称“寿桃”。传说西王母的蟠桃园有3600株桃树,所产蟠桃是仙家梦寐以求的益寿佳品。据说3000年一熟的食后可以“成仙了道,体健身轻”;6000年一熟的可以令人“霞举飞升,长生不老”;9000年一熟的,人吃了可以“与天地同寿,日月同庚”。传说汉代滑稽大师东方朔曾三次偷食王母桃,汉武帝则得西王母赠仙桃4枚。这些神话传说,便使蟠桃能令人长寿的观念广为流传且深入人心,后世在为长辈祝寿时,都少不了桃子的点缀。
这种观念自然也影响到画家,自明清以来,几乎所有名家都喜欢画桃祝寿。如唐寅有《麻姑献寿图》、八大山人有《桃实千秋图》、任伯年有《桃石图》等,皆以祝寿为主题。近现代画家中,吴昌硕、张大千、齐白石等人也很喜欢这个题材。
《本草纲目》记载:“《玄中记》载积石之桃,大如斗斛器。《酉阳杂俎》载九嶷有桃核,半扇可容米一升。及蜀后主有桃核杯,半扇容水五升,良久如酒味,可饮,此皆桃之极大者。”画家画“寿桃”,画的都是此类大桃。如吴昌硕画的《桃实图》,右边有题诗曰:“灼灼桃之华,赪颜如中酒。一开三千年,结实大于斗。”左上题还题数字:“曼倩移来”。“曼倩”即东方朔,吴昌硕是引用了东方朔偷桃的典故。
历代画家画桃花,还有一个重要题材,就是“桃花源”。自陶渊明的《桃花源记》问世后,“桃花源”就成了后世画家最向往的人间仙境。这个题材的作品,可能在唐代已出现。韩愈有一首诗名为《桃源图》,诗中描述:“神仙有无何渺茫,桃源之说诚荒唐。流水盘回山百转,生绡数幅垂中堂。武陵太守好事者,题封远寄南宫下。南宫先生忻得之,波涛入笔驱文辞。文工画妙各臻极,异境恍忽移于斯。”从韩愈的描述可知,这幅《桃源图》画工极妙,上面还有武陵太守和南宫先生的题缄。
流传至今的作品,有宋代陈居中的《桃源仙居图卷》、明代文征明的《桃源问津图》、陆治的《桃花源图》、仇英的《桃花源图卷》、蓝瑛的《桃花渔隐图》、清代黄慎的《桃花源图》等,这些作品,均为山水画和人物画完美结合的佳作,是国宝级的珍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