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影艺术市场：失之毫厘，差之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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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报记者 许望 综合报道
作为可以“复制”的艺术，摄影作品的价值究竟应该有怎样的判断标准？这一直是困扰大众的难题。而4月3日至19日在纽约举行的一系列摄影作品拍卖，又把这份疑虑渲染得更深了。来自美国摄影艺术家阿尔弗雷德·斯蒂格利茨的代表作《三等客舱（The Steerage）》有五幅不同的冲印版本分别在佳士得、富艺斯、苏富比等拍卖行参与竞拍，这些作品来自同一张底片，仅在画幅大小以及签名与否上略有区别，但估价却差异巨大，最低估价只有5000美元，最高则达到8万美元。
对摄影作品来说，不同版本的价差十分常见，许多细节因素对作品价值产生了重要影响。而最能影响市场根基的，则是其“可复制”的特性。虽然可复制性有助于扩张藏家群体，但其所引发的巨大价差则给市场带来了更大的不安全感，与绘画、雕塑等类别相比，摄影艺术市场仍在走一条崎岖的路。
一幅名作，数百个版本
1907年，阿尔弗雷德·斯蒂格利茨乘坐德皇威廉二世号邮轮，在横跨大西洋（4.880， 0.00， 0.00%）的旅程中拍摄了《三等客舱》。作品中的人们正从美国返回欧洲：一部分乘客是由于身体、经济情况等原因，被美国海关拒绝入境的人；另一部分则是工人，他们持有美国签证，用自己的专业技能填补了美国大规模城市建设中的短期用工需求后，返回欧洲。
纽约摄影画廊主Howard Greenberg接受彭博社采访时表示，这幅作品既是珍贵的时代纪录，也是现代主义摄影艺术的早期作品之一。斯蒂格利茨将一幅具有时代纪录性质的摄影带入了艺术领域，也打破了当时摄影艺术对绘画传统的依赖。这幅作品在1911年首次发表后，收获了众多赞誉。毕加索曾评价这幅作品“与立体主义精神一致”，而美国摄影艺术史学家John Hannavy则称这幅作品是“史上最伟大的摄影作品之一”。
不同于绘画，摄影作品不具有唯一性，《三等客舱》也并非独有一件。从1907年开始，斯蒂格利茨分多个批次冲印了这幅作品，据估计目前有数百件存世。在拍卖市场，《三等客舱》也常常现身，据Artnet数据库的统计，自1987年起，这幅作品的不同版本曾187次被公开拍卖。
不过本次的情况仍然罕见：《三等客舱》的五个版本几乎同时在拍卖会上现身，而不同版本的估价相差十多倍。这集中体现了在摄影作品可复制特性的影响下，摄影艺术市场的独特形态。接受彭博社采访时，佳士得摄影艺术部门主管Darius Himes表示：“摄影艺术市场极其复杂，在每一次交易背后，作品的估价对各方而言都是难题。只有仔细深入其中，才能了解每一幅作品、每一个版本的真实价值。”
细节决定价格
由于摄影作品的可复制性，同一幅作品的不同版本之间，艺术价值上的差异不大，而收藏价值上的差异则主要来自版本细节上的区别。冲印年份、照片尺寸、保存情况、收藏记录、艺术家的签名落款等等差异，能够为一幅作品带来数十倍的价格波动。
就《三等客舱》而言，收藏价值的主要确定标准是签名和冲印批次。“斯蒂格利茨没有对《三等客舱》的冲印留下纪录，但通过冲印纸张的不同，我们可以区分这幅作品的几个主要批次。”接受彭博社采访时，Howard Greenberg介绍说，“由于斯蒂格利茨很少在作品上签名，有他签名的作品售价通常要高出50%-200%。”
在4月纽约拍卖的作品中，仅有富艺斯拍卖行的版本背面有作者的三处签名。在收藏记录上，富艺斯版本提供了收藏者与斯蒂格利茨的直接交流和购买的记录。“这一记录证明，艺术家在该版本照片冲印过程中全程参与，并对作品的质量背书。”接受彭博社采访时，富艺斯摄影艺术部门专家Christopher Mahoney表示。
2005年，一份有签名的《三等客舱》曾在苏富比拍卖，估价4万-6万美元，最终以9.6万美元落槌。相比之下，没有签名的版本哪怕尺寸更大，售价也要低得多。4月上旬，两幅没有签名的《三等客舱》分别在佳士得和苏富比以1.5万美元和1.6万美元售出。
除了签名，摄影作品的相纸材质也对收藏价值有重要影响。2005年，一件银盐相纸版本的《三等客舱》在苏富比纽约以18万美元的价格售出。银盐相纸让艺术家在冲洗过程中有更多发挥的空间，也能保存更长久。同时，由于《三等客舱》仅存两幅已知的银盐相纸版本，其收藏价值更是大幅提高。接受彭博社采访时，苏富比纽约摄影艺术部门主管Emily Bierman表示：“作为拍卖行的常客，这幅作品的售价稳定在1万至3万美元间，寻求更高价格的版本则必须有其独特之处。”
正如Bierman所言，《三等客舱》在拍卖市场的多次现身让藏家对其有了比较可靠的价格参考，不同细节对估价带来的影响也相对可控。但即便如此，在4月9日举办的富艺斯拍卖会现场，估价6万-8万美元的签名版本最终流拍。
缺乏安全感的市场
摄影被公认为现当代艺术的重要组成部分，泰特美术馆、纽约MoMA等现当代艺术博物馆也多有收藏。然而时至今日，大众对摄影艺术的认知仍然远远不足，很少有摄影艺术家能像梵高、毕加索那样广为人知。
从这一意义上说，摄影作品的可复制性对降低收藏门槛、扩大藏家群体大有裨益。以拥有众多冲印版本的《三等客舱》为例，虽然作品的收藏价值被不同版本稀释，但丝毫不影响每一个版本的艺术价值。随着人们逐渐接受摄影作品的可复制性，并将其看作艺术表达的一种方式，更多人能有机会以较低的门槛接触、欣赏并收藏艺术。
对市场而言，藏家群体的长期扩张将直接提高作品估值、促进市场繁荣。而不同作品从细节差异带来的估值区分，也为追求收藏价值的藏家和投资者提供了投资标的。
不过在短期内，摄影艺术市场的复杂和不确定性显然打击了藏家和投资者的信心。在2015年发布的一份报告中，Artnet Analytics统计了2005-2015年间摄影艺术拍卖市场的行情。报告显示，经过2008年金融危机后，市场整体情况一直未能有效复苏，远不及整体现当代艺术市场的提升速度。
两幅在外表上几乎毫无区别的《三等客舱》却有十多倍的差价，就目前而言，市场对此并没有足够的心理准备。“有些藏家决定不去关心版本、尺寸这些细节，喜欢就会买下来。”Howard Greenberg接受彭博社采访时表示，“但是对于大多数人而言，这样的价差很难让人有安全感。”（编辑 董明洁 许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