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家刘小东（右）与王小帅导演在座谈会对话“家乡” 早报记者 沈祎 图 《金城飞机场》2010年 刘小东（左）在拍摄现场，与一位大妈坐在炕上。（剧照）

《郭强在自己开的KTV里》2010年

《小豆在台球厅闲着》2010年

　　纪录片《金城小子》上海首映

　　5月21日的民生现代美术馆空前火爆，《金城小子》的上海首映正在底楼放映厅里进行，并进行了一次名为“无处还乡”座谈会。在人群当中，很难分出来哪部分是王小帅的拥趸，哪部分是刘小东的崇拜者，或者哪部分是没有来现场的侯孝贤(《金城小子》监制)的粉丝。

　　作为一个架上绘画艺术家，刘小东所走的每一步都和电影有着很深的关联。从《东》、《山峡好人》，到《金城小子》，优秀的电影影响力的扩散也间接地为刘小东艺术作品的象征资本进行了增值。《金城小子》首次将刘小东的创作历程以影片形式呈现在观众面前，并展示了刘小东儿时玩伴当前的真实生活。

　　这是不是另一种形态的衣锦还乡？还是有更大的企图心——通过回返故乡，从精神根源上构筑自己个人的艺术史？这部个人的艺术史最终将自成体系，它“待价而沽”，等着作为整体的中国当代艺术史、甚至中国当代史的邀请。在观看《金城小子》这部电影之前，在听画家刘小东和电影导演王小帅对谈“无处还乡”之前，会有这样的疑问。

　　纪录片《金城小子》是由侯孝贤率领自己电影团队为画家刘小东“金城小子”个展拍摄的同名电影。片中展示了刘小东以家乡金城的儿时玩伴，以及他们当前的真实生活环境为主题的26幅全新油画作品，两百多篇生活记录，是他的创作历程首次以影片形式呈现在观众面前。

　　现场座无虚席，粉丝汹涌，在这背后，我们确实能够看到中国当代艺术家中绝无仅有的“刘小东现象”——作为一个架上绘画艺术家，他所走的每一步都和电影有着很深的关联。画家毛焰也出演过朱文的电影，但没有哪个艺术家像刘小东这样，有预谋、有组织地将电影编织进了他个人的艺术编年史当中。

　　刘小东画三峡移民和泰国的性工作者，贾樟柯为他拍摄了《东》，还顺道给自己拍了一部《三峡好人》到处拿奖；他画故乡和小时候的朋友们，侯孝贤给他拍了《金城小子》。优秀导演的电影作品，本身具有艺术价值，其电影影响力的扩散也间接地为刘小东艺术作品的象征资本进行了增值。但刘小东表示自己没想过这些，和电影导演频繁合作的原因，只是因为在电影圈里朋友多。这得益于他的高中同学王小帅，两个人一起进京读书，刘小东进了中央美院，王小帅去了电影学院。两个人都在北京一步步往上走，交往一直密切，相互的朋友也都认识。刘小东觉得，电影圈那些人都很有趣，看起来都“人五人六”的，但头脑灵光，说话很逗。一个人闷在家里画画，人就会傻掉，所以挺需要这么一些朋友，也给他的脑子开开光。

　　可能不应该对刘小东返乡创作这件事情进行结果和动机的倒推，那就太无趣了。回到故乡画画本身是一件有趣的事情。每个人都有一个记忆中的故乡，即使再面目全非它也都顽固地杵在你的记忆深处。那些如今腆着肚子每天搓麻将的中年人，当年跟你一样三天不打上房揭瓦，跟你一起干下过许多坏事，斑斑劣迹都被故乡记录在案。所以刘小东说，一直想回老家画些画，但总是越想越不敢回去，在父老乡亲面前画画真是件天大的害羞的事情。在刘小东小时候，曾经画过他们。那时候他只是一个喜欢涂涂画画的小破孩，没人把他当回事。但现在不同了，刘小东太有名了，他单件作品的拍卖价格没准就抵得上金城镇一小半的GDP。所以回乡创作，刘小东最怕的就是别人把他太当回事，“一当回事，我就很难为情了”。

　　在刘小东艺术叙事的框架中，金城是一个重影的所在。它既有艺术家本人魂牵梦萦的情感记忆，也有中国当下一切社会图景的元素。比如说工人阶级的命运，刘小东说儿时记忆中“工人阶级永远有力量”，但现在的金城，看不到制造业，只看到地产业。方圆几里的地方，工厂都不见了，从国家产业转型的那些年开始，在重工业大本营东北，工人阶级都下岗了。在金城，刘小东所画的那些人，同样兼具两种身份。比如那位卡拉OK老板郭强，刘小东在给郭强的儿子签名时写了一句话，“我和你爸爸从小在一起玩，现在还能在一起玩，希望你也有情谊长久的朋友”，但同时郭强也是一个普通人，他这样的“娱乐大亨”几乎每个中国小镇上都有。刘小东的这些朋友，可能是在做些小生意讨生活，或者曾经是个愣头青，伤过人进过号子，现在变得很柔和……每个人都有一部个人历史，刘小东认为把这些画出来，就是艺术化的田野考察样本。他的个人记忆和整个中国的宏观历史，具体的个性和抽象的共性，在金城这个地方会师了。

　　在这批作品画完之后，刘小东给朋友们看。他们纷纷表示，画得很好，“很像”。“像”是他们判断艺术高下的唯一标准。但是这种“像”的背后，其实也有“不像”。刘小东说：“我们已经没有故乡了，河流都干涸了，记忆都喂狗了，没有东西可以证明我们曾经活过。膨胀的发展把这一切都吞食了。”而这，很可能就是王小帅和刘小东以“无处还乡”作为对话题目的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