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白云 　　徐悲鸿

　　近日在北京保利的艺术品夜场拍卖中，两张跟徐悲鸿有关的作品引起了社会的广泛关注。其中一幅徐悲鸿的代表作《九州无事乐耕耘》以2.668亿元人民币成交，刷新其作品拍卖成交价世界纪录；而另一幅作品《西湖炊烟》，最初以徐悲鸿的作品名义出现，后被收藏界知情人士踢爆是由徐悲鸿学生梁白云的作品改头换面而来，最终叫价3次后流拍。

　　随着近年来艺术品价格的扶摇直上，名家赝品出现在拍卖会上的频率越来越高，扰乱了市场，影响了藏家投资收藏的积极性，但至今却没有一名造假者受到制裁。有藏家表示，“相比其他诈骗行为，艺术品领域的犯罪成本实在太低了，这个行业不乱才怪。”就《西湖炊烟》造假一事，法律界人士认为，此举已构成刑事犯罪，涉案金额特别巨大，可处十年以上的有期徒刑。

　　文/图 羊城晚报记者 许悦

　　学生作品改成徐悲鸿画作？

　　在拍卖前，《西湖炊烟》一直是以徐悲鸿的作品名义出现的。在对这幅作品的介绍中，保利在图录中如是描述：1944年是徐悲鸿创作大丰收的年景，当时他居住在重庆盘溪，在重庆中央大学任教，刚与廖静文订婚，良好的心情，适宜的环境，使他进入了创作的高峰期。《西湖炊烟》这幅山水佳作，完成后不久，便送给了梁白云。

　　但是，一位收藏界知情人士却向媒体踢爆称，《西湖炊烟》并非徐悲鸿的画作，而是其学生梁白云的画作。证据是早在1992年，作者为梁白云的同一幅画作，就曾出现在香港佳士得的春季拍卖会上，当时这幅画的名称是《古木参天》，画上的落款是：“梁白云弟写此属题，悲鸿甲申莫(暮)春。”意思很清楚，此画是梁白云所画，画好后请徐悲鸿题跋。

　　但羊城晚报记者在雅昌艺术网上查到，早在2006年，这幅画就“变成”了徐悲鸿的作品出现在拍卖场上，之后甚至经过了两次转手，在第四次上拍场的时候才被踢爆造假。

　　对比报料人出示的1992年上拍的佳士得版《古木参天》可以发现，这两幅画之间的差别，除了右下角的一方钤印被有意抹去外，最明显的不同之处在于落款。《古木参天》的落款为：“梁白云弟写此属题 悲鸿甲申莫春。”而《西湖炊烟》的落款却变成了“白云弟属写， 悲鸿甲申莫春”。去掉了“梁”、“此”、“题”三字，将“写”移到了“属”之下，画面的其他部分则分毫不差。而经过这番折腾的最大意义是，这幅画从梁白云“写此属题”变成了“白云”请徐悲鸿所画，作者从名不见经传的梁白云摇身变成了大名鼎鼎的徐悲鸿。

　　本月拍卖叫价三次流拍

　　此事在拍卖前被曝光，但却没能阻止该幅画的上拍。虽然拍前北京保利对此没有任何解释，但在5日《西湖炊烟》拍卖前，拍卖师先作了一个声明：“经考究，此作品为徐悲鸿与学生梁白云合作之画作，特此通知。”

　　《西湖炊烟》起拍价为400万元，相比当晚其他徐悲鸿作品的激烈竞标，该作品只被叫了3次价，20万元一跳，最终停在440万元，低于此前估价的450万到850万元，最终流拍。

　　保利拍卖公司市场部工作人员在拍卖之后接受媒体采访时承认：经过调查，这一作品为梁白云所画，徐悲鸿题款，这种做法在业内可以被称为合作。

　　[揭秘]

　　装裱造假很简单

　　从梁白云画作变身徐悲鸿画作，落款如此大的改动都能瞒天过海这么多年？画家罗建生告诉羊城晚报记者：“这其实就是中国书画装裱艺术中的一项工艺———挖补，运用挖补工艺修改书画作品后上拍，也不是第一次出现了。”

　　据罗建生介绍，挖补原先是用于修补霉蛀了的古画，后来也用于新画，由于书画家的疏忽字写错了，或者款题错了，就将错误的地方挖掉补上新的宣纸。还有些人想把书画家题了自己名字的书画拿去拍卖，但又不想自己的名字随着流传出去，或是导致书画作品贬值，也会求助于装裱师傅，将部分题跋挖掉，只剩下书画家的落款，这样的作品在拍卖场上并不少见，但一般人根本看不出来。

　　“由于宣纸本身就有多层纤维，所以湿水后，可以巧手挑掉最上面题字的那一层，补上相近的纸张，然后再慢慢地打磨修补的边缘，直至边缘薄得手感都摸不出来。这种挖补的工艺，技术比较高的装裱师傅都会，不是什么太大的难事。”

　　[现状]

　　拍卖行不保真假

　　造假者未受制裁

　　中国书画讲究身份，所以也叫名人字画，因人而贵。但简单的一个装裱作假，就可以让一张画作价格翻上几百倍，这样的黑幕让不少藏家担忧。

　　而目前的拍卖法，给了拍卖行无须保真的豁免权，因而藏家只好自我修炼或是找个知心的掌眼人。“新丁”杜先生就表示疑惑：“原以为题跋这样的偷龙转凤需要多高的技术含量，没想到原来造假竟是如此简单，再加上画家亲属这么高的评价，如果不是知道这幅画的前世今生，一般人谁会去怀疑啊？真不知道还有多少这样的‘真品’流入了市场。现在的高端艺术品动辄上百万元，简单的一个造假就已经涉嫌诈骗，这么严重的罪行，为什么就没人管？相比其他诈骗行为，艺术品领域的犯罪成本实在太低了，这个行业不乱才怪呢！”

　　对此不少法律界人士也告诉记者，目前为止还真没听说过有人因为拍卖送假而被制裁的。在《西湖炊烟》这一事件上，虽然作品最后流拍，但公安机关也可以以犯罪未遂主动立案，但现实是，公安部门本着不告不理的原则，如果没人报案，是不会主动介入的。“以中国公安目前如此神速的破案能力，查一查谁第一个将赝品送拍简直易如反掌，介不介入，只取决于他们想不想管。”

　　[律师说法]

　　造假者可处

　　十年以上徒刑

　　事实上，随着近年来艺术品价格的扶摇直上，名家赝品出现在拍卖会上的频率越来越高，就在不久前，一张美院学生的课堂习作被当成是徐悲鸿的真迹，拍卖出了7280万元的高价。赝品的搅局扰乱了市场，影响了藏家投资收藏的积极性，但至今却没有一名造假者受到制裁。

　　就《西湖炊烟》造假一事，广东正大联合律师事务所的律师侯瑜认为：“界定赝品送拍的人是否构成犯罪，要看其行为是否故意。如果委托人自己也不知道作品有假，那么只构成民事欺诈，只需承担赔偿责任。但如果是故意造假，如《西湖炊烟》这种篡改艺术家的行为，很明显就是故意行为，目的是为了骗取钱财，加上涉案金额特别巨大，已构成刑事犯罪，一旦查实，可处十年以上有期徒刑。”

　　《古木参天》与《西湖炊烟》题跋的对比

图片资料

　　1992年3月30日香港佳士得春拍的122号拍品《古木参天》

　　左图题识：古木森森欲蔽天，平芜尽处起炊烟，不堪想象春归梦，沦落西湖又一年。落款为：梁白云弟写此属题，悲鸿甲申莫春。钤印：东海王孙

　　右图题识一样，落款变成：白云弟属写，悲鸿甲申莫春。

　　对比可见，左图右下角的钤印在右图中不见了

　　2011年北京保利拍卖(微博)公司秋拍上的《西湖炊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