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可文:杨宏伟的《硬伤》

http://www.sina.com.cn  2012年03月05日 13:37 新浪收藏 微博

展览海报 展览海报 蔓延 蔓延 世纪坛长卷 世纪坛长卷
世纪坛局部世纪坛局部
仙境仙境
针床针床
天一生水天一生水

  硬伤                                  

  文:舒可文(微博)

  当他把如墙一样铺展开来的木版用墨涂黑之后,意味着将自己掷入了一种无边的晦涩之中,他之前的工作、以及对他的工作形成挑战的种种艺术观念,就都被深埋在这一片黑暗之中了,原来的工作思路被中断,对于挑战也无所谓迎战和迎合,甚至本想表达的事情也消失在其中。独自面对这幽闭晦涩的黑暗时刻,他如何拒绝这黑暗,重返此时此地?格罗伊斯批评过,忧郁孤独的现代式沉思很难再导致任何结论、或有依据的美学结果。这时,唯有行动才具有能量。而他为自己所保留的,仅有那被黑暗遮蔽起来的木版、手里的刻刀和娴熟的刀法。这是2008年冬天时的杨宏伟。

  木版和刻刀,作为工具和材料,如何形成对艺术家的引导?他该如何建立起与版的关系?这是杨宏伟无数次提到的疑问?他做版画20年,通常在构想一个作品时,重点是对印制后的画面的构想,而版本身被忽略了。重新建立对版的理解是他现在工作的起点。首先,他要冲破这层黑暗,让版成为存在物。当他开始刻下一个点,木板的质地硬伤似地裸露出来的时候,刀法问题出现了。前辈李桦总结了48种刀法,杨宏伟所能掌握的也无出其外,但他该如何组织这些刀法,使刻下的痕迹不辜负这版的质感和木性?

  正是对木版的质感和木性的回应,正是对刀法技艺的回应,引导出一种单纯而坚硬的感受力。2010年他完成了《天一生水》的制作。最初面对那一片晦涩黑暗的时候,他无论怎样规划设计,一张版画中都将留有很大的空间,在其中他想像着还有很多的刻点,但这些刻点与图形无关,与线条无关,与表达无关,但与版有关。他尝试着硬碰硬地跟随着刻点寻找木性。一年半的时间里,他像囚徒度过刑期一样,和木版一道承受、承担、等待,这些刻点像水一样一点点漫溢开来。仅仅通过刻点的调剂组织出缓慢单纯、不惊不骇的变化,相比起惊涛骇浪、或微波荡漾,这漫延的水平静得别无承诺,但却饱含着时间感,和更难测知的深度和能量。因此,作品呈现出的尺寸不再是规划,而是行动的漫延和时间堆积的结果。一刀刀的硬伤也像凿开混沌一样,让他自己冲开了他自设的黑暗和晦涩。有朋友估算了一下,他在这幅《天一生水》中刻下了大约3600万刀,这使他的工作显示出一种温和的刚性,还有点机械式的诗意。

  对感性的严肃立场,让他将刻刀托付于给定的故事,他的作品中不仅是在尝试依靠给定的故事,尤其是他以漫长的时间投入其中的自我考验,赋予作品一种抵抗的愿望,抵抗被困于所谓的当下,抵抗被置于旁观的优雅,其实是抵抗那种终极的,自外于现实的体验方式,抵抗乌托邦的拯救式体验。

  对现实的现代主义描述或阐释,造成的是对现实的一种心理逃避。本雅明在“讲故事的人”中,分析过现代之后的小说,之所以总是在表征人类存在时,强调不可通约的经验,不再用举例的方式来诉说自己的关切,种种原因线索中,其中之一是现代作者封闭了自己与自然、历史的关联,只能徒然地消耗自己。而当代艺术中有很多抵抗的努力,旨在将自己卷入外部生活与世界历史中,刺穿这种外部生活与内在体验的二元隔绝。

  在这里,我们谈论的硬伤,倾向于这样的努力。硬伤不是可被修复的偶然事故,不是可悲治愈的意外伤害,不是孤独的形而上体验,而是日常化的感知,是对可见之物的另一种确认,是艺术家与可见之物建立合作的基础。于是,硬伤不负责再现,叙述或见解,也不释义,不是记号,而是身处其中。硬伤也寓意这样一种木刻方式,不是手去选择与视觉对应的东西,而是视觉去寻找手的踪迹,于是,手艺到哪里,世界就到哪里。与约翰·伯格在评论萨马拉提的摄影作品时发现的处境有些相似,这里也许有更多的苦楚,更多的孤寂,但是,这里也有一种期待。日常现实虽然伴随着意外和新奇的现象,但周遭的日常景象总是熟悉的,它始终能给我们确证,而新奇的现象不一定是历史的重开或终结,也许可以让我们意外地瞥见另一种秩序,提醒我们再一次寻找那种确定。

  《硬伤》展上的水、石、火,作为提示,都属于自然历史的传统母题,如同劳作和四季一样,处在一个自然洪流之中,无论在时间和空间上,都是开放的,逻辑上可以无限延伸,即可以延伸至画面,也可以延伸至刻下的层层木屑。它们非叙述性地展开,仅仅是对所见之物的相遇,并以手的行动加以确认,即使是木屑他也不忍将它作为剩余物,自然历程中没有垃圾。这种确认方式不太为认知所指引,最大程度地减弱了戏剧性,因此即使在它被印制出来后、有着水墨气息的画面,也不会为情节所遮蔽。

  在长卷《世纪坛》中,杨宏伟选择木口木刻进入人间故事时,其中的12个故事片段,虽然每个片段都是一个戏剧性场面,但这些戏剧性场面被放置于一个连续而重复的叙述链条里,在混合着禁欲与骄纵的移步换景中,所在何在的戏剧性便消失了。其中搅动戏剧场面的力量好像即来自于外在的自然,同时也内在于我们的莽撞,这种经验非常类似于日常所感,每天的海量信息为我们提供着发生在世界每个角落的事件,不论这些事件与我们远还是近,不论我们是否清晰所在何在,决定了的一切都将准时到来。而长卷中有头有尾的封闭性虽然也可理解为一个可无限重复的轮回,但木口木刻提供了一种技术可能性,赋予了这个轮回故事纷繁细致、无处不在的痕迹。

  在《伤》上,刻刀显现的是风化、虫蚀般的动态,日积月累、单调重复的刻痕与《世纪坛》中日新月异的纷繁变换,形成了一种有意思对比,一动一静在这两件作品的对比中相互反衬。《世纪坛》在《伤》的对比下,其中戏剧性场面变得更加局部,更加暂时,它的动态忽然显得微澜不起;而布满刻痕的《伤》在《世纪坛》的对比下,其安然冷寂中被凝结的沧桑却显露出时间岁月的隆隆动感。

  但是,我觉得杨宏伟的工作是远离当代艺术的思辨性的,甚至可以说,在被很多思辨性的现代观念和图式搅混了工作思路时,只有当他面对他熟知的材料和工具时,他的经验才不会被某种判断所统治,让他得以回避这种被动状态。而他的手艺能为他提供工作的方向感,他最熟悉的木版和刻刀则能作为他日常经验中可以信任的一部分,但刻制的程序要求他对手和情绪有纪律严谨的控制,在刻制与结构画面之间就出现了时间和空间的滞留状态,在这里,他发现了一种自由和实在的行动感。

  这种自由和他在这里展出的作品一样,无关情节,只关乎共存。

  展览名称:硬伤——杨宏伟作品展

  开幕:2012.3.4(日) 4:00pm

  展期:2012.3.5—2012.3.20

  艺术家:杨宏伟

  策展人:舒可文

  主办:今日美术馆

  承办:北京春秋润道文化发展有限公司

  艺术展览地点:今日美术馆1号馆2层展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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