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建雨

　　艺术市场的路径有多种选择，也应该有多种选择。但是，似乎总有人急切地要找出最好的那个，或者最“道德”的那个，然后把其他的都堵死。

　　现在的艺术市场与以前有何不同？答案显而易见——资本。随着资本的进入，传统的以收藏为主的艺术品交易失守，而裂变也随之开始，直接催生了诸如文交所、艺术基金等另类艺术投资机构、而民营、企业美术馆、艺术银行等国外已有的艺术市场主体也纷至沓来，甚至连画廊都急着赶着要IPO。被引爆的艺术市场呈现出生物大爆炸时期的繁盛，艺术市场沿着资本之路野蛮生长起来：告别了苦寒之地——生长着一望无际的针叶林——进入热带雨林中，各种“生物”按照不同的路径各自演化，这是一个艺术市场大爆炸的时代。

　　批评也随之而来，诸如文交所、艺术基金等艺术市场的新演化路径最近被某些具有市场影响力的艺术批评家指出“道德”上的问题，继而引起一片附和。这并不是一个新问题，但第一次有人站在“道德”的高度。真如某些人在近日总结艺术市场的演化路径时所说，这些尝试近似胡闹吗？

　　艺术市场的纠结在于艺术与市场的关系。艺术的价值在基于艺术自身超越功利的长远价值，而市场的价值取向是利润，即使是一家非营利性的艺术机构，也是需要盈利的，否则作为机构，自身的存续便是问题。比如金融危机其间，美国MOMA曾经公布一份财务报告，称在上个年度所获得的捐赠资金减少了18%，各项收入总额也减少了近22.6%，因此决定暂停给员工涨薪以及减少员工医疗保险的支出。所以将这两者汇聚到一起，确实有些拧巴。

　　传统的基于收藏的艺术品交易虽然符合艺术的价值，但是这样的收藏往往不具备公共性，更难以形成有效的法律约束，只能靠圈子、靠行规来维系。而且藏家在接盘时大多按照自己的喜好，缺少制度性的、持续发现新价值的能力。即使拥有相当数量的天使收藏家致力于发掘新价值，但天使收藏的问题仍然难以解决。事实上，他们已经明确地认识到私人收藏的局限，转而将天使收藏的工作部分交与艺术基金等艺术投资机构来共同完成。这种转变，正是利用了艺术市场偏重公共性、基于市场原理利于形成确立的规则进而形成良性的循环。艺术市场在整体上对艺术行业具有推动作用，这是传统收藏交易所不及的。

　　当然，谁都不能在谈到艺术市场的种种问题时背过身去，但是面对艺术市场演化路径中存在的各种问题，比如文交所、艺术基金的狂飙突进时，从一开始就忽略遗传的因素。这些新的市场主体并不是一块飞地，它们同时根植于现有的中国市场经济环境和一脉传承的艺术品交易陈规。

　　任何回避市场、回避资本而谈艺术的企图，都是不诚实的，就像这个世界不可能再被强行压至那个原始的奇点一样，我们再也不能像一个挑食的孩子，总是不自觉地把青菜萝卜拨出碗口。而如果现在的艺术市场真的如某些人所说是个“地狱”的话，正如波兰诗人西姆博尔斯卡在《可能性》中说的，我喜欢例外/我喜欢喧哗的地狱甚于秩序井然的地狱/我喜欢没有花朵的叶子甚于没有叶子的花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