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水画巨匠萧瀚:他乡寻梦

http://www.sina.com.cn  2012年07月22日 18:35 新浪收藏 微博

  文/张非冰

  萧瀚,1945年生于安徽芜湖,1968年毕业于安徽师范大学艺术系。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1988年旅德至今。现为中国绘画德国美术家协会主席,世界华人艺术家协会副主席。

  他在认同传统的基础上,以多次泼彩积色创研出具印象派色调的水墨画,形成色墨交融的独特风格,开拓了色彩在宣纸上的各种营造。

  萧瀚多次参加国内外大展并获奖,作品被欧洲多家美术馆、画廊、大学等单位收藏,并出版多本精装画集,在欧洲和东南亚享有盛誉。

  【身在他乡思故乡  错把他相当故乡  不知何处是故乡  心安之处是故乡】是国画大师萧瀚的〈故乡四境〉,功成名就之后回顾以往,犹为感慨那段脱离文化母体之后的艰辛日子。2月28日-3月7日萧瀚在中国美术馆举行个人画展,此前,本报驻德国记者张非冰采访了他,使我们得以分享他的成功历程。

  走进西方

  萧瀚在柏林的画室高居六层楼的顶端,有长窗落地,花绕护栏。天气好的时候,宜赏月,可观云,视野极佳。我忍不住赞叹:好一间看得见风景的房间。主人萧瀚淡然一笑:“光线好是一间画室的先决条件,否则……”他指指对面墙上“这样的画就五色不分,肌理不辨了。”

  对面赫然一幅彩墨斑斓、光怪陆离的巨画,占满了整面墙。宣纸上只有彩墨泼染浸润自然而成的形状,而没有任何线条的勾勒。

  “我叫它《中世纪之光》,这是我用彩墨泼出的雏形,还有待进一步的描绘勾勒。”萧瀚随手拿起一本画册,上面是一座华丽的洛可可式宫殿建筑。

  “你看,它的建筑形式和雕塑多么精美,我正在研究看能不能给我一些新的灵感和启发。比如说这个色块就好象圣母披的白色披纱,这里是她的肩膀,怀里抱着婴儿。你看这不是个老头吗,大胡子、身披大氅,这里居中是一束天堂之光,那些具有浮雕肌理的形象稍加点化就是精美的雕塑。这里头的形象简直太丰富了”萧瀚兴奋地在画上指点着,那些藏在无形之中的灵魂在他的一双慧眼之下一一显形,有高耸如云的哥特式教堂,有美丽眩目的玫瑰花窗,有喷泉有圣光,圣母耶酥,贫民百姓,老翁青年各种形象无不呼之欲出,栩栩如生。

  问:这幅画给我的感觉是非同一般的复杂。

  答:对,但它又是架构在一个统一的主题之下,那就是欧洲中世纪人类的智慧和文明跟他们的精神所向——宗教,你看他们的建筑雕塑艺术已经达到这么精细完美的地步。就像一部小说的情节跌宕起伏,让人回味无穷。

  问:您怎么会创作一幅欧洲中世纪题材的画呢?

  答:这是因为在欧洲这十来年,我吸收了很多欧洲文化的养分,欧洲中世纪甚至远古的文明并未泯灭,它们不仅存在于图书馆里的古籍经典之中,它们更活生生的存在于保存完好的建筑,雕塑,壁画之中,而我正生活在这样一个丰富多采的人文世界之中,技法也是来欧洲后通过对与我们中国绘画不同之处的吸收,通过对众多的博物馆艺术馆的观摩,对各种不同流派的了解之后才慢慢形成了我现在中西合壁的绘画技巧。

  问:您的画风是在你旅居欧洲之后才慢慢形成的,那么1987年当您第一次来德国办画展时,您的作品是不是和现在完全不同?

  答:不是的,我得说那个时候我就已经开始做这方面的探索了,只是还不成熟,我还学过十年的西洋画,所以当我1987年第一次来德国办画展的时候,我的作品已经不同于传统的以墨为主的中国画的老样子了,展出结束后画作留下出售,其中我的画是卖得最多的。

  问:1988年您已移居德国,您在国外感觉最难的是什么?

  答:文化上的隔膜。刚到德国的时候是我最难的时候,我突然一脚陷入了语言劫难即母体文化隔绝的沼泽地。你知道,我们这代人没有英文底子,学的一点儿俄文早就忘了,德文一句也不会,语言的学习又非一日之功,再加上年龄的因素,结果在我四十多岁的时候,在异国他乡骤然变成了个“聋哑人”。作为一个画家,身处文化艺术的圣地欧洲,却口不能言耳不能听,既不能抒发自己的见解又无法认识别人的文化,更谈不上吸收人家的精华,那种与世隔绝的痛苦实在难以描述。而当你终于忍受不了这种心灵的枯竭和文化的焦渴转而寻求母体文化的慰籍时,你却发现你的脐带早已割断,再也无法回到那个温暖安全的最初所在。

  我在给朋友的信里描述了这种复杂的心情,我说我初到德国既有登高远望的喜悦又有去国怀乡之愁。这段时间我把我的情感全部寄托在故乡山水画上,很多幅画的主题都是我魂牵梦萦的黄山。人类的感情都是相通的,我的这些思乡之作也引起了德国观众强烈的情感共鸣。

  转折

  问:这种状况持续了多长时间?

  答:有三四年吧,这期间其实也办了不少画展,其中比较重要的是参加了在科隆举办的世界五大艺术展“国际艺术博览会”,当时已经有不少德国画廊认可我的成就,愿意代理我的作品,我在欧洲的市场已初步形成,生存不成问题。但真正的转折点是在1993年底。十月份,东亚著名的台北长流画廊跟我联系,他们跟我签了商业合约,在台湾替我办了画展,出了画集。1994年6月我在台湾的第二次画展一炮而红,,一百多幅画全部卖出。

  1997年秋我再次到台湾办大型个人画展,这次画展放在台北国立历史博物馆,这是台湾最高规格的展馆,历年展出张大千,黄君壁,徐悲鸿,齐白石,傅抱石,李可染,刘海粟,赵无极等大师的作品,我能有幸在此展出,实在是一种殊荣,也是一种鞭策。

  同时我的画开始在香港的佳士得,苏富比,上海的朵云轩等拍卖行拍卖,现在稳定的国际价格是约一万人民币/平方尺。

  问:中国画家旅欧的也有很多,成功的却很少,您觉得他们的普遍问题是什么?

  答:这是个悟性问题。有的人挣扎了一辈子都没能摸到艺术女神的裙角,除了天分不够,还因为缺乏自我。出国后有些人把传统文化变成了负累,所谓器满不盈,你要接受新事物,新思想,就得先把自己腾空一些,让自己的文化沉淀成底蕴,否则就无法吸收异域文化的养分,如果那样的话,还出国干什么!

  问:您的成功恰恰是因为您在两种文化的夹缝中另辟蹊径,找到了方向。

  答:对。我创出了一种中西合壁的新中国画风格。你知道我们传统的国画几千年因循的是“重墨轻色”的法则,讲究线条的灵动与国画意境的高逸旷远,审美观多受老庄出世哲学的影响,静多于动,主观强于客体。西画的特点则在于重科学,守理性,讲究焦点透视,长于色彩。但是艺术上的客观和理性有时也会失之于直白,没有韵味。我孜孜以求的是如何把二者的精华结合起来。

  问:您独创的“多次泼彩积色法”为您在欧洲和东南亚赢得了很高的声誉和商业上的成功。此法有何独特之处?

  答:比如你刚看到的这幅《中世纪之光》,就是用此法完成的一个雏形,先将颜料逐一挤在碟内,用水调出一种,泼在纸上,再调一种,再泼。泼墨的手法也多种多样,有散点泼,团块泼,截色泼,混合泼,湿水泼等等。经过多次泼彩积色,整幅画的雏形就出来了,然后就要用自己的眼睛去发现,有的像雪山,有的像城市,有时活生生就是一幅莱茵河的美景藏在里面。因形造势,随意点化,出之于天然。

  问:您的用色常常在蓝、褐、灰的底色上大胆渲染明黄,绛紫,碧绿,颜色跳脱热烈,有很强的视觉冲击力。

  答:我们生活的这个世界本来就是五色斑斓,如果你在郁金香花开的时候到过荷兰,就不会惊诧于梵高画里火焰一般热烈的颜色了。

  提升

  问:在德国这几年您自身变化最大的是什么?

  答:最大的是个人心境的变化,这里宽松的环境使我可以全身心投入到创作中去把个人的纷争看淡。对我来说现在重要的是如何在有限的个人空间里作无限的发展,出来后远离了那种崇尚空谈、不重实际的氛围,生活简化了许多,只剩下最本质最实际的内容,心也慢慢沉静下来,可以认真地思考一些问题了,效率和价值也有了实现最大化的条件。

  另外来欧洲以后,我的文化视野更开阔了,不再是‘坐井观天’的狭隘与偏颇。跳出圈外更能看清原来母体文化的优劣之处,身处欧洲两大文化风水宝地,我有得天独厚的条件以人之长补己之短,我长时间思考的一个问题是在中国传统文化基础上嫁接西洋文化,能否成活?

  问:这个问题显然已有了答案。您觉得中国画现在国际画坛上处于什么位置?

  答:中国画在国际画坛上一直未获得应有的成就和重视,我认为主要原因是国力不够,宣传不足。当今世界,欧美文化是强势文化,很大程度上得益于他们经济上的相对优势,我们中国画要想扩大在世界上的影响,也要借国力发展之助,这恐怕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我们的很多小学生都知道达·芬奇、梵高、塞尚,而我在德国接触过的很多大学教授却根本弄不清我们的张大千和齐白石有什么不同。这些因素严重影响了中国画家在国际上的价值体现,我们的画平均售价不及欧美画家的百分之一。

  问:您最得意的代表作是什么?

  答:我的代表作都是阶段性的,比如1984年的“黄山之魂”和1989年的“光华照千秋”是我前期的代表作。而正在创作的这幅“中世纪之光”应该可以代表我现在的风格。

  问:2月28日-3月7日将在北京举办您的个人画展,情况进展如何?

  答:这是我十几年第一次回到故土,在国内办个展。画展将在中国美术馆中央园厅举行,是我们国内最高规格的美术展馆。展出的作品有几十幅,包括许多巨制大幛,我把这束别样的异域之花奉献给国内的同道,也想让故乡人看一看我这只归林的倦鸟羽翼长得如何,啼声是否入耳。该展结束后将移师上海,南京,广州,可能还有大连,青岛。

  心安之处是故乡

  问:回顾一下您的成功之路,是先从德国开始,然后到台湾,香港,新加坡,最后一个回马枪杀回大陆,这是您的策略吗?还是偶然的随机而动?

  答:我有三条发展策略,第一,“农村包围城市”,先从基层开始进行数量和名声的积累。第二,“中心城市论”,积累到一定程度就可以选择几个文化较发达的中心城市打攻坚战,在这些中心城市有了影响力后,回头再去覆盖地方就事半功倍了,这叫中央发声,地方响应。第三,“海外登陆,回师中原”。我在德国的发展很顺利,由于一开始就有官方的宣传和支持,起点比较高,也较容易赢得知名度和商业价值。从而吸引了东南亚艺术市场的注意力。而在海外的成功反过来为我在国内的发展奠定了良好基础。这叫“东亚欧西,虎步龙行”。实际上,个人利益和国家命运紧密相关,中国经济的腾飞吸引了全世界的目光,我和世人一样看好我们国家美好的发展前景。现在台湾经济不景气,想来大陆发展又不熟悉情况,我的一些开画廊的朋友戏称“在台湾是等死,到大陆是找死”,我不存在这种情况,因为大陆是我的家。

  问:您说过柏林也是您的家……

  答:我对家这一概念的理解有三个不同阶段的变化。刚出国的时候一切都是陌生的,身处异地,举目无亲。那种寄人篱下的凄凉感觉让人倍加思念故乡的种种好处,这是留洋的中国人都会经历的第一阶段,叫“身在他乡思故乡”。为了生存,总得尽快地让自己适应环境,日子久了,最初的不适感觉慢慢消失,对自己生活着的城市认识越来越多,关心也越来越多,不再是个与诸事无关的局外人,这就进入了第二个境界,“错把他乡当故乡”。随着事业的成功,活动范围也慢慢扩大,我经常到各地举办画展,台湾,巴黎都有我的画室,经常是这里呆半年,那里呆半年,有时心理会很茫然,很疑惑,有“不知何处是故乡”的感觉,这是第三个境界。到最后功成名就,人就有了很大的自主性,才能进入最高境界,哪里有生活,事业的氛围,有艺术的养分,哪里就是家乡。也就是“心安之处便是故乡”了。

  问:看您的画,发现你对描绘云彩情有独钟,是吗?

  答:我确实很喜欢画云,因为云形无定,随着光线,气流的变化,它会呈现出不同的色彩和形状,是很好的入画题材。观云还是自我放松的好方法,“去留无意,望天上云卷云舒”,你看,赏云似乎是我们中国文人传统的爱好,云也像松竹兰菊一样被赋予了特定的性格,成为一种精神的象征和思想的寄托。

  还有我虽然说过“心安之处是故乡”,很多地方都可以是我生活的家乡,但我的心灵家园从来就只有一个,那就是中国。我在国外这么多年,生活方式还是完全中国式的。“云无心以出岫,鸟倦飞而知还。”云因此对我来说还附有一种思乡的意象,不管我飞得多远,最终还是要还巢的。

  对萧瀚的采访结束时,天边的晚霞烧得正红,这位儒雅、爱云的画家告诉我,他的这间风景无边的画室有个名字,叫云岫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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