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画就是我的一种精神寄托

http://www.sina.com.cn  2012年08月30日 23:43 新浪收藏 微博

  文/陈子游

  2004年7月3日下午纪连彬画室

  陈子游(以下简称陈):纪老师,前几日在中国画研究院举办的全国人物画邀请展上,看到你的作品《冬之幻象》《祥云升起的地方》等,这些年的代表作,我记得以前曾有评论家用‘具象幻化’,‘抽象幻化’来定位你的作品,而最近的这些作品和你以前的绘画话言有很大变化,你的作品风格是如何演变过来的?

  纪连彬(以下简称纪):其实这么多年,我一直对自己的绘画语言不满足,也经历了几个阶段的探索。我是78届鲁迅美术学院中国画系毕业的,我的老师是许勇、王绪阳、王盛烈等。大家知道鲁迅美术学院教学的传统,从创作风格上讲,就是现实主义,讲求写实。在鲁美四年的学习中,四分之三的时间用来研究素描,从几何图形入手,注重造型能力的训练和人物的刻画,当时刚好打倒‘四人帮’不久,教育界拨乱反正,恢复到文革以前的教学方法,在这种背景下,选择人物画为自己的创作方向也很正常。我最早的人物创作,主要还是受到鲁美教学体系的影响,比较写实。上个世纪八十年代以后,当时的85新潮对我们这一代人产生了很大的影响,当时年轻嘛,自然很关注当代艺术潮流的发展,也在不同的阶段受到时风的影响,尤其是前些年,一看美术界出来新风格,我很关注,也喜欢做分析,很容易跟着流行走。这些年随着年龄的增长,艺术认识的提高,我渐渐意识到‘流行色’一直在演变,一波一波,如果继续跟风,那肯定‘死’定了(笑声)。

  陈:在你的人物画创作中受素描训练的影响很大,你认为素描造型的引入对中国画的创作是一种丰富还是异化呢?

  纪:我感觉是丰富,我的作品受益于素描造型基础。素描对人物造型的刻画、处理是用一种直观的方式,同时也传达潜在的概念,是表现对象形态的一种强化。另外一点,素描的介入不单单是强化了中国画语言的丰富程度,而且是强化中国画的视觉张力,因为有了素描的基础,那么我在创作中,就不完全从中国传统绘画的平面式点线勾勒,平染的方式来表达认识,而是试图将已有的传统绘画表现手段与西画中结构性的画法结合起来,融合成比较现代的绘画语言,这些年来,我始终坚持这样的创作路子,探索其中的可能性。

  陈:形成已有的风格,需要大量的艺术实践来积累,你最近画的西藏题材,比如《高原吉祥》《祥云升起的的地方》《云山》等,从表现形式上,巳经超越了人们习惯的欣赏心理模式,呈现的是一种类似理念的幻化、创作心态的幻化和自然状态的非逻辑性图式。你是如何把握这些三新图式、新理念、新语言的?

  纪:其实一个人的创作,肯定会承袭许多认往的符号,因为符号的运用在于个人对自然、对社会、对人内心的一种认识和艺术语言的具体化,不可能割断与以往的联系。我最近的西藏题材,看上去在图式上和我以前的作品有很大不同,但在创作理念上,和以前的创作还是有关系的,也可以说是原有的创作理念的延伸,但在因为表现题材上的不同,语言形式上肯定要有变化。在我之前,已经有许多人画过西藏,画西藏已经成了今天画坛上一道风景,当初我关注西藏,画西藏,也有入说我:你是东北画家,怎么突然去画西藏?其实我并不是为了去追逐这道时尚风景,很多人画西藏,大多是用旅游者的角度去审视西藏的自然与人文外在表象,画出来容易有走马观花式的粗浅印象,关注的也只是民族服饰、环境的不同,而我所关注的是西藏民族对宗教那种割舍不了的虔诚。因为有宗教的神圣和民族精神的纯净性,才使西藏成为自然纯净的灵光之地和神秘叫圣土,这种创作的冲动变成了我的原始激情,在我的一系列西藏作品中,表述的就是这样一种自我内心的真实体验。在创作技法上,也服从于这种感受,比如我在一张画里,画一个藏民侧身伫立云端,虔诚的祈祷,背景的处理非常单纯,飘忽不定的自然景色与人物情节,构成了想象中的空间,我觉得这样似乎更能贴近西藏高原的神秘内涵。我曾经三次到西藏,纯洁的雪山,蓝天白云,纯朴的民风,宗教的虔诚,还有藏民苦难中的忍耐,都让我深深感动,常常在某一瞬间,让我感受到在深蓝色天空背景下生活的人群,多么像一群小生灵在宇宙自然界的蠕动;在这样的瞬间,我感到画家的能力如果只局限在墨气、色彩的张扬中是不够的,我把山光、云影、人物、生灵等等幻化成一种理念,一种富有象征意味的艺术语言,一种传递情感而依附客观真实的形象延伸,这样更能体现生命和自然的和谐与安宁的境界。

  陈:你在对西藏的表现上,绚烂夺目的色彩运用,有非常强的视觉冲击力,是一种有目标性的视觉勾引,这是你的一种自觉追求吗?

  纪:我觉得中国画在视觉上的‘冲击力’不够,‘冲击力’是一种视觉审美的满足,许多人提出中国画不需要这种‘冲击力’ ,但我个人的观点是,不管是中国画还是其他画种,都应该关注现代人的视觉要求,所谓视觉艺术给予人的不就是视觉享受和视觉满足吗?另外一点,以前的中国画是在案头把玩的,是文人书房里的消遣,现在的视觉艺术已变成墙面上的东西,靠挂置墙面上来展示艺术,是展览厅的艺术,那么首先要考虑到视觉上的效果和满足人们的视觉需要。

  陈:但这种视觉效果的追求,会不会失掉传统的中国画精神,会不会对中国画的境界造成损害呢?

  己:不会的。

  陈:为什么呢?

  纪:任何一个时代的艺术,必须根据当下的现实环境。中国的传统哲学、艺术讲究虚实相生,阴阳互换,讲究‘沉静’的美和虚静的境界,但现代人已经很难回到古人对境界的要求,加上艺术表达形式上的渐变,要追求古任崇尚的那种安宁境界,不容易,也不现实。中国画强调自然,反对刻意为之,这种自然而然的绘画要求与画家受教育的方式,当下生活的感受,文化结构,性格的变化,应该是一致的,不一致就不自然。既然现代生活变了,人们的审美需求也变了,作为艺术的要求也应该随之变化。如果我们抱着古人的绘画理念去创作,你的感情、观察方式肯定是不对的,是虚假的,所以,我觉得应该用发展的态度对待传统文化。

  陈:像你长期生活在东北这块土地上,同时哈尔滨又是一个洋味较重的城市。在这样的生活环境中,你为什么要选择西藏题材来表现呢?况且你只去过三次西藏,能深刻地感受到这个民族内在的精神信息吗?

  纪:因为我关注的是人与自然的关系,不是创作宗教题材,我所体会的只是一种宗教感。

  陈:宗教感是什么?

  纪:是对灵魂深处的净化,灵魂本体的一种追逐,是对神秘的未知领域的向往。

  陈:这种灵魂的追求有什么意义吗?

  纪:其实每个人都不自觉地走追寻生命的意义和价值,都渴望心灵深处的净化,这种对灵魂的追逐,神秘的未知世界的向往,只能去用心体味,任何媒介、语言都不能表达出来,它是一种吸引,是一种力量,我们能感受这种力量,却无法用语言表达出来。

  陈:在你的绘画语言、图式中,都有一种不食人间烟火的虚幻境界。那么又怎么和你的生活境遇相联系呢?

  纪:我想表现人与自然相互和谐的关系,表达对生命的崇高意义的肯定。因为我陷身在纷繁的社会环境里,每天面对的是很具体的人和事,在物质生活上很充实,也很累,可能正因为处在这种太入世的环境,反而渴望在精神上去追求更加纯粹、更加自在的理想。

  陈:就是说,入世的生活,在给人带来物质层面的丰富和充实的同时,精神上反而更迫切地寻求一片超然的净土。

  纪:是的,这是一种最好的调剂方式,要不心理就没法承受。如果完全陷在物质世界里,绘画也就无意义了,无趣味了,其实画画就是我的一种精神寄托,在色与墨的自然生发中,会感到一种豪迈、泼辣的舒坦,这种绘画状态是真实的享受艺术,是一利非理性化的创作过程,只有这种状态下才能回归到自我本真的天性上来,才可能趋向心理上的平衡。我曾经写过一篇文章《心象的幻化》,古人的那种诗意在现代社会是无法体味到的,一切都被钢筋混凝土代替,那么哪里寻找到诗的痕迹?只有在草原,在高原,在那些没有被城市污染的人们的心灵里才能找得到。我就是希望通过画画,把人的尊严,把真、善、美,把一种理想化的美找寻回来。

  陈:从现实的状态到理想境界,你似乎同时走在两种极端上,是这样吗?

  纪:从表象上是两个极端,但这两个极端,恰好是生命所需的两种存在方式,就像生命中的‘平原’和‘高原’ 。我想从地平线画起,画到高原(笑),从黑土地画到珠穆朗玛。

  陈:如果你继续画西藏题材,三次旅程够吗?

  纪:够与不够,不能单从数量去衡定。如果你寻找到你需要的东西,找到符合自己心境的语言和生命立场,可能一次的西藏旅程就够了,重要的是用心体验。如果你找到了自己的内心和符合自己心境的绘画语言,你也可以去画云南、四川和其它的地方,比方说我在大学毕业前,我曾经在抚顺煤矿工作了三个月,因为想搞毕业创作,就在煤矿与工人们同吃同住,而且去下井,也遇上过两次危险,后来创作并没有得到学校的认可,因为花的太真太实,不像人们想象中的矿工那样,穿着很干净的服装,戴着矿灯帽,很轻松很浪漫的样子,直到周思聪先生的《矿工图》出来以后,我很感动,也很激动,这就是矿工们的真实状态。矿工们的真实生活与我们理想中的矿工生活差距太大,根本不是一回事,他们在几百米、上千米井下的劳动,每天随时可能有生命危险,他们创造的个人价值是给别人带来温暖,是一首首生命悲壮的赞歌;但他们在平常生活里的压抑是常人难以想象的,这就是真实的人生,我之所以后来主要选择人物画,就是因为感觉到‘人’是最值得表现和赞颂的,尤其普通人和他们的精神。

  陈: 你的西藏题材的作品风格,已经在画坛上受人注目,那么你想要往前进步,还需要在哪方面努力?如果别人学你的风格,你会怎么看呢?

  纪:其实我与别人不一样,单单从技术层面讲,我所用的技法并不多,也不是特别复杂,但这种符号别人不好学,一学就死,因为风格太强,个性化的语言太明显,至于采用点线组织画面的方法,可以吸收,并且还可以转换一些个人面貌出来,这点是有可能的。

  陈: 那么你的符号完善还需要多久?

  纪: 讲不太清。

  陈: 在艺术追求上,你近几年有什么具体的打算吗?

  纪:还有许多的想法并没有实践,现在只算是一个创作的阶段,需要深化、探索,反正不会停止下来,栽仍然想坚守‘虚’和‘静’来表达‘天地与我并生,万物与我为’的审美追求,坚守以幻化的符号语言来作为载体直接进入意境,确立自己的艺术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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