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隆皇帝是收藏界的破坏狂(图)

http://www.sina.com.cn  2012年09月23日 09:02 大洋网-广州日报 微博

御题诗兽面纹玉圭 御题诗兽面纹玉圭

  近日,艺术评论家石建邦一篇“炮轰”乾隆皇帝收藏品位的“檄文”引起了许多争论。在文章当中他指出,一向以儒雅风流、热爱收藏著称于世的乾隆皇帝根本就是个“破坏狂”。在好端端的玉器上刻味同嚼蜡的“御诗”、以累累印章和御题占满传世画作,将其弄得伤痕累累,都是这位皇帝经常做的事。皇宫内所藏的书画、瓷器、玉器、铜器、景泰蓝、竹木牙角,无不被他起劲儿地折腾过。

  乾隆皇帝那数不清的题跋长诗,是珍贵的历史遗存,还是传世典藏身上的“牛皮癣”?作为中国历史上最重要的皇帝收藏家,乾隆究竟是以他的旷世收藏惠泽后世,还是至今仍以他不健康的收藏观影响着我们的收藏“潜意识”?今天,我们请来几位专家谈谈他们各自的看法。

  文/图  

  记者  金叶

  著名收藏家郭庆祥(微博)

  中国画题跋泛滥成灾

  乾隆皇帝开了“坏头”

  我们今天说中国画讲究所谓的“流传有序”,重视题跋,其实是个“坏习惯”,而这个“坏头”正是乾隆开的。至今影响深远,已经到了泛滥成灾的地步。包括齐白石、张大千,喜欢在自己的作品上写长跋,就算画个白菜,也要在旁边解释一番这个白菜是怎么回事,都和这个“坏习惯”一脉相承——这是绘画没有本事的人才会做的事。作为视觉艺术,绘画应该通过色彩、构图给予人美感,而不是靠大家互相吹捧,更不是靠文字来解释这幅画画的是什么意思,有多好。绘画又不是文学作品。画家本身的文学素养当然也是重要的,但这个东西应该蕴含在画当中,最终还是用画“说话”。

  我们可以对比西方的绘画大师,你看有谁在自己的画面上搞这些东西?人家连名字都不在画面上签。乾隆对传世书画做的事情就是一种破坏,没有第二种解释。

  问题是,乾隆为何要搞这个“破坏”?这不仅仅是炫耀,我觉得他是在寻开心。他觉得自己是皇上,所以可以随心所欲。最要命的一点是:他不懂绘画知识,不懂鉴赏,但是又不懂装懂。

  一部《石渠宝笈》中记载的历代书画中有多少赝品就不说了。我要说的是:为什么明明是一些不入流的画家的作品,但只要乾隆喜欢,有他的“御笔亲题”,身价就被抬高了。比如“四王”,再比如《清明上河图》——如同图纸一样的匠气十足的作品,只因是“乾隆御览之宝”,便被抬到了非常不恰当的位置。

  当然我们后人也有问题。乾隆不懂行,我们不买账不就完了吗?可现在很多所谓搞收藏的人,不知道乾隆是个外行,也跟着一起不懂装懂。拍卖市场上,但凡和乾隆扯上关系,刻着他的章,有他的“御笔亲题”,都能身价倍增。长此以往,这会陷入一个恶性循环,继而影响到整个民族的审美观和审美教育。

  总之,中国画当中哪些是好的,哪些是坏的,《石渠宝笈》说的不算,乾隆的“御笔亲题”也没有权威性。我呼吁,针对这个问题,最好是来一次公开的大讨论。学者、画家、评论家都参与进来,什么是好的作品,为什么好,都讨论一下。这才是真正负责任的态度。

  职业画家、独立艺评人奚耀艺:

  御题印章密密麻麻 传世名作都给“闷”死了

  《富春山居图》仿本《子明卷》,乾隆当时以为是真迹。于是他在画面的空白之处又是赋诗题字,又是盖御览大印,对一幅颇具文人气息的山水画“宠幸”有加。他的书法水准暂且不论,单就那满满的红印黑墨,已使得《子明卷》了无生气而满纸沧桑。后来,当《富春山居图》的真迹《无用师卷》出现在乾隆面前时,他认为是“赝鼎无疑”,虽然自己不去“宠幸”了,但命手下大臣在真迹醒目位置的天水交际处长题乾隆御识。虽然《富春山居图》真迹基本保留了原来的面貌,但犹如在自然环境优美的地方造了一间不伦不类的建筑,让人看了心堵。

  南齐谢赫提出的中国画的绘画“六法”,第一法也是最重要的一法,就是气韵生动。笔墨和空白的画面虚实统一关系,是历代画家追求气韵生动的创作美学准则之一。中国绘画与西方绘画在画面视觉上的最大本质区别,是对画面空白的处理。中国历代人物、山水、花鸟等作品,画面均留有大量空白,这不仅是画意的需要,更是人们崇尚空灵思想精神的需要。“疏可走马,密不透风”说的就是中国造型艺术的构图美学。不着笔墨的画面空白可寓意天,可寓意水,可寓意云,调整了画面空间的气息,是画“透气”的地方。而乾隆把这些空白都用印章敲满了,没有了流动的气韵,这就是死画一张,失却了风采。

  分析原因,我认为乾隆对汉族文化的理解有失偏颇。他妄自尊大又肆意妄为,随意处置认为是他自己的任何东西,确确实实破坏了他人艺术作品的完整性。他几乎把宫藏的作品题了个遍。曾被他“凌辱”过的古代书画作品有晋王珣所书《伯远帖》、唐人摹本《王羲之姨母帖卷》等等,不胜枚举。后人在他过手的书画作品中,已看不到清雅、萧逸、淡泊的文人格调,留下的只是呼吸淤堵、暮气沉沉的笔墨痕迹,难以让人获得真正的艺术欣赏,也难以让人获得审美的愉悦。

  广东省博物馆研究馆员朱万章:

  明朝开始就有名家题跋

  诗书画印相结合是中国画特色 

  说题跋是从乾隆开始开创的风气,我不敢苟同。事实上从明朝开始,包括文征明、董其昌等人,都既是书画家,也是大鉴藏家,今天存世的许多前代名迹上都有他们的题跋。这些题跋目前已成为研究这些大画家艺术理论、鉴定方法、鉴定水准很重要的资料。相形之下,乾隆的题字确实比较多、盖的章也比较多。但在今天,这些东西反而无形中增加了原作品的附加值,成了一件好事。我们必须得承认的一个现象是:在今天的拍卖行,只要有乾隆盖印的,即便这个画得不是很好,也是价值不菲。

  留白对于传统中国画确实非常重要。所以历史上大多数的情况,可能会在手卷的最后专门留个地方来题跋,不太会写在画心的位置。如果说乾隆做的有点稍稍过分的话,就是他喜欢在画心题跋。但是就我目前见过的书画作品来看,说乾隆的题跋对这个作品造成了多么严重的破坏,我没有看到过。

  另外需强调的是:中国画和西画完全不是一种表达体系。西画的画家通常只会在最不起眼的地方简单签个名。我们可以想象,如果一幅油画上写着一长串的英文或者法文字母,那会是非常不协调,毫无美感可言的事。但中国画,特别是文人画,它特别讲究一个诗、书、画、印相结合,这是一个与西画完全不同的文化风貌。也正是因为诗、书、画、印共同的存在,才构成了中国画独特的文化内涵和意蕴。在这个方面,硬是将中国画和西画做对比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故宫(微博)博物院研究员、国家文物鉴定委员会委员张广文:

  古玉上刻御诗是破坏行为

  现存清代宫廷玉器中,刻有乾隆题诗的古玉有很多。乾隆那个年代对古玉的识别和鉴定非常困难。乾隆根据《周礼》的记载,把新石器时代的古玉普遍认作是西周的,目前台北故宫所藏的一批新石器时期的玉圭就是例子,不仅年代搞错了,而且乾隆认为它不是圭,是尺。这些认识都以诗的形式被刻在了玉圭身上。

  乾隆作为一个皇帝,“理所当然”地觉得宫里的藏品都是他个人财产,想怎么样都可以。当时的社会风气也是如此。从明代开始,很多的收藏家都在以各种各样的方式对自己的藏品进行品评。不过大部分人是在作品的附件上进行一些解读,或者将藏品放到匣子里,然后在匣子上刻诗——不过这样也有隐患,会出现藏品和附件分离的现象。乾隆的选择是将自己的考古探索和心得直接刻在古玉上。我分析他这么做的心理,一是他有独自占有这些东西的想法,二是希望自己的品评和作品共存亡。这样的做法客观上无疑对文物造成了破坏。

  但现在有个现象:凡是带有乾隆刻诗的,有宫廷收藏印记的文物,往往在市场上卖得很好。也正因此,乾隆对古玉的破坏所造成的不良影响至今仍然存在。现在拍卖行里,有人为了卖个好价钱,就把乾隆的诗刻在各种假文物或者真文物上。这已经成为玉器收藏界一种独特的文化现象了。

  但是从另外的角度来看,乾隆在对文物的收藏、整理和保护方面,确实也做出了很大的贡献。清代的宫廷收藏比较成系统,和乾隆喜欢“乱涂乱画”的习惯有一定关联。同时,作为一位相当重要的历史人物,乾隆的做法本身就是一种文化现象。可以使我们对文物本身的来龙去脉更加清楚,也对当时的收藏文化和社会风气都有所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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