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让人挥之不去的北岛乡情

http://www.sina.com.cn  2012年12月26日 14:32 新浪收藏 微博

  来山东烟台已许多次,去过不少海岛。无论是写生、游泳,还是聚餐、小住,岛上的气氛都比大陆上新鲜,特别是对我们这些在城市里呆惯的人来说,一听说晚上要上北岛吃饭,心情还真是有些激动。

  可惜北岛不是岛,汽车一直是在笔直平坦的公路上疾驶。记得那年往养马岛,情形大约也如此,一条长长的公路桥横跨在蓝色的海面上,单薄而狭长。不过今晚却离谱,一路上哪段路面算桥,哪段脚下是海,我们都感觉不出。当主人告诉北岛已到,我们都感到惊讶,这里根本就是大陆,充其量也不过算是半岛,出发前那股兴奋劲儿一瞬间便减退了不少。

  主人似乎看出了我们的心思。他热情地招呼大家先到海边走走,看看夜色中的天空和大海。

  天已经完全暗下来了,几颗最明亮的星星已在眨眼,上弦月也露出弯弯的笑脸。冉冉升起的薄雾被映衬出淡淡的白。它低垂着、牢牢覆盖着深不可测的黑色海面。大概是退潮的日子,海水缓慢而又矜持地涌过来,羞涩地拍打着堤岸,象情人耳边的窃窃私语,象母亲嗔怪婴儿的轻轻呵斥,唏嘘低语后妩媚地向四下里散去。往远处望,烟台港座座塔吊,闪闪电光,无声而又忙碌地伸向海的中央。几条待命的大船在深海不断地打着彩色灯语,懒懒地向人们提示着它存在的消息。主人领我们登上海边的一块礁石,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我们看到了夜幕中的烟台市。此时,全城正是万家灯火,好一派平和景象。

  在静谧的夜色里,我不由地想起了养我成人的外祖母,想起了儿时围在她行动不便的腿旁,听她讲述海的故事。外祖母是地道的胶东人,出生在几年前还属烟台地区管辖的荣成县。烟台市她不仅往来,而且还生活过一段时间。后来,她去了济南,最后落户北京。到北京后的大半生中,她只出过一次远门、回过一次山东,这便是荣成和烟台。当第三代的我们来到这个世界以后,外祖母讲得最多的就是烟台海边的故事:讲胶东孩子们在海边赶海的收获,足以使我们安静地神思暇想;讲海中的仙女少年相亲相爱,也不比童话《金色的海螺》逊色。老人的故事充满着对故乡的深情,充满着对大海的思念。她对大海、故乡的感情深深地影响着我,以至于我从记事时起,就盼望着到海边来,到烟台来。困难时期,我们常常收到海边、包括烟台亲戚寄来的海鲜土产,每次总少不了干鱼和干虾。记得从一大包虾仁虾皮中,我总能找出几只小螃蟹或小小的八腿梢(小墨鱼),那时的快乐真是难以形容。外祖母说:我小时候第一次画鱼,就是照着寄来的咸鱼画的。外祖母喜欢我画画,不论是小时候画在石板上的画还是后来画在画布和宣纸上的画,她都说好看。她希望我有一天能到海边去,去画画海,她更希望我能代年迈的她回趟烟台,去看看故乡的海。

  故乡的海就在眼前。它没有老人故事中的仙女,也看不到赤脚的孩子们。但它有宽阔博大的胸怀,震慑人心的力量,它有我似曾熟悉的温情,有我从小听惯的胶东地方话。哪里的夜色能比这里更美?什么样的情怀能比这儿更亲呢?

  几只觅食晚归的海鸥打断了我的思绪,它们飞过礁石落在一片树丛中,白色的身体模糊地拥挤在一起。虽然已是仲春时节,北岛的海风还是有些冷,主人提醒我们回车上多加一件衣服。

  事实上,我们穿得都不少。第一次来烟台的向迅兄早早就把毛衣套在身上,从那厚厚的感觉来看,比这再大的风也吹不透;而常来常往的大龙更是会照顾自己,无论血压、血糖,还是体温、脉搏,他都不时的报告给大家。我也早有准备,春捂秋冻的习惯使我穿戴也不少。环顾四周,穿着最少的当属与主人同来招呼我们的一位当地女孩。她只穿一件纯棉的红格衬衫,单薄绵软;可体的黑色长裤,修长飘逸。她有一头长长的秀发和一双袭人的眼睛。并不张扬的表情和委婉协调的动作已经看不出胶东人特有的气质。我们突然发现,不知是生疏还是不合时宜,今晚她还没有讲话。当大家不约而同地提醒她是不是多加件衣服时,她笑了,低下头轻轻地说了句“烟台的女孩不怕冷”,便转身按主人的吩咐去餐厅里忙了。

  主人向我们介绍,胶东人靠海吃海,以海为家,捕捞、养殖,整天与海打交道。从小生长在这里的孩子摸爬滚打惯了,这点海风根本算不得什么。胶东人勤劳、勇敢,肯吃苦。这两年靠党的开放政策,靠自己的辛勤努力,生活开始富裕了。日子一好过,许多人首先想的就是要培养教育好下一代。老辈儿们吃点苦不要紧,一定要让儿女们长知识,学本事。这是胶东人的好习惯、好传统。这一代的孩子真是赶上好时候了,哪象我们的父母、祖父母为了到济南、北京读书上学要付出多少艰辛呀!主人的一番话使我不由地想:是啊,人们的生活水平提高了,吃穿都变了,但最重要的是国民教育水平上去了,民众素质提高,观念改变,社会才有了进步,有了发展。我们常下来写生,体验生活,表面的素材容易发现,但最能令人激动、有生命力的一定是那些内在的富有感情的内容,是那些非几日乔装所能装扮出的实实在在的生活。有时候,我感觉这实际上是一个过程,一段经历,匆匆而过或走马观花都不可能取得真谛。我们真应该把握这个过程,珍惜这段经历。

  海上的雾已经减退了,月芽显出清晰的轮廓。银色洒在海滩上,亮亮的。又一群从市区过来的男女跑到海边,影影绰绰地说笑。不知是谁打开了录音机,缓缓传出了中国二胡婉约的旋律。我倘不知道这是否是民乐经典《月芽五更》,也不知道其表述的是否怀念夫君的怨女心境,我只感到它为夜色凭添了一丝乡情,为大海增加了一份故人之恋。海滩的人群中大约也有一位红衣女孩,朦胧中跪坐在海边,随着夜空中荡漾的音乐,深情地并直美丽的臂膀。她低首含胸,以强烈的呼吸带动身体象海浪一般起伏。我们仿佛看见她迷蒙的双眼,感受到她焦躁而又梦一样的期待.。.慢慢地,她站起来,将一头秀发甩向空中,任凭它随风飘舞。她忽而旋转,忽而仰俯,身体瞬间便溶化在夜的空气里,只剩下那红色的衣衫有如一团炽人的火焰还燃烧在大海的波涛和我们每个人的心中。

  音乐声终于停止,海滩上只有片片月光。人们不相信自己的双眼,留恋、怅惘,为夜色,也为大海。

  身后再次传来主人的呼唤:可以吃夜饭了。向迅兄说他从来没有今晚这样的好心情;大龙则表示,豁出去了,今晚一定多吃几碗。而我真心感谢主人的特别安排,默默地为北岛、为烟台、为胶东人祝福。我回头望着海面,一直不舍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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