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第二次来地处太行深处的王相岩。在山下吃过野菜般的午饭后龙瑞是坚决不上山了，最和王镛意，高兴地附和便有了下山主力军。于是大家去射箭——饭馆的旅游项目，不知为什麽用极其简陋的弓射出的及其笨拙的箭，总是极其愚蠢地落在眼前，张复兴得了个冠军，超不过十来米。也许是没吃好，饭不对大家胃口吧！本来嘛，一路上本站太行山写生的负责人谢冰毅始终通知大家中午是吃山珍的，极有吸引力，但到最后只见饭馆的小闺女为大家不知怎麽就搞出了一系列食物，分别用一系列铁盆塑料盆端上来对付了事。十二月的太行山，条件很艰苦，米面和菜都要从很远的地方运上来。前两天我们住在郭亮，体验了山区朴素的生活，没有取暖设备，没有开水，没有电灯电视，没有手机信号---当然，这次来的几位，过去都经历过这些，谁让你是画山水的？我只是和上次来写生对比，如同刚才午饭的期望与实际，差距太大。那是九六年五月，算是旅游旺季，不知全国人民从哪知道河南有个郭亮，有个王相岩，这麽偏僻的地方竟然都是车水马龙，偌大的山谷到处摆满了人，石壁上涂满了“到次一游”的言语，郑州、信阳，甚至济南和沈阳，真正宣传不错的的旅游点！怪不得这几天两位随我们写生的当地电视台记者跑前跑后拍了不少东西，到头来采访我们最具文采的书生姜宝林：就您长期生活在中国南北两座最美丽的旅游城市的经验，能不能谈谈关于对王相岩旅游风景区开发的设想？那次写生是和陈平爬到了山顶，回首望下去，蹬山和下山的人流犹如蚂蚁搬家般穿插交错着，阵势紧张而有序，转来摆去，甚为壮观。足见当地旅游宣传之精彩。精彩处看得见龙瑞坐在蚂蚁阵中向我们频频招手，呼喊着大约也是坚决不再上了之类的话。下得山来，才知道是一位当地老者向他隆重推荐午餐，最吸引人的就是老者说他昨夜打得一只野兔子，灰色的，分明就是知道你们这些贵人今天要来，一直给你们冻在冰箱中。我们看着山上山下喷薄汹涌的人流，心想我们竟然能在这众多口中夺得这麽光荣的美餐，真不知是托了哪家的福？我们得意地享受这价值不非的午餐，旁边却有人轻轻告诉我们：野兔不是灰色的。这次来，正是最寒冷的日子，昔日热闹的山麓上光秃秃的，再没见过一个旅游者。我们不可能找到那位自称支部书记的老者算帐，一路上却只惦记着能发现几只过冬的野兔子，正是季节嘛！我们始终没有发现野兔。满山的树叶早已落光，只剩下黑色的树干密密麻麻地伸展着，偶尔有几只顽皮的松鼠，横空流窜。黄色的茅草随风摇曳，拥挤在坡脚里，沟岔中，一丛丛毛茸茸的，刹是好看。别小看这些毛毛草草，就是它们把巨大的山石联结在一起，让太行雄壮的筋骨中有了血肉，单调的肌理中有了活力。冬天的太行竟然还有着许多泉水和小瀑布，无遮无拦地从长满苔癣的石缝间隙里漫漫淌出，丁丁冬冬和哗啦啦的声响让人想入非非，感觉却是无比温暖。中午前后是最舒服的时间，大家撒开欢儿似地跑来跑去，十来个人的队伍在山沟里拉开足有十来里路远。伴随着灰喜鹊的鸣叫声人人都在寻找美不胜收的画面。年龄最大的孙克身边总有人跟着，蹬个高，过个河总要扶一把。他和我们同吃同住，为我们的活动摇旗呐喊。卢禹舜身边也有人跟着，那是他从学校带来的记者。老实巴交的记者认真负责地记录我们一行的第一手资料。深山的阳光吝啬而惨淡，壑谷中渐渐刮起了每天午后必然光顾的山风，低沉、肃穆，象是礼貌但又非常坚决地提醒我们：天马上就要黑了。的确，山里的黑夜来得快，太阳一落山，夜幕很快就笼罩天空。我们的人虽然不少，但在一望无尽的山野中，仍然感觉出恐惧。本来躺在青石板上睡觉的满维起也决定下山了，只可怜头一次来此地的黄格胜，不甘心地蹬上山脚处一座铁制的了望塔，使劲地又朝王相岩望了望，便忿忿然地随着众弟兄，走了。

　　赵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