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藏者说:文化应该是人的文化
陈鹏举[微博]
《史记》说,“行万里路,读万卷书”,潘亦孚是行过万里路的。他支边进疆的时候,还未成年。他历尽艰辛,一个人从新疆回到故乡楠溪江的深山里。他行了万里路,拖着一颗破碎得太早的心。万里仓皇途中,他来不及体味山川气象,因破碎,这位才17岁的少年听到了自己苦痛的心的呼唤。文化是什么?文化是一种扪心自问的感受。潘亦孚在他未成年的时候就扪心自问了。潘亦孚没有读过诸如《二十四史》那样的万卷书,可他已读着生活,读着人间,他收藏和阅读了本世纪许多书画和许多文人的手迹。书画是成年人的“看图说话”,至于田汉、郭沫若、傅雷、张伯驹、聂绀弩和郁达夫的手迹,无疑是真正意义上的人间诗书。这是不是可以说潘亦孚读过了万卷书呢?我想是的。
上珠穆朗玛峰有两条路:一条是北坡,一条是南坡。对文化这座珠峰来说,文化人和算不上文化人的人分别从南坡和北坡两条路登山。北坡比南坡要险峻得多。正因为险峻,气象和经历自然更壮观。从北坡上得山巅的机会总是很少。然而,既然总是有人上得山巅,北坡总是一条上山的路。5年前,一个陷入窘境的文化人面对潘亦孚纯属友情的资助,十分伤感地说,“想不到今生会接受不是文化人的援助。”这位朋友想不到的是,当时的潘亦孚比他更伤感。深深伤感中的潘亦孚觉得文化应该是人的文化,而不只是文化人的文化。之后的潘亦孚关闭了他十分成功的企业,一个人默默地闯进收藏这个纷挠的世界,一个人痴痴地面对书画和文人手迹,一次次扪心自问,一次次尽情地流泪,写下了《收藏者说》里的一篇篇文字。由此我想问,像他那样算不上文化人的人,有生以来是否也一直在寻思着文化呢?编完这本书,我想对读者说的是,这本书与文化人写的书没什么两样,因为作者写这本书,不在稻粱谋,不在求功名,他只是想写,非常想写,他的心在写。
“百岁精神总阙如,神州遥忆陆沉初。断头豪杰阵中戟,托胆书生马上疏。字作灯蛾多赴火,诗殇雄鬼半无庐。料君不只雕龙想,此是羲和揽日车。”以上是我读《收藏者说》后所作的一律。本世纪的几乎所有的惊涛和巨浪都已在我们的头上消逝了,本世纪的一些留下了英名和遗作的人物,已作为一种文化为历史所铭记。什么时候寻思文化被许多人认同成生命本原的过程,我想新的一个世纪可算真正地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