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人收藏转公益:中国能否复制海外收藏机构模式

2014年01月12日 08:40   大洋网-广州日报  

罗中立 《春蚕》(油画) 罗中立 《春蚕》(油画) 清 乾隆 《御临唐寅-文徵明兰亭书画合璧》手卷(中国画) 清 乾隆 《御临唐寅-文徵明兰亭书画合璧》手卷(中国画) 宋 马远 《松崖观瀑图》(中国画) 宋 马远 《松崖观瀑图》(中国画)

  逐利之“因” 难结公益之“果”?

  机构收藏“生猛”,并称欲开设私人美术馆引热议——

  去年秋拍,机构收藏风光无限:万达集团1.72亿拿下毕加索的《两个小孩》,厦门宝龙斥资1.288亿拍下了黄胄的《欢腾的草原》……而且,万达集团和厦门宝龙都表示:未来有开设私人美术馆的打算。

  的确,国外如MoMA现代艺术博物馆和古根海姆等许多著名的博物馆、美术馆都发源于机构收藏。那么,他们这条由“私”向“公”转化的路是如何走过的?这样的路径,究竟有无可能被中国收藏机构所复制,从而造福社会?本期“品味”,我们就请各路专家深入分析、探讨一下。

  文、图/记者金叶

  艺术评论家、策展人 徐子林——

  正方

  机构对艺术并非真了解

  建博物馆纯属天方夜谭

  我认为,中国当下的机构收藏主要依赖拍卖进行收藏,是从市场到市场的过程,更关心艺术品的市场价值,而不关注对艺术本体的研究。这样不仅不可能结出西方私人博物馆那种有品质的“果实”,还会对市场造成不良影响。

  我们简单分析一下去年秋拍两个比较“抢眼”的收藏机构:斥巨资购入毕加索作品的万达集团,虽然他们号称有专业的“学术团队”,但从收藏情况只能看出:毕加索的那幅作品根本不值那么多钱,而如果想做美术馆,收一幅毕加索的作品也没太大意义;砸下1.288亿拍下黄胄《欢腾的草原》的宝龙集团,本身是个房地产公司,同时也做拍卖。去年,他们在上海的第一拍就闹出个大笑话,把徐悲鸿的一幅假画《九方皋》拍出了近九千万元的价格。让我们有充分的理由怀疑该机构介入艺术品市场的动机不纯,意在炒作,而且相当没有底线。

  尽管机构收藏是社会文化事业中非常重要的力量,但是有个前提:机构必须基于严肃的学术梳理之后做出系统性的收藏。对有志于此的机构而言,首要任务是组建一个具有品质的专家委员会和学术委员会。这个委员会一定不能靠着江湖关系维系,它的内部必须有健康的学术氛围,甚至应该容纳争吵和针锋相对的意见,并且有学术性的报告指导每一年度的收藏行为,只有这样,才能保证投资行为具有最大程度的理性。同时,机构收藏的成长离不开社会的扶持,目前中国已经有了一些这样的政策,但力度还不够。而即便是这些“简陋”的政策,执行情况也不尽如人意,因为政策本身不够明朗、漏洞太多,以至于认真做文化事业的机构得不到任何资助,拥有较多政府资源和关系、别有用心的“收藏机构”反而能得到很多好处。

  然而,西方的收藏机构主要以基金会的模式运作,公益性强,并和画廊及艺术家本人建立了紧密的联系,所以,西方的机构收藏有扶持艺术创作的性质。其实,我们也不用过分仰望西方的机构收藏,认为那些企业家都有着高尚的贵族血统、受过很好的美学教育,才使他们的机构收藏最终成长为具有公益性质的博物馆。事实上,古根海姆的创始人最开始也对艺术没有丝毫了解,但他有一个儿媳妇是这方面的行家,古根海姆给予了充分的资金支持,才最终形成了一个完善的收藏脉络。西方的机构收藏之所以能够成长为参天大树,并不是因为最初的企业家对艺术有先天的敏感度,而在于他们有健康、开放的心态,对新的事物有着习惯性的支持,这是中国很多新贵需要学习的地方。这毕竟是一个专业性的学科,不能单单依靠自己的力量去判断,或者从零学习,而是需要学习接纳更多的观点、获得更多专家学者的支持,才能够减少走入误区的风险。

  反方

  中央财经大学拍卖研究中心研究员 季涛——

  “富二代”可以

  舍利求名建公益博物馆

  现在,机构收藏的参与度越来越高。因为“财大气粗”,所以企图心很强,通常“觊觎”的都是市场上最昂贵的精品力作。我知道浙江、广东都有企业在办自己的小博物馆、美术馆。有时候他们会采取这种方式:高薪聘请专家为他们“掌眼”,给出一个收藏计划——比如我就是要收青花瓷或者古代书画,给专家一笔资金,如五千万元去各处“淘宝”,这等于是在订制藏品。

  我分析大多数机构收藏的目的,都和曝光率最大的万达集团差不多。首先,建博物馆、美术馆可以获得当地政府的诸多支持。比如开发商,能以比较便宜的价格拿到地,建一个美术馆,旁边再兴建自己的楼盘,这样社区的文化品位被拉高了,企业的文化形象也竖立起来了,可以带动很好的品牌效应;其次,从投资的角度来看,这些艺术品放在手上也不会亏,可以保值,抵御通货膨胀。换句话说,现在国内收藏机构对文物艺术品的追逐,对建立美术馆、博物馆的热衷,有很强烈的利益上的考量。

  而西方的机构收藏,之所以能转化为社会化的博物馆、美术馆,首先是因为遗产税等法规的引导。购置艺术品并建立美术馆,一方面可以躲掉遗产税,一方面可以保证藏品的整体性存在,子孙后代还可以依托于基金会拥有固定的职务、过优渥的生活。而这方面的法规,我们国家目前是缺失的;其次,西方有着被社会各阶层普遍接受的基督教的博爱思想,文化中有“公益”事业的传统,而对中国人而言,自古以来收藏家都是“私藏”,东西是传给自己的子孙后代的。将“私有”的藏品转变为“公有”,对于当代绝大多数收藏者和机构来说,都是短时间内难以接受的事情。

  所以,对于今天中国的收藏机构而言,走西方的道路不是没有可能,但需要漫长的时间,我对前景还是很有信心的。既然昨天是为了“利”在收藏的“土豪”,今天已经是为了“名”而收藏,明天为什么不可能是为了满足自己精神上的需求,实现为社会服务的成就感而收藏?这是一个发展的最终趋势。也许今天这批野蛮生长起来的“土豪”们境界上难以达到这个高度,但等到“富二代”们崛起的时候,这一切就水到渠成了。

  中立方

  著名艺术评论家 梁江——

  假以时日 机构收藏必将会开花结果 

  在中国,我们听说过历史上有哪个大财主,把自己的钱拿来搞一个世界性的奖项吗?——我们的文化中没有这个传统。但是,西方可以,譬如诺贝尔基金会也是私立机构,后来这笔财产转变成为社会性的财产,甚至是世界性的财产。它的性质几百年来一直在发生由“私”向“公”的变化。

  为什么中西方会有这么大的差异呢?我们知道,中国目前出现的机构收藏,是在社会经济发展到一定阶段才出现的现象,这在过去是不可想象的。总的来说是好事,说明我们在发展、在进步,但这里面还存在不少问题。据我的观察,这里面有一些机构纯粹是把艺术品当做金融产品进行投资,或者说是以办“博物馆”之名谋政府给予的优惠政策;还有一些机构,可能更具代表性——既非认真搞收藏,也非进行艺术品投资,而是处于一种中间状态:并不急于用艺术品盈利,而是为了附庸风雅、提升企业形象。怀有这种虚荣心态的机构收藏,是无法向一间有品质的博物馆进行身份转换的。

  中国目前真正的儒商很少,“土豪”居多,可能还需要更长时间的成长,“土豪”们才能真正明确并接受一个道理——虽然你有钱买很多的文物艺术品,但它们实际上是一种公共财富,因为它们的价值是公众确认的,否则一文不值。所以作为机构,纵使有钱买再多的东西,也应认识到自己只是文物的守护者,而非拥有者。机构收藏的最终目的不应该是炫富,而是为了保存文化、造福社会,这不是华而不实的口号,是实实在在的道理。一个机构只能在接受这个逻辑的前提下,才有可能成长为一个真正富有责任感的收藏机构,走上纯正的收藏之路。

  所以,要想成长为有品质的博物馆,仅仅有钱是不够的,收藏机构得有素质、有品位,而政府的扶持也很重要。在这方面,国外有很多现成的经验可以供我们借鉴:比如艺术品基金的运作制度,国家对私立美术馆、博物馆的支持制度,对艺术品经营的免税制度等等。但制度不是万能的,如果说机构收藏成长为的博物馆、美术馆是一棵棵参天大树的话,那它必须根植于“较高的国民素质”这个肥沃的土壤。坦白地说,这方面我们目前有很多不尽如人意的地方。而改善之路需要很长的时间,我相信至少得经过一两代人的努力,不会一蹴而就。

  总的来说,我对机构收藏的未来还是保持乐观态度。尽管现在看来有各方面的阻碍,但我们中华民族有很好的文化积淀和传统,我相信假以时日,我们还是会恢复到一个健康的文化生态中。机构收藏必将会开花结果,成为文化传承事业中无法忽视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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