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勤:当代水墨贴近现实易流俗

2014年10月19日 09:26   大洋网-广州日报  微博 收藏本文     

园·荷 (中国画) 138cm×68cm 园·荷 (中国画) 138cm×68cm

  尽管题材和风格多变,但沈勤表示,这些作品有一个内在联系,就是有感而发,用最精简、最节约的技法,单刀直入,直面人心。于是,如果别人的梦是彩色的、混乱的,到了沈勤这里,梦是单色的,片段的,是黛瓦白墙园林一角似醒非醒的一场怀旧。

  文、图/记者 刘丽琴

  用水墨回忆故乡田园

  沈勤出生在南京,后来定居在石家庄。他从幼儿园开始画画,长大后第一次路过河北,见到这里的房子感觉很亲切,才想起自己曾在幼儿园的黑板上照着《平原游击队》之类的连环画画过这里的房子。当时的沈勤,自然也不会想到,二十多年后,他作为实验水墨的代表人物,没有留在给他带来声名的故乡南京,而是随妻子定居河北,远离喧嚣,在水墨里绘制着故乡的田园和雨水,在宣纸上对逝去的风景和精神唱响一曲哀歌。

  谈及绘画之路,沈勤说:“我们属于特殊的一代,不是我们选择艺术,而是艺术选择我们。我1966年上学,1976年毕业,要是不喜欢画画,完全可以去玩。”初中毕业后,沈勤师从南京画家赵绪成,开始正规的素描、速写训练。“这段经历非常重要,相比我画院的那些同学,我的思维宽度和方法选择的跨度都大得多。”他说。

  1978年,沈勤考入江苏省国画院,与那时严格的师徒传承、壁垒森严的派别区分、学生难以越雷池半步的情形不同,画院的气氛相当宽松与开放,学习条件优越,成才率也很高。“当时我们去敦煌,一呆就是四五十天,所有的甲级、特级洞都可以进、可以临摹,没有什么限制。学员时期,我们主要以临摹为主,也就是临古。在四年多的学习时间里,我们除了写生,余下全都在临摹。从工笔到写意,从南北朝到唐宋,从顾恺之到阎立本、张萱,临摹两年古画后,再去敦煌,参观这样一个汇集中国一千年优秀绘画作品的总展览,人马上就开窍了。”沈勤回忆。而当时江苏省国画院的院长亚明也利用本人的影响力,邀请全国的名家来上课、示范,“陆俨少来示范时,画了张四整尺的画,从上午一直画到下午。刘海粟、周思聪、林墉也都曾作画给我们看。”

  追求宋画的宁静疏淡

  然而,在传统笔墨环境中成长起来的沈勤,偏偏走上了一条不太安分的、标新立异的道路。“也许是种奇怪的互补,生活上,我胆小怕事,所以在艺术上找到了宣泄口,变得特别叛逆。”他说。

  当其他同学还在埋头临摹宋画的时候,他已经开始做现代艺术的木雕,而其创作的“黑山水”系列等抽象实验水墨早早地就有了自己的风格面貌。1982年,他应南京艺术学院毕业班的邀请做个展,由此声名鹊起,成为“85”思潮时期的弄潮儿。

  在个人趣味上,沈勤毫不掩饰自己对宋画的推崇和对明清以后文人画的厌恶,完全颠覆世人对文人画“诗书画”三绝的评价。他认为宋画对自然和空间的处理,需要极强的大脑思维能力,而此后中国画就开始变得低智了,用书法等去表现,最终难逃往漫画方向走的命运。但他对文人画的激烈批评与他笔下的田园和山野所透露出的文人画气息,却产生了“有趣的分裂”。对此,沈勤说,“我的水墨采用西画的空间构成,但对墨的水分、层次的控制及画面的通透,有极精细的把握。总之,表现是自由的,但最终的气息一定是宋词、宋瓷、宋画的宁静疏淡。”

  上世纪90年代定居石家庄后,沈勤自动远离了主流画坛,直到二十多年后的2010年才“重出江湖”。有人说,沈勤本应采摘水墨实验的果实,成为“新水墨”原创者之一,却久久被边缘、被冷落。但沈勤并不遗憾,亦自信,“大家在热闹之时,你能躲在一个地方,静静地做着自己的东西,我觉得自己很幸运。画画最终不是技术问题,一个有天分的人,所有之前的努力,最后都会爆发出来。”

  对话沈勤——

  “新水墨”不过是新一轮的炒作

  广州日报:作为“85”思潮时期水墨革新派的代表人物之一,您当时所做的实验水墨、抽象水墨,在拓展中国画边界上有哪些创新,同时对传统又产生了怎样的破坏?

  沈勤:不存在对传统的破坏,传统就在那里,就是过去的一个个逝去的东西,影响着后来人。“85”思潮对当时画画的年轻人有如此大的吸引力,就在于它让艺术回归到本来的状态。在近100多年的绘画历史中,文人画也好,新文人画也好,都违背了艺术最本源的东西,与人的精神和情感没有互动关系,视觉上也不好看。所以,上世纪80年代以后,西方现代主义思潮进来,艺术的手法变得多样,同时也让艺术回归到激情、回归到心灵、回归到精神追求的层面。

  其实,也不存在“实验”一说,因为大家都在用现成的技术。第一步,我们基本都是从超现实主义借鉴,因为超现实主义的表现手法、技法与我们所受的美术教育和训练并无障碍,只是观念上的差别;到了下一步,是向心灵回归的时候,就顺理成章地借鉴抽象表现主义,而这用水墨来表现也是非常方便的。

  广州日报:在您“重出江湖”后,近两年再次掀起了“新水墨”热潮,作为“新水墨”探索者,您如何看?

  沈勤:媒体把2013年看作水墨元年,重要的展览去年一发不可收拾。但这么多年过来,我对这些现象实在太清楚了,其实就是一轮轮炒作过来的。

  这一轮“新水墨”的风潮,是跟大环境联系在一起的:中国当代艺术在炒作之后开始往下走,因为中国现当代艺术的发展最初是行进在西方既定的当代艺术模式中,在民族主义者的眼中,这些都不是中国的,如何在自我文化传统土壤上创造出自己的当代艺术?这一轮的艺术风潮就轮到“新水墨”了。但我认为,与前面的潮流一样,都会过去的。

  广州日报:对于“新水墨”的发展方向,一部分主张回归传统;一部分认为当代水墨西化得还不够,应该持久地关注和介入生活,您偏向哪一种主张?

  沈勤:我从来不做考虑,因为传统对我没有束缚。而且,每个人所说的传统千差万别,我说宋代的你说清朝的。个人选择不了传统,传统就像散落的珍珠,作为个体的画家就是把自己这个点无限地涂大,吸引某根无形的线往你这儿连,百年之后你就成了传统。

  中国的传统,根本不是一条线下来的,有并行,有变异。你说,宋瓷跟清代珐琅器都是传统,但它们简直就是两个文化出来的东西。所以,我对美的判断,只有好的和坏的之分。

  艺术要跟现实拉开距离才有美感

  广州日报:您的作品技法上,线条和笔墨分离,水墨空间的取景方法来源于西画,最后呈现的诗化境界又是东方特质,这套水墨语言是怎么建立的?

  沈勤:1982年,南艺毕业班邀我办个展,一定是看中我作品中的不一样:第一当然是能感染人;其次是画面的处理上,我让依附于实体的线条和色块从一个带有目的的形中分离开来。这是我研读汉像砖与顾恺之的画得到的启发。从汉像砖到顾恺之的造型处理手法有很清晰的脉络变化,线条在塑造人和物的现实主义手法中,由独立的、分离的转向为造型的、实的。在顾恺之之前,线和面是分开的,一笔下来,不一定顺着轮廓线走,线就是线,面就是面,两个层次,两者相互独立,这样绘画就不会把你带入太实际的思考,中间隔着一幅画的距离。于是我的追求就是由唐向汉反过来,当时人物画的画法,就是按照这个思路走的,到现在园林系列,我把勾勒园林建筑的那根线,画得更坚硬笔直,像界画一样,不带一丝纠缠,纯粹是做精神空间上的处理。

  另外,绘画是一种感观,是一种直觉,很大程度上取决于你个人对材料天生的敏感度。中国画的材料,最难控制的是宣纸与水墨配合中的水分问题。但我对水分的把握和控制,有天生的感觉,控制水韵墨色比较自如、纯粹。

  广州日报:这种纯粹是不是还表现在墨和色分离上,要么水墨,要么色彩,营造一个单色的空间?

  沈勤:对,我一直是分开来画。这样做最早来自学生时代一个同学的无心之语。他说,中国画颜色湿的时候特别好看。因为湿的时候颜色是透明、饱和的,干了后,颜色被宣纸吸入,会发灰、不饱和,要是用放大镜来看,上面全是毛毛的纸纤维。所以,我的作品,要么全是饱和的颜色,要么全是水墨。不过,最近我偶尔也会在墨上用一层薄薄的颜色。

  广州日报:画山水园林的画家很多,你的园林有什么不一样?

  沈勤:中国画讲画品,一旦和现实靠得太近,品位就不会高;挑动情趣特别明确的画,品位也不会高。因此,我的画不会介入到一个个具体的生活中,因为中国的艺术一定要跟“具体”拉开距离,才能产生诗意的美感。不同于其他画园林的人,他们喜欢画窗棂、回廊、花栅,而我笔下的园林其实跟园林没太多关系,我只是取了园林做我的符号。

  广州日报:您现在的作品,还具有实验性吗?

  沈勤:我每一次作画的过程中都会出现要解决的问题,这里边往往潜伏着突变的可能,让我觉得也许会有新的技术上的变化。但这跟实验没有关系,实验是科学的范畴,艺术则是每一次的尽兴。

  大家简介

  沈勤,南京市人,生于1958年,1978年考入江苏省国画院学员班,现为江苏省国画院国家一级美术师。“85”思潮时期,他与谷文达等一起被誉为“水墨革新派”的代表人物之一,其代表作《师徒对话》、《山》等在美术界产生了一定的影响。

 

文章关键词: 当代水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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