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Kimberly Bradley 编译/钱雪儿
一直以来,柏林被认为是巴黎和纽约以外最有活力的当代艺术舞台之一。然而最近,三位著名艺术品收藏家相继宣布离开这里的消息让这座“艺术之都”的前景看起来不那么乐观。与此同时,柏林的国立与私立艺术展馆都面临着建设与资金上的各种难题。一些新闻标题因而开始宣告柏林艺术圈的“死亡”。然而,在柏林文化官员克劳斯·雷德勒与画廊主费洛敏·马格斯等人看来,柏林仍然拥有许多在此居住的国际艺术家,它的艺术并未停滞或衰退,只是会以一种更加成熟的方式继续发展。
如果你相信那些新闻标题的话,那么柏林的艺术圈看起来并不乐观。今年春天,德国《世界报》(Die Welt)将这座城市称为“正在衰退的艺术之都”。《金融时报》则称柏林的艺术圈已经与我们“告别”。
茱莉亚·斯道史克位于柏林的展馆
这些可怕的宣言源于三位著名的艺术收藏家宣布离开柏林的消息——茱莉亚·斯道史克(Julia Stoschek)、托马斯·奥尔布里希特(Thomas Olbricht)、与弗里德里希·克里斯蒂安·弗里克(Friedrich Christian Flick)计划带着他们的收藏离开这座城市,他们的藏品曾广泛出现在公共视野中。
这还只是最近的坏消息:早在去年12月,柏林艺术博览会(the Art Berlin fair)宣布停办;今年2月,国际画廊巨头布雷恩-萨赞画廊(Blain Southern)宣布将关闭位于柏林的空间。
但是,柏林的艺术还在继续发展——或许是在以一种更成熟的方式进行,少了许多噱头。从1989年柏林墙倒塌到21世纪的头十年,柏林是不受管制的实验与享乐主义的温床,租金也开始急剧上升。
奥拉维尔·埃利亚松
直至今日,这里的艺术圈仍然在成长。一些曾白手起家的画廊主如今一跃成为全球艺术市场的玩家,例如1992年来到这里的艾斯特·施佩尔画廊(Esther Schipper)。在柏林有工作室的艺术家们也成为了真正的明星,如奥拉维尔·埃利亚松(Olafur Eliasson)、黑特·史德耶尔(Hito Steyerl)与托马斯·萨拉赛诺(Tómas Saraceno)。
“柏林住着一批杰出的艺术家,所以你不能说一切已经停止运转了,”费洛敏·马格斯(Philomene Magers)在一次采访中说道。
展览“本土人才”(Local Talent)将于8月22日在斯布鲁斯·马格斯画廊(Sprüth Magers)开幕,马格斯表示,这场展览是对那些消极传闻的直接回应。艺术家托马斯·迪曼德(Thomas Demand)接到邀请,在短时间内完成策展,聚集了生活并居住在柏林的艺术家们的作品。
《你失去的灯塔》,奥拉维尔·埃利亚松,“本土人才”展览展品
共有25位在柏林工作生活的艺术家参展,其中既有埃利亚松、塔奇塔·迪恩(Tacita Dean)等长期居住在这里的居民,也有一些后起之秀。马格斯表示,展览的运输非常容易,“我们开着一辆卡车到达各个工作室,挑选作品,然后把它们带回画廊。艺术家们都在。”
根据市政府采集的数据,超过5000名来自世界各地的视觉艺术家居住在柏林。虽然有不少画廊关闭,但是这里仍然有300多家画廊,而在新冠疫情隔离措施实行之前,这里几乎每晚都有公开的艺术对谈活动。柏林双年展将推迟至9月5日举行,画廊周则从往年的春季移至9月中旬。
然而,许多艺术界内部人士指责柏林的政策制定者未能为当代艺术的发展提供坚实的制度基础,例如无法为艺术的展示提供地产。根据2016年上任的柏林高级文化官员克劳斯·雷德勒(Klaus Lederer)的观点,这座城市过度依赖于私人藏家来购买和展示艺术。他透露,博物馆用来购买新作品的预算一直很低。
这并不是柏林国立的博物馆所面临的唯一问题,博物馆的建设同样任务艰巨:由密斯·凡·德罗(Ludwig Mies van der Rohe)设计的新国家美术馆(New National Gallery)从2015年起因重修而闭馆,其重新开馆的时间已被推迟。另一座位于市中心的正在建设中的大型博物馆洪堡论坛(Humboldt Forum)也面临推迟竣工。
正在建设中的洪堡论坛
与此同时,私人展览空间也面临难题,一些藏家表达了对于当地官僚机构的失望,并对政客发起抨击。在三位决定离开柏林的著名藏家中,斯道史克位于柏林的展馆的租约将于2022年到期,她在那里举办了不少影像艺术的大型展览,而租约到期后,建筑又将经历不知何时结束的翻修。奥尔布里希特从2010年起在柏林陈列自己的收藏,他表示自己将回到德国东部的埃森(Essen)。弗里克向汉堡车站美术馆(Hamburger Bahnhof museum)借出了1500件艺术作品,展示这些作品的展厅如今面临拆除,他将于明年带着这些作品前往瑞士。
雷德勒在一次采访中表示,他已经意识到过去政策的错误,正在采取措施保护并推动当地艺术环境的发展,这对于塑造这座城市的身份是不可或缺的。根据他的说法,他所在的部门已经帮助争取到了大约1400处工作室空间,这些空间随后以二级市场的便宜价格租给了艺术家。近来,在柏林进入疫情隔离期后不久,他又支持了一个资助项目,艺术家们能够申请大约5000欧元(约合人民币4.1万元)的补助。
并非所有的藏家都决定离开。Fluentum与Kindl当代艺术中心是两座由私人藏家建立的艺术展馆,如今依然存在,并将于9月呈现新展。柏林最瞩目的两位当代艺术买家,克里斯蒂安和凯伦·柏洛斯夫妇(Christian and Karen Boros)从2008年起在位于市中心的一个大型“二战”防控堡垒中举行了不少展览,他们即将呈现新展“柏林工作室”(Studio Berlin)。
克里斯蒂安和凯伦·柏洛斯夫妇
在一次采访中,艺术家迪曼德表示,在展览“本土人才”中,他想要“小规模地展现出柏林依然在运作的场景”,他补充道,“我们仍然在这里,我们依然在工作,我们面临着同样的问题,也将继续以各种各样的方式来面对。”
“本土人才”展览中的一件装置作品
“对于柏林的艺术环境一直存在两种观点,”雷德勒说道。“一方面,一切都很美好,值得为之欢呼;另一方面,这里是一场灾难,一片混乱。(两种极端之间)没有中间地带。”
在三位重要藏家宣布即将离开之后,“仿佛每个人都等着宣判柏林作为一座艺术之城的死亡。但是那种论调是荒唐的。”雷德勒说道。
不过,斯道史克的收藏可能会留下来:租约到期后,她必须清空目前画廊空间的全部东西,但是在一封邮件中,她表示,她尚未决定是否要永久地带走她的藏品。“我们还要看全球疫情会如何发展。”
“让这座城市拥有这般吸引力的从来都不是行政部门,而是那些释放出巨大能量、保证城市持续流动的人们,”斯道史克说道。“仅凭过去几个月的观察就很能说明问题。柏林正向你走来。虽然形式与过去完全不同。”
(本文编译自《纽约时报》,原标题为《柏林艺术圈:宣告其死亡的报道是夸大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