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本刊记者  毕武英

　　成交 34.9亿港元(约合人民币29.38亿元)，2011年4月8日，香港苏富比以该地区破纪录的拍卖总额，成功地将自己对艺术品市场的吸金力，在金融危机后的短短两年多时间内翻了一倍。而这样的增长速度，在5月陆续展开的内地拍卖市场中，被认为是各大公司即将面对的普遍趋势，特别是进入2011年以来，在房地产政策紧缩的背景下，比以往更多资金涌入艺术品拍卖市场，似乎成为可以预见的不争事实。

　　陕蒙资本大举进入？

　　2007年后，资本被传以“浙江商人”、“山西矿主”等身份，在拍卖市场中推波助澜。近两年，“陕北矿主”、“内蒙富豪”成为另一个介入艺术品市场的资本形象，引起人们的关注。

　　陕西师范大学历史文化学院副教授、国家文物进出境审核责任鉴定员徐涛对记者说，2003年以后，陕北、内蒙古等地的一些人凭借煤矿开采迅速暴富，“他们中的很多人，投资百万元开采煤矿，到了今天资产已经过亿”。在享受了买房、买车的物欲膨胀后，这些人的资本开始在金融危机后转向艺术品市场。但在徐涛看来，和以浙商为代表的南方资本相比，陕北、内蒙古资本(以下简称陕蒙资本)对艺术品市场的介入有着被动和盲目的一面，“实际上，这些人掌握的资本大部分还是游资”。

　　据徐涛了解，内地民间游资大约在2000亿元左右，而陕蒙一带是继温州之后，最大的游资发源地。特别是金融危机后，大批小煤矿关闭，陕蒙游资被大量释放出来寻找其它的投资渠道，“曾有一段时间流传着这样一个现象，矿主之间如果有人去西安，问同行需要捎回什么，就有人说‘捎栋楼吧’。”然而，之后几年，无论是股市还是房地产市场，最终都没能成为投资的长期渠道。因此，艺术品市场进入陕蒙资本的视角。但是由于拥有资本的群体大多并不具备很高的艺术教育或素养，对于该领域的涉猎显得尤为被动和盲目。

　　“这些人初次接触艺术品市场时，缺乏专业知识，在判断是否购买时，更多地基于对熟人的信任。但往往仅靠人是靠不住的，无论是出于熟人本身专业知识的限制，还是故意为之，陕蒙资本最终买入了大量的赝品。”

　　徐涛说，此外，地域性也将部分陕蒙资本引入了另一个和京沪等地艺术市场不同的投资方向。“从年初开始，陕蒙资本开始大量介入以石鲁为代表的‘长安画派’，导致该板块价格大幅飙升”。徐涛担心，在盲目投资的冲击下，该板块会进入非理性通道。

　　徐涛还认为，2011年春拍市场，陕蒙资本必将进入京沪等拍卖重镇，至于选择购买的艺术品门类，基于投资的本质属性，将会是对市场热点拍品的追逐。

　　针对徐涛提出的陕蒙资本论，中贸圣佳副总经理赵泉并不认同，他向记者解释说，到目前为止，中贸圣佳的大客户名单中并没有陕蒙资本中的煤矿主。“进入艺术品领域的买家必须具有较高的文化储备。而这恰恰是陕蒙资本中‘煤矿主’们所欠缺的。中贸圣佳去年在鄂尔多斯办了一次画展，当地的招商效果并不很好。就全国来看，知名的大藏家也并没有传说中的‘煤老板’”。赵泉说，鄂尔多斯的确有很多富豪，但是他们还停留在买车、买房的物质需求中。

　　当记者问及一旦陕蒙资本真的大举进入艺术品拍卖市场，拍品价格是否会被推入更高的价格空间，赵泉认为，无论陕蒙资本进入与否，艺术品由于其自身的稀缺性导致价格会持续上涨，只是在上涨的幅度中，会根据介入资金的多少而显出暴涨和缓慢增长的特性。

　　行家携资金卷土重来？

　　2009年秋拍，中国艺术品拍卖价格涨幅迅猛，当市场追逐的焦点拍品价格，从原先的上百万元飙升至上千万元的时候，大量行家被逼出市场成为拍卖季的看客。

　　颇具戏剧性的是，有迹象表明，受到资金压力限制的行家，在观望了近两年之后，终于在今年春拍将有所行动。

　　艺术品投资顾问夏锄向记者介绍说，资深行家历来在艺术品市场获益颇丰，当他们被迫沦为拍场看客后，对于其它类别的投资并不感兴趣。与财力雄厚的藏家相比，资深行家所欠缺的只有资金。休整了两年后，凭借在市场中练就的一双火眼金睛和对市场走向的精准判断力，在人脉和信誉的双重辅助下，资深行家很快就筹措到了他们所需要的资金。

　　夏锄说，这些资金有一部分原先从未涉足过艺术品领域，此次在资深行家的带领下，有目的性地进入拍卖市场，对于艺术品的传播和推广具有积极作用。在夏锄看来，整个拍卖市场的基础还是靠行家来支撑，“行家的心理价位代表着一个市场的真实的价格”。

　　“2005年中国艺术品拍卖市场进入一个高峰期，当时价格主要由以温州人为代表的浙江资本推动。但之后不久价格就有所松动，根本原因在于浙江资本主推下的市场价格并没有得到行家的认同。比如，一件书画作品，在拍卖场中被推高到100万元，但行家在场外串货时只有30万到50万元，因此，当浙江资本拿着100万元拍下的作品寻找买家时，就陷入了无人购买的困局。夏锄看来，2006年至今的拍卖市场中，那些下滑的板块，并不是市场在跌，而是由于行家不接盘，导致资本大量抛售作品造成的。

　　夏锄说，就目前来看，浙江资本已经在拍场出局，“温州人投资的特点是短、平、快，当发现艺术品市场并没有想象中那样获利迅速后，就会很快转向其他领域。而且，自从买了一批高价品无人接盘，这些资本已经对艺术品市场表现出了不信任”。

　　对于行家携资金回归拍卖市场，最终竞拍下心仪的拍品，北京大学文化金融研究中心主任喻文益从归属权问题上提出了自己的担忧。他认为，艺术品到底应该归谁，本身就是一个值得研究的问题。艺术品的流通性，使得普通公众难以拥有，艺术品也因此被称为奢侈品。假如艺术品不能交易，它就是公众可以拥有的。行家认为自己应该拥有艺术品，但是他能保护艺术品吗？假如二战期间中国故宫博物院一些艺术品不是当时政府下力保护，很多珍品恐怕早已丢失。所以说，文化方面的行家里手，是否就该拥有最多的艺术品？喻文益认为并不成立。“应该是那些拥有保护能力，而且愿意把艺术品展示给普通公众学习交流，同时又买得起的人，才是艺术品真正的拥有者。

　　谨慎的机构资本

　　2009年，随着艺术品市场在金融危机后的复苏，一些金融机构开始在艺术市场试水。国投信托在2011年春拍前的一次募集中，推出了自己第11期的艺术品投资基金，该只基金总额5000多万元，与以往期的国投基金中动辄上亿元的体量相比，并不是一个大数目。但国投信托总经理吕益民向记者介绍说，累计下来，国投信托涉足艺术品领域的资金额从2008年以来已经超过4亿元人民币，参与投资的客户已达五六百人。

　　不过，在规模日益壮大的艺术品市场中，仅2010年，内地拍卖市场总量高达近500亿元，国投的数亿资金并不是主流资本。但吕益民表示，由于国投瞄准的方向是拍卖市场的顶级作品，因此，一方面并不会对拍卖市场的中小藏家构成威胁，另一方面会将拍场中顶级的作品迅速提升到一个它所应有的价格空间。

　　正观堂主人梁晓新认为，机构资本的介入，使得艺术品市场走向了投资化和金融化的趋势。“很短的时间内，内地艺术品市场有了快速的发展，现在欧美、中国港台地区的买家都对中国内地藏家退避三舍。在这样的情况下，以前的买卖多集中在个人财力方面，比如300万元到500万元人民币在当时还能买到不错的官窑瓷器，现在只能买一只晚清的碗。艺术精品价格呈几何阶梯攀升，个人财力显然不及，只能以合资、集资、基金的方式共同筹措购买一件艺术品。市场在大笔资金的拱动下，越来越金融化。价格越高的艺术品，投资性也越强。梁晓新认为，中国艺术品市场目前呈现的情形和欧美的趋势是一样的。“比如早年印象派的作品，被日本人爆炒时，完全是一种融资、投资的工具”。因此，艺术品还有另一个属性，就是金融工具。

　　梁晓新说，由于器物类拍品门槛高，投资的难度大，同时资源更加稀缺，因此投资热钱并没有大规模进入器物领域。对于有经验和丰富专业知识的投资人来说，这个领域不失为可以开发的洼地。

　　北京古韵盛世艺术品投资管理有限公司董事会负责人季平对记者介绍说，自己主持的基金在2010年约有1亿元人民币的规模进入艺术品拍卖市场，2011年基本还是保持在这个水平。但让季平担忧的并不是资金，而是买不到好的作品。因此，2009年之后，季平逐渐将战略目标从国内拍卖市场转向海外。一方面，内地拍卖市场价格上升太快，精品价格的回报空间越来越小，另一方面，中国很多很好的艺术品在战乱期流失境外。季平们不仅能在国外买到精品，而且由于当地人对中国文化的疏离，拍品价格并不很贵，回购后，能在中国本土实现较高的价格利润，以回报投资者。不过，季平也说，随着近几年中国艺术品在海外市场的热捧，价格已经向国内靠近，基金操盘者唯有把握这一两年的短暂时机，将精品买回国，否则一旦海外价格和国内接轨，投资利润将大幅缩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