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英博物馆藏的敦煌壁画

http://www.sina.com.cn  2012年08月17日 18:21 《东方收藏》杂志

步打球图  甘肃安西榆林窟第15窟壁画,南壁,唐。 步打球图 甘肃安西榆林窟第15窟壁画,南壁,唐。 相扑图  甘肃敦煌莫高窟第17窟,唐。(现藏大英博物馆) 相扑图 甘肃敦煌莫高窟第17窟,唐。(现藏大英博物馆) 游泳图 新疆克孜尔石窟第114窟壁画,主室圈顶西侧壁,公元4世纪。 游泳图 新疆克孜尔石窟第114窟壁画,主室圈顶西侧壁,公元4世纪。

 一个有回廊的庭院,两个选手袒露着上身,正在进行一场比赛。他们两眼紧盯对方,嘴唇紧紧闭着。猛然间,他们几乎同时迈出右脚,向对方发起了突然袭击,而两手一高一低,保护着各自的头部,以防被对手乘虚而入。躲在一边的画师,抓住了这一瞬间。

  这是敦煌藏经洞发现的一幅盛唐相扑白描画,画面上人物丰满,神情自信,显示了他们正处在一个向上的时代中,可惜这幅画如今藏在大英博物馆。

  敦煌壁画以其古老博大而吸引了无数人的目光,奥运会则是现代人的竞技场,展示着力量与美,也同样吸引着无数人的目光。

  古老的敦煌壁画与现代奥运会,原本风马牛不相及。然而在敦煌学者的眼中,敦煌壁画却和奥运项目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兰州理工大学的李重申、李金梅等学者经过二十多年的研究,证实在敦煌壁画的古代体育运动图案中能够找到奥运项目的影子和源头。

  敦煌壁画与奥运项目究竟有着怎样的一层关系呢?为什么说敦煌壁画上的古代体育运动是今天一些奥运项目的源头?掀开笼罩在敦煌壁画上的神秘面纱,将会是怎样的一种惊世发现呢?

  敦煌壁画上追溯现代奥林匹克项目的起源

  陕西 王文元

  一门学科和敦煌的二十七年

  唐代,开元某年的秋天,风和日丽,一年中最为繁忙的秋收结束了,一场规模盛大的赛神正在敦煌城郊举行。各种杂耍百戏让人们目不暇接:大力士在展示力举千斤的神力;射箭高手在表演百步穿杨的功夫;相扑好手在赛场各显其能。最吸引人的是跳马和跳骆驼,一位来自草原的勇士,竟然跳过了六匹马,立刻成为人们关注的中心,欢笑声在赛神会上飘荡。

  一位年轻的画师,记住了这些场景,他在描绘壁画时,巧妙地将其移植到神仙佛祖身上,通过各种佛传故事,再现了当时的世俗生活。

  春去秋来,画师老去,兴盛之极的敦煌也曲终人散,留下了满目黄沙。那些画师们并没有想到,他们精心绘制的场景,千年后竟然成为无价之宝,并发展成为“敦煌古代体育史学”。

  李重申和他的团队是国内仅有的敦煌古代体育史研究机构。李重申从1985年起就致力于敦煌古代体育史研究,对丝绸之路体育史、舞蹈史、戏曲史等进行了开拓性的考古和学术研究,赢得国内外学界关注。

  通过对敦煌壁画内容的长期研究后,他们发现:北京奥运会比赛田径、足球、举重、柔道、摔跤、射箭等,都能在敦煌学中找到相对应的内容。

  李重申认为:“敦煌古代体育壁画一方面证明了中国古代体育的兴盛,另一方面也说明,古老的敦煌壁画和现代的一些奥运比赛项目之间有着传承关系。就某些现代奥运项目而言,敦煌古代体育运动是其源头。” 

  河西秋射堪比奥运射箭

  密林深处,年轻的骑士催动一匹枣红马,追逐一只小鹿。那只可怜的小鹿,一边奔跑,一边惊慌地张望。枣红马呼呼生风,四蹄极力张开,向前后伸出,马头拼命向前挣扎。马背上的骑士稳稳地坐着,左手托弓,右手拉弦,在枣红马腾空的一瞬间,手中弓弦悄然松开,一支长箭离弦而出,正中小鹿的后背。这是敦煌北魏壁画的一个场景,也是汉唐间敦煌人悍勇好射民风的再现。

  汉武帝派霍去病逐匈奴后,在河西地区先后设四郡、列两关。同时从中原地区迁来大量的士卒、罪戍、移民,充实河西地区。最多时候,河西的移民数量达到了28万。移民们自备弓弩且耕且战,每天家中都有成年男子在持弓弩待命,防备匈奴骑兵的突袭。射箭不仅是一种技艺,更是生存能力。于是河西居民射箭之风大盛。这种习武风气影响至今,也奠定了今日河西人的性格基调。

  为训练士卒民众,汉代西北边郡每年都要举行秋射。李重申解释说:“秋射是汉代的传统军事制度,它是一种以考核箭法为主要内容的都试制度,也是一次大规模的射箭大赛。”

  秋射的比赛规则详细而完备,远远超出了今天人们的想象。赛前要把时间、地点、规则、奖励制度以政府文件的形式传达给各个地方和单位。比赛时要先查验射手的弓箭袋和服装,达不到要求的就要扣分。为保证比赛的公正性,人们依照箭矢的长短将选手分为长矢和短矢两个组。

  比赛中每人射十二箭,中六箭者为及格,超过六箭者则有奖励。如发现作弊可以向上级提出申诉,各级官吏必须把申诉人的真实姓名、职务、申诉理由上报都尉府。如确有作弊,可以重新进行比赛。秋射成绩优异的,或奖励钱帛,或给十五天的休假。最为重要的是秋射成绩是升迁的重要依据。

  而现在奥运会的射箭比赛,其竞技性要远远超过古代的秋射。靶子上分成了黄、红、浅蓝、黑、白5个等宽同心圆区,划定不同的分值,以此来计算成绩。从这一点上来看其难度也远远超过汉代的秋射。“从秋射中我们不难看出,它虽然是一种军事训练和比赛项目,但是已经具备了竞技性极强的体育运动的属性。基本上和奥运会射箭比赛的要求接近。”   

  曲棍球的源头步打球

  一个小童子站在莲花座上,身子前倾,眼睛看着正前方,左手拿着一枚圆球,右手拿着一把弯曲的木杖,似乎正要把球击出去。这是敦煌榆林窟中唐第14窟南壁绘的一个画面。“这幅珍贵的步打球壁画,为引证现代曲棍球的源头,提供了极有参考价值的历史史料。”李金梅如是道。

  这幅画很难让人看得明白,它怎么会成为现代曲棍球的源头呢?李重申进一步解释说:“我们依照童子手中的球杖长度,判断出这是五代时期步打球时所拿的球杖。”

  步打球是从击鞠运动中派生出来的,这是一种和现代曲棍球或高尔夫球相类似的运动,称之为步打球。步打球的源头可以追溯到战国时,真正兴盛却在唐代;到了宋代步打球又分出一种捶丸,这就是后来的高尔夫球。当时的宋徽宗、金章宗等都非常喜欢捶丸。到清代后,捶丸运动才逐渐消失。

  唐代的“步打球”比赛时分两队,队员各持下端弯曲的木棍徒步击球,以击入对方球门多者为胜。其运动方式与现代曲棍球也相似,奥运会的曲棍球比赛也是两队各有11名运动员上场,以射入对方球门多者为胜。不论是步打球还是曲棍球,最终判定胜负都是依据进球数。

  “从大量的壁画和宫廷画中我们可以发现这样一个发展脉络:从弄丸到步打球再到捶丸,随着历史的发展,这项运动不断发展,最后形成了独立的竞技项目——曲棍球。”

  马戏到马术中间有个点

  年轻的悉达多太子,给人们表演了他高超的马术。他轻松地跳上一匹疾驰的骏马,时而在站立的马背上,时而在飞驰的马背上单足探海,时而又把身体蜷曲在一边玩起了镫里藏身,时而立在马背上左右开双弓射箭,时而在四匹奔腾驰骋的骏马背上进行翻腾表演。最为惊险的是他左手把住马鬃,俯身侧面,右手在地上捡起绳子。这是在敦煌莫高窟中61窟《佛传屏风画》中表现的马术画面,也是中国传统马戏的一个镜头。

  民间商贸、使节朝贡、文化交流,使中亚、南亚文明和地中海文明在这里交相辉映。敦煌也注定成为古代世界的经济文化交流中心。敦煌壁画上悉达多太子表演马术的内容正是这种文化交流的反映。

  “马戏在古代是驯马为戏、驭马为戏的技艺。到了现代马术逐渐发展为人马结合的表演项目,成为奥运会的比赛项目。”李金梅说。

  河西走廊自古就盛产良马。汉代张骞正式开通丝绸之路后,河西走廊的山丹等地成为养马的绝佳场所。养马多了自然会出现驯马的兴盛,马戏和马球也就自然成为时尚。魏晋时期,有“凉州大马横行天下”的说法。这说明在魏晋时期,凉州不仅盛产良马,而且当地居民也是骑术高超,否则怎敢横行天下。

  唐代马戏空前发展,无论是规模还是内容都有重大的突破。唐玄宗曾组织了四十匹马表演《倾杯乐》曲和大型马球比赛。而到了五代北宋时,马戏逐渐转型,逐渐偏重于个人技巧。到了清代,马术出现了竞技性的特征。

  现代奥运会的马术比赛分为盛装舞步赛、障碍赛和三日赛三项。盛装舞步是在规定时间内作出行进、疾走和慢跑等规定动作来展现马匹和骑师的协调性,障碍赛跨越12—15个水池、模拟石墙和横竿等障碍。显然敦煌壁画上的悉达多太子表演的马术,具有极高的观赏性。而缺乏竞技性,是宋代马术转型时期的特征。

  李重申认为:“悉达多太子表演的马术正是宋代马术转型时期的见证,也是现代竞技性马术的雏形。”      

  从角抵到摔跤柔道

  一个有回廊的庭院,两个选手袒露着上身,正在进行一场比赛。他们两眼紧盯对方,嘴唇紧紧闭着。猛然间,他们几乎同时迈出右脚,向对方发起了突然袭击,而两手一高一低,保护着各自的头部,以防被对手乘虚而入。躲在一边的画师,抓住了这一瞬间。

  这是敦煌藏经洞发现的一幅盛唐相扑白描画,画面上人物丰满,神情自信,显示了他们正处在一个向上的时代中,可惜这幅画如今藏在大英博物馆。

  地处中西方交通十字路口的敦煌,不仅是农耕民族和游牧民族争夺的要地,也是农耕文化和游牧文化相互交融的地方。即便在盛唐时期,这里的习武之风依然非常浓厚。

  草原盛行的摔跤自然影响到了敦煌民众的生活,而中原地区自古传承的角抵,也在不知不觉地影响草原的生活。

  敦煌壁画中大约有20幅壁画表现角抵相扑方面的内容。相扑的相是一种打击乐器,扑是扑击,也就是说相扑是在打击乐器伴奏下的两人互相扑击表演。

  “角抵是相扑、摔跤的前身。角抵的起源是上古时期原始社会中角力为比武的竞技项目。”李重申认为:“敦煌壁画上角抵的内容反映了不同历史时期角抵的演变,对了解国际式摔跤、跆拳道、空手道、柔道、相扑、散打等方面的渊源形式和技法提供了珍贵形象的资料。”

  人所未闻的跳马跳驼

  辽阔的草原上,勇士们三五成群进行较量。一个身材高大的年轻小伙子,目光狠狠地盯着二十多步远的一匹马。四周观众各个屏气凝神,目不转睛地盯着小伙子。只见他蹲下身子,深吸一口气,躬起身子,后腿一使劲,猛地窜了出去,在距马几步远的地方,右脚一跺地,人腾空而起,从马背上飞跃了过去。叫好声立刻在草原上响起。

  随后人们逐渐把马匹的数量由一匹增加到了两匹、三匹,最后到了六匹,年轻的勇士竟然都一跃而过。

  这是古代人们进行跳远比赛的一个场景。敦煌莫高窟第61窟五代《佛传屏风画》记载了这样的场景,不同的是主人公变成了悉达多太子。

  《佛传屏风画》是表现佛祖释迦牟尼小时习武的故事。这是一组佛本身故事,是画师们按照印度传来的经卷所记载的内容而画。自然也包含着大量的敦煌本地世俗生活的因素,也融入了敦煌当地盛行的体育项目。

  李金梅说:“跳跃运动在我国由来已久。早在春秋战国,就已经出现了锻炼身体性质的跳跃运动。”

  据说孔子的弟子冉有也是个跳高能手,曾因出众的跳高能力,而被入选加入“突击队”。当时的跳跃运动有距跃(向前跳跃)和曲踊(向空中跳跃)的区别。这样看来,似乎一个是立定跳远,一个是原地深蹲跳。

  现代的跳高跳远比赛,和敦煌壁画上跳马跳驼相比,出现了比较大的改观。不过过程差不多,依然由助跑、单脚起跳、腾空落地等动作组成,不同的是横竿取代骆驼,成绩更加精确。跳远则更加注重对运动员的保护,用沙坑取代马匹,采用了多种缓冲法来维持好身体重心平衡,避免受到伤害。

  “敦煌壁画上的跳高跳远项目,和奥运会田径比赛的跳高跳远比赛,的确有相同相似的地方,只不过一个更为生活化,一个的竞技性更强。”

  千年间,丝绸之路上来来往往的商队、步履匆匆的使节、悠然自如的僧侣,他们或东去中原,或西去异域,敦煌是他们行程的必经之地。他们在敦煌停留,感受到了博大深邃的敦煌文化,也耳闻目睹敦煌人所喜欢的体育运动,伴随着他们远去的身影,敦煌古代体育也传向了各地。

  李重申最后说:“敦煌壁画中的奥运项目,并不是说它们就等同于现在奥运会上的比赛项目,毕竟现代竞技项目和古代娱乐项目有着本质的区别,不能在两者之间简单地画等号。研究敦煌古代体育是对体育的正本清源,是一种文化寻根活动。”

  (本文图片由兰州理工大学丝绸之路文化研究所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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