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岩画中的历史记忆
□石笑
人类的先祖在解决衣食住行的同时,还试图发掘大脑中的一些非物质的东西,这些东西被后人称为文化意识或文化觉醒。原始的文化意识极易消逝,甚至瞬间消失而不可拾得。为了让稍纵即逝的美好想法能够流传下去,人类先祖动了许多脑筋,想了许多办法,譬如在竹木上刻写符号,在岩石上勾勒图案等,这就是文化的雏形。尤其值得一提的是西班牙阿尔塔米拉岩画和法国拉科斯岩画等。
那些活在古老岩画中的动物,个个栩栩如生、活灵活现,仿佛即在眼前,不禁赞叹数万年前的先祖们竟然有如此高超的写实艺术。他们为什么要通过绘画的形式记录劳作的场景呢?也许仅仅出于一时的冲动或好奇,随手涂抹。久而久之,他们发觉这种记录是有一定意义的,于是他们开始有意识、有目的地进行刻画,为几万年后的我们展现了远古时期先祖们的狩猎、生活场景以及需求。那些消逝或留存的岩画不仅是人类先祖的图腾,更多的是一种记录、一种信息传播。抑或他们并不知道有一种叫历史的东西,会唤醒后人对他们的怀念与追思。然而,他们在好奇和抒情中成就了历史,成就了艺术。随着岩画的普及,凡是有人类的地方,只要具备创作的物质条件,就会有岩画,或深或浅,或多或少。先祖中的智者通过岩画这种表现形式来表达自己或大家共有的感想,或许是一时的情绪冲动,但却成就了永恒。
阿尔塔米拉和拉科斯相距遥远,其岩画虽然技艺风格有很大的差异,但表现的主题却极为相似,比如对受伤野牛的刻画。阿尔塔米拉动物岩画处于岩洞的顶部,其中有两头野牛身负重伤,它们的形象大抵相同。作者根据岩石的凹凸纹理,或利用,或避让,形成近乎三角形的图形,保证了画面的稳定。瞧,那受伤的野牛:四肢抽搐,尾巴甩动,身体蜷缩,肌肉痉挛,两眼喷火。作者惟妙惟肖地表现了野牛面临死亡威胁时的反扑精神和潜意识的挣扎与不甘心——困兽犹斗的状态。从绘画技法来看,这些动物岩画并非出自一二人之手,也不是一次完成的。足以表明洞穴岩画是古人有意识的创作。
拉科斯岩画中《受伤的野牛》更是堪称精品,不仅形象逼真,而且富有深意。特别令人耳目一新的是,在受伤的野牛旁边,作者刻画了一个倒地的人,而人的旁边还有一只不敢目睹血腥场景的鸟。不少专家认为,这幅画蕴含了古人的“巫术”,即形象逼真的受伤野牛身上被人为地附着了某种符咒,这样人类在狩猎时就很顺利,一是收获大,二是避免遭受动物的伤害。那只鸟亦非凡鸟,而是部落的图腾。对这样的见解,我不敢否认。但我有新的看法——即人类在与动物的斗争中,人类也表现出了自己的“懦弱”之心,实际上是对动物的一种恐惧与悲悯。我想起母亲杀鸡的时候,嘴里总是念念有词:“小鸡小鸡,你别怪,你是阳家一碗菜……”母亲对生命有一种天生的敬畏,在屠宰其他供人类食用的动物时,她是惧怕的,也是无可奈何的,这种无可奈何中包含了最为朴素的悲悯情怀。数万年前的古人,为了生存,少不了屠杀大量动物,难道他们就没有过恐惧与无奈?面对血腥,难道就没有“晕血”现象——这就是一种悲悯情怀的自然流露。
除了受伤的野牛令人惊讶,岩画中还有许多远古的动物走向我们,或优雅地踱步,或慢慢地咀嚼,或惊恐万状,或疾速奔跑……它们永久地生活在古岩画中,既粗犷又细腻,幻觉与质感唤醒我们的怀古之情。
今天,面对这些堪为艺术的古代岩画,我们除了惊叹古人高超的写实艺术,更多的则是看到了人类在进化过程中的心路历程。岩画不仅仅是一种生活的记录,更是极具现代意义的信息传播、广而告之,还是部落之间的一种“高尚”的感情交流,更是人类艺术情怀的初露。所以说,人类的生存,从初始起,除了物质,还需要精神意识,这是人类脱离低级动物的根本标志,有古代高超的岩画为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