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蒂里安尼:恪留时光的生命传奇

2016年05月30日14:05   新浪收藏   微博收藏本文     

  当地时间2015年11月9日晚,佳士得“画家与缪斯晚间特拍”在纽约洛克菲勒中心举槌。其中,艺术大师阿美迪欧·莫蒂里安尼的油画作品《侧卧的裸女》由中国收藏家刘益谦豪掷10亿购得,这幅“最贵的女人”再度创造了莫蒂里安尼作品拍卖的新纪录——

莫蒂里安尼莫蒂里安尼

  金璞

  欲动:斑驳期的小时代印象

  宛若雏菊般生气盎然的意大利托斯卡尼区,有人将其誉为“华丽之都”,它自文艺复兴时期便积蕴下无比丰富的艺术遗产以及巨大的文化影响力。利沃诺小城,一个原本由平原与低丘交错相应的小渔村,19世纪末得以风生水起,涵括了造船、冶金、钢铁、石油、玻璃等现代化质感的工业飞速发展。这颗颇具意大利风情的明珠熠熠生辉——但,阿美迪欧·莫蒂里安尼显然没那么幸运;他属于这里,又似乎与之格格不入。

  父亲弗拉米诺·莫蒂里安尼原本是富有的企业家,1884年由于生意失败宣告破产,几乎全部的财产用以抵押巨额债务。新租借的廉价公寓破旧不堪,唯一的一张板床因为新生命的诞生遗留在角落里——这是母亲耶婕米耶·加尔辛生育莫蒂里安尼的床铺,有些许的温度无关人情,仅仅碍于当地的法律规定。

《巴伯罗·毕加索肖像》(1915年)《巴伯罗·毕加索肖像》(1915年)

  尽管家道中落,但莫蒂里安尼仍然接受到相当良好的教育,这尤其需要感谢他的母亲。出身于法国加尔辛家族的新新女性继承了犹太种族聪明敏锐的思想与创造力,她精通英语、法文和意大利语,更对哲学与文学拥有高深造诣——为了挣足小莫蒂里安尼的教育经费,她甚至为人捉刀,代人写作英语小说。

  1895年,莫蒂里安尼11岁,慈爱的妈妈在日记里写道——“这孩子的特征一直没有定型,所以实在无法描述他会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物。他的举止就像一个被宠爱的小孩,但他从未缺乏智慧,我们必须等待及观察这茧里是什么:也许他会是一名艺术家。”除却义务教育,加尔辛还安排儿子接受四年的古典主义教育,在理性与自然的结合中培养出谦谦绅士的气质。许是母亲已然觉察到儿子的天赋秉性,更许是母亲的安静、耐心和循循善诱点亮了儿子心底的火苗,总之,莫蒂里安尼的未来神奇地与此吻合了。

  少年时期的莫蒂里安尼体弱多病。1898年,罹患伤寒的男孩身体瘦弱得像一根芦柴,母亲心疼儿子,带他离开学校回家休养。病愈以后,加尔辛做出一个大胆的决定:将莫蒂里安尼送到当地著名风景画画家古里耶摩·米克里的画室学习。身为母亲,此刻她有自己的打算:来自佛罗伦萨的斑痕画派偏离了传统的学院风格,想必那颤动的线条和动感的笔触更能激发年轻的个性与张力吧。果然,在米克里的指导下,莫蒂里安尼很快显露出自己在绘画上的才华,仅仅三、四个月便能画出相当水准的素描。可惜好景不长,到了1900年,莫蒂里安尼再次因病中辍。

《大裸妇》(1919年)《大裸妇》(1919年)

  显然,囿于时间的短暂,莫蒂里安尼并未承袭米克里的取材兴趣,他毕生作品中也只留下四张风景画;但那鲜明真诚的色块自此扎根在他的脑海里并时刻跃跃欲试。

《侧卧的裸女》1917~1918年《侧卧的裸女》1917~1918年

  感性:孤傲的表现主义性征

  19世纪,巴黎成为欧洲文化的中心:野兽派的果敢表达意味而深长,立体主义的二维空间从来都能果敢不羁,“黑非洲艺术”的土著风情浓郁又热烈……这一切的新鲜令人神往,越来越多怀揣梦想和野心的年轻画者从世界各地云集而至。

  1906年,22岁的莫蒂里安尼初抵巴黎。伫立在喧哗的街角,他激动不已又茫然不安,有那么一瞬间,失望和希望简直并向而驰。好在第二年,他认识了收藏家保罗·亚历山大,并在他的帮助下通过卖画维持生计。可以说,保罗是第一个喜爱莫蒂里安尼作品的人,据说他先后收藏了莫蒂里安尼的25幅油画和400多幅素描;然而与此同时,身为医师的保罗所提供的麻药也刺激了莫蒂里安尼吸食大麻的不良习惯。

  来自霍比塔农民家庭的康斯坦丁·布朗库西敢于对造型做出新奇的响应,出于“大树底下无法长成任何小草”的考虑,他曾经主动离开了罗丹工作室。仿佛人生,雕塑静穆的美和深刻的美令人沉醉!莫蒂里安尼为其纯净的创作理念和人生灼见折服。与手持画笔时的内敛不同,但凡提到雕塑,莫蒂里安尼立刻蜕化成率真的孩童,可以忍俊不禁,可以手舞足蹈。他爱它,像爱上了另一个自己。“雕塑家”是莫蒂里安尼最初渴盼的称号,可肺部的病症根本不允许他长期接触石材,加之诸如财力等难以抗拒的因素,石材也不太容易取得。于是挨到1915年,莫蒂里安尼不得不完全放弃了雕塑。

《风景画》《风景画》

  重拾少年时代的画笔,莫蒂里安尼胸中溢满了激情。他把自己在雕塑上的初步试验,特别是在“女像柱”上所尝试过的各种构想果断应用于画布。圆锥体,圆柱体,球体……汲取塞尚的“抽象结构”见解,莫蒂里安尼采用优美的弧形刻画人物,同时以拉长的比例彰示出另一个意图……十足的空间感和强烈的探索欲并存,碰撞间也不乏柔和与感性。

  对于人像,莫蒂里安尼可谓情有独钟。邀身边人扮作模特,即使光顾咖啡馆时也不忘怀揣心爱的写生簿,他的素描“直接来自最伟大的线条艺术大师达·芬奇”。他一天至少要画100张素描,“不画眼珠”是特有的嗜好:保留住空洞的平涂式眼睛——该是当下没有完全走进对方,抑或故意留给观画者内向揣摩的空间。

《蓝色垫子上的裸女》(1916年)《蓝色垫子上的裸女》(1916年)

  他爱画女人,特別是赤身裸体的女人,“值得雕塑和入画的美好匀称的女性,一旦穿上衣服,便显得笨拙粗蠢”。如果你注意观察,定会发现他眼中的女人与众不同。少有背景、脱离环境,反倒无胆怯,亦无娇羞,直白到融入泰然自若的神韵。或许,我们可以将这种“傲气”理解为莫蒂里安尼的“感情式”表现主义性征。

《横躺着的裸妇》《横躺着的裸妇》

  1911年,莫蒂里安尼在巴黎美术学院的高尔蒙画室收获到一份特别的友谊——柴姆·苏丁成为他的挚友。苏丁局促且暴躁,外人很难想象貌似格格不入的俩人究竟如何走到一起。但莫蒂里安尼疼爱这位疯子般的朋友,“还几乎是个孩子,长期保持着性格内向的容貌,眼睛似乎朝向自己的内心深处”,他理解他,欣赏他的才华,并为其画了10张素描、4幅肖像。

  1915年,莫蒂里安尼31岁时给巴伯罗·毕加索画过像,他们的友情在西方绘画界传为佳话。毫无疑问,地位悬殊、画风有别,有时他们会把彼此当成对手,暗自较着劲儿,杠着板儿,但这并不影响他们的交汇:“素描画得再多也还是不够啊!”毕加索常常这样暗示他;而在雷诺阿的豪宅里,毕加索更曾直言不讳“以画养家”的裨处,他渴盼莫蒂里安尼为之一搏;生气时撕掉他的画作,继而重金买进,今天,莫蒂里安尼的作品《双手放在膝盖上的年轻女人》收藏在巴黎的毕加索博物馆。

《双手放在膝盖上的年轻女人》《双手放在膝盖上的年轻女人》

  诗意:横亘自然的艺术视界

  “他有安提诺依的脑袋和闪烁着金色火花的眼睛”,早年,21岁的俄罗斯诗人安娜·阿赫玛托娃对莫蒂里安尼印象深刻。数次见面后,他们保持了一年的通信并在1911年坠入爱河。两周时间里,忙于雕塑的莫蒂里安尼只给安娜画了些速写,但这丝毫不会减弱爱情的炽热。相爱简单,相处却难除羁绊,起先安娜觉得“他连受赏识的迹象都没有呢”,爱情无疾而终。许多年后,安娜在《回忆与诗》中依然认定那当属彼此最美妙的时光。

  1914年,年长5岁的英国女诗人比阿特丽斯·黑斯廷斯走进莫蒂里安尼的生活,她的阅历和谈吐给这寂寞的人儿以无限慰藉。从1914到1916年,莫蒂里安尼为黑斯廷斯画了15幅肖像和无数张素描,但问题也日渐显山漏水:她能给他灵感,他却给不了她女人想要的世界!艺术与行为的跨界,本身就将生活态度的两个领域糅合,从而传达更为高级的理念与追求,“活得快乐,就是最好的报复”,莫蒂里安尼最终无法臣服于这场“救赎式”爱恋,他选择了自我。两年同居生活结束,二人分道扬镳。

《坐在沙发上的裸女》(1917年)《坐在沙发上的裸女》(1917年)

  四月的美术研究室晴阳透亮,19岁的珍妮·耶布特奴拥有海水般明澈的双眸,遇见的一刻便怦然心动。乖巧的姑娘以妻子身份演绎成他生命中稳固的起点,诸如健康,平安,和睦……这使得画家足够描绘出更加饱满的作品,而他从前所接受的古典传统艺术和雕塑技法训练也被赋予新意。《戴帽子的珍妮·耶布特奴》诗意地展现出天鹅般端庄的女子:礼帽宽广,脸庞椭圆,脖颈颀长,流线眉,曲线鼻,完美颠覆了珍妮略显硬朗的“哥特式”外表。爱情迸射而出,却又轻轻缓缓地流淌,那只不经意提起的手臂几乎穿越了时光。作为最亲密的伴侣,莫蒂里安尼更愿意把妻子颇具烟火气息的圣母光环舒展开来,呵护敏感脆弱的神经。

《戴帽子的珍妮·耶布特奴》(1919年)《戴帽子的珍妮·耶布特奴》(1919年)

  也在那段时间,莫蒂里安尼结识波兰画商利奥波德·兹博罗夫斯基,他的友好和仗义伴其终生。婚后第二年,奥波德资助这对夫妇前往尼斯生下女儿。绵延的海岸线,锦簇的阳光,甜美的妻子,花蕾般娇嫩的婴孩……如同天底下所有的丈夫和父亲,哪怕生活偶有瑕疵,充实和安定依然是生活的主流。一年多后,一家三口重返巴黎,莫蒂里安尼在伯特威尔画廊首度举行个人作品展,公开展出一批裸女系列画作。这在当时相对保守的社会引发了巨大轰动:许多路人聚集在画廊的橱窗外观赏,展出当天就被警察以“妨碍风化”的罪名勒令终止——这是他生平唯一的个展,居然一幅画都没卖出。

  赞歌:上帝宠儿的生命传奇

  1920年1月24日,莫蒂里安尼旧病复发,他像流浪汉一样躺在巴黎街头的诊所里唱起家乡的诗歌,直到奄奄一息,与世长辞。仅仅31个小时以后,悲痛欲绝的妻子珍妮从母亲家中的五楼窗口一跃而下,肚子里怀着他们即将足月的胎儿。巴黎市郊拉雪兹公墓,墓碑上镌刻着这样的字迹:阿美迪欧·莫蒂里安尼——不走运的画家在荣耀即将降临之际被死神召去;珍尼·耶布特奴——忠贞不渝的妻子为伴侣献出了生命。刚满十五个月大的女儿由莫蒂里安尼的姐妹收养,日后她为父亲写下一本书,叫做《莫蒂里安尼:男人与神话》。

  当颠沛的生命就此画上句号,莫蒂里安尼的人生光环竟愈加璀璨。1922年巴黎举办画家回顾展,连他生前的调色板都被追随者们竞相抢购。10年以后,他的作品已经飙升到50万法郎的天文数字,他的第二位经纪人,精明却狡猾的保罗·纪尧姆也由衷感慨:“太迷人了,感情如此昂扬。他高傲的灵魂,在其瑰丽却残缺的美中,依然留在我们身边。”

《扎辫子的女孩》《扎辫子的女孩》

  近几年,莫蒂里安尼的作品在国际拍卖会上屡创新高,其上亿美元的作品已达十余件之多。特别是他所创作的裸女像,纽约佳士得印象派及现代艺术部总监布鲁克·兰姆普雷认为:“莫蒂里安尼的裸女画始终都是每一位顶级藏家最渴望获得的艺术品。”

  ——这是属于莫蒂里安尼的生命传奇。他努力摸索着走一条自己的路:清苦而静雅,缠绵却明晰,传统又激烈。在群落生态的思潮中,他的无关定势是当初没有买家青睐的原因之一,但也正是他的独具一格演绎了天才的一生,确立并巩固了他在现代艺术史上的“贵族”地位。

  ——后人说,莫蒂里安尼名字的前缀“阿美迪欧”即“上帝的宠儿”;那“最号啕的哭喊”与“最响亮的呼唤”,片刻成永恒。

  来源:《艺术品鉴》杂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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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关键词: 莫蒂里安尼毕加索塞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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