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avid Levine的狄更斯画像。

　　聂崇正

　　漫画这一画种，在世界上越来越得到人们的青睐，它的品类、题材愈加丰富，表现手法愈加多样。在现代社会中漫画几乎成为生活的一部分。在漫画的众多“门派” 中，肖像漫画又以其特殊的功能，而独树一帜于漫画之林。顾名思义，肖像漫画是以表现人物形象为主的，在画面中一般不安排什么情节或具体的内容。人们的相貌 一旦到了漫画家手中，就绝对不会如照相馆里拍报名照那样了，必定会经过大大的“改造”。好的肖像漫画，既追求“形似”，更追求“神似”，叫人看了之后觉得 不但像，而且像得入骨，不但看到画面上的人物形象，还能使人引发很多很多的联想。

　　美国画家戴维·列文（David Levine，1926-2009年）就是一位专门绘制人物肖像的高手。任何人看到戴维·列文作品的人，都会被他笔下传神的形象拍案叫绝，或会心暗笑，或 捧腹大笑。戴维·列文1926年生于纽约的布鲁克林，父亲是位妇女时装制造商，母亲是位非常有经验的护士。戴维·列文在中学读书期间，就对艺术产生了浓厚 的兴趣，从博物馆收藏的艺术品中吸取营养。随后他从事过卡通片和圣诞卡的绘制以及书籍装帧好插图工作，并且用水彩画了许多人物的肖像，为日后的肖像漫画创 作打下了很好的基础。从他的水彩肖像画上，已然可以看出戴维·列文对于抓住人物面部某些细微特征的敏感性，以及在写实基础上稍作夸张的本领。到了二十世纪 五十年代后期，戴维·列文这方面的才能寻找到了最佳发挥的方式，就是为政界、文化艺术界的知名人士画漫画肖像，从此一发而不可收，几十年如一日。

　　戴维·列文笔下画过不少历史上的文化名人，如画家达·芬奇、伦勃朗；音乐家贝多芬、莫扎特；作家果戈里、契诃夫等，但更多画的是他同时代的人，其中有政治家，有电影明星，有大文豪，有丹青高手，可以这么说，凡是一个人出名之后马上就成为他画笔捕捉的对象。

　　我们可以通过几幅漫画肖像，来领略一下戴维·列文的高超本领。

　　英 国女作家弗·伍尔夫，这位由于健康原因没有进过正规学校的女子，却受到过多方面而且相当高深的教育。她所结交的都是当时文学界、艺术界的名流。伍尔夫高雅 脱俗的志趣被画家将其脖项拉长而表露无遗。西班牙画家毕加索是现代艺术的泰斗，画家不但夸张了他炯炯有神的双目，还异想天开地在人物的头顶加了两只牛角。 这两只牛角既说明了毕加索的国籍（喜爱斗牛的民族），还象征了他如牛一般好斗的性格，另外，毕加索画过许多牛的变形画，这里似乎也是一种暗喻。1990年 度诺贝尔文学奖的获得者、墨西哥诗歌和散文家帕斯，在1937年曾赴西班牙参加反法西斯作家联盟。他宽宽的方脸、散乱的头发、刚毅的下巴、平阔的鼻子，画 家都作了适度的夸张。尤其是他那一身打扮，右手拿了一顶墨西哥的宽边草帽，左手持着如利剑似的笔，西装外面斜挎着子弹带，好一个伸张正义以笔当枪的斗士形 象。美国著名影星玛丽莲·梦露，睡眼惺忪懒洋洋的神态，性感的红唇和嘴角上边的一颗痣，都是她脸部最生动最有特征的标记。这位女明星肩上扛了一根棒球棍， 看上去似乎与她身份不符，其实这又是作者的神来之笔。玛丽莲·梦露的第二个丈夫马吉奥是位全美闻名的棒球明星，一件道具巧妙地点出了这层关系。

　　戴 维·列文的漫画肖像都以流畅舒展的钢笔线条画成，附有表现力的线条组成的块和面显示出作者扎实的素描和谙熟人体解剖的功底。如果光是看他的肖像局部，比如 眼、鼻、口等部位，都非常写实、具体、细致，可是将这些局部组装成一张脸时，却又是那样夸张、变形和离奇。扎实是戴维·列文漫画肖像画的一个很显著的特 点。如果没有后者就和普通肖像画一样了，也就谈不上是漫画了；而如果没有前者，就不会酷似被画的人。要能做到这两点是很不容易的，更何况这仅仅是绘画的技 法和手段而已，更重要的是戴维·列文画幅的魅力在于对人物内在气质、修养、情绪以及相关事物的准确把握之中。

　　我手头有一本这位漫画家的图册，是改革开放初期一位在美国的亲戚送给我的，文中提到的作品都收录在这本厚厚的画集内。得到这本画集时画家戴维·列文尚在世。■

　　（作者系故宫博物院研究员）

　　来源：东方早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