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狮子林》 吴冠中 作 《老翁》 齐白石 作

　　文/图 宋振喜

　　低价买进，一番炒作后再高价抛出，海外炒家以此在国内拍场大肆敛财。从明式黄花梨家具到掐丝珐琅器、文房雅玩，乃至中国当代艺术品和高端官窑粉彩，在国内藏家还来不及反应的时候，这些艺术品已经被炒到了天价。有专家坦言：国内艺术市场热闹的背后，实则演绎了一幕幕海外藏家狂抛、国内藏家接盘的闹剧。

　　海外藏家急出手

　　400万买来，1亿元卖出

　　“这幅画应该能过亿！”今年5月20日，在北京嘉德春拍预展现场，巨幅齐白石《松柏高立图·篆书四言联》面前，几位藏家给出自己的判断。两天后这幅作品果然以4.255亿元最终成交。4亿元看似神话，实则无独有偶，2010年保利春拍的黄庭坚书法作品《砥柱铭》以4.368亿元成交。如今在外资、金融资本、民间资本等各路热钱的带动下，国内所有门类的艺术品、文物的拍卖价格都连创新高。

　　据文化部市场司日前发布的《2010中国艺术品市场年度报告》显示，2010年中国艺术品市场交易总额达1694亿元，比2009年增长41%。艺术原创作品和古董的交易总额占全球市场份额的23%，首次超越英国上升至全球第二位。

　　与国内收藏界进入亿元时代所表现出的不冷静相比，国外收藏家此时则纷纷选择出手套现，不少高价成交的艺术品，送拍者都是港澳台及海外藏家。其中，知名的海外收藏家尤伦斯夫妇，也开始大规模地抛售中国艺术品。

　　今年4月3日香港苏富比春季拍卖会上，“尤伦斯当代艺术收藏”拍卖专场推出了106件他20年里所收藏的中国当代艺术品。“尤伦斯夫妇在我们的土地上，用我们自己的东西卷走了6亿多元，这让中国人情何以堪。”谈及此事，山西收藏家高先生感慨万千。

　　雅昌艺术中心研究总监关予更是称：“以目前的成交来看，国内艺术市场热闹的背后，演绎了一幕海外藏家狂抛、国内藏家接盘的场景。”

　　作品被拍出天价

　　知名画家遭低价“包养”

　　2006年3月，苏富比率先在纽约的“亚洲当代艺术”专场中推出中国当代艺术。中国画家张晓刚(微博)的《大家庭》系列、方力钧(微博)的《光头》系列、岳敏君的《笑脸》系列、王广义的《大批判》系列等一起亮相，这标志着世界拍卖市场上第一次完整地出现了中国新油画的身影。上述四人也因此被冠以“中国当代艺术四大天王”的名号。

　　这场拍卖会总成交额达到了1323万美元。拍卖会的成功立刻在亚洲区域市场中得到了更强的回应。一周之后的4月8日，香港苏富比拍卖公司推出了“中国当代艺术”拍卖专场，现场的热情几乎达到了“爆棚”的程度。

　　2006年11月，随着张晓刚1993年的作品《天安门》在香港佳士得拍出了1900万元人民币，中国当代书画开始进入千万元时代。同年，刘小东2004年的作品《三峡新移民》在北京保利拍出了2200万元人民币的价格，又一次刷新了中国当代油画的拍卖纪录。

　　统计数据显示，2007年在全球35位艺术作品拍卖价格达七位数的艺术家中，中国占了15位。在过去7年，中国艺术家作品的价格上涨了8倍，而先前某些国内知名画家还处于被海外画廊80万元买断一年的境地。

　　尽管拍品创了天价，但画家本人却并没因此一夜暴富。当被问到破纪录的感受时，张晓刚曾对友人表示：“《天安门》那么贵不是我卖的，那画早就不属于我了，90年代(上世纪)给海外藏家时不过5000美元。”

　　同样，《三峡新移民》在拍出2200万元的天价后，刘小东本人也没感到丝毫兴奋，他说：“当初《三峡新移民》被那位印尼藏家买去，以为他会永久收藏这幅画，没想到这么快就高价抛出。”上述印尼藏家就是先后在印尼和新加坡定居的“好藏之美术馆”主人郭瑞腾。郭瑞腾多年来一直在从事中国艺术品的买卖，低价买进“原始股”是他的一贯手法，刘小东的《三峡新移民》在两年内为其带来了超原价10倍的收益，一买一卖获利上千万元。

　　做局中国当代艺术

　　老外手握八成中国藏品

　　据了解，尤伦斯夫妇主要收藏的中国艺术品可分为古代书画与近现代书画、中国近现代油画与当代油画四个部分，藏品总数达1700多件，其中中国当代艺术品占藏品总数的80%。目前，尤伦斯夫妇是业界公认的藏品最有质量中国当代艺术的藏家。

　　1987年，尤伦斯夫妇来到中国时，国内关注当代艺术的人很少。当时，以很低的价格就可以买到诸如陈逸飞、曾梵志、张晓刚、方力钧等后来颇具影响力的当代画家的作品。据尤伦斯回忆说，他购买的第一件中国当代艺术作品是中国诗人艾青之子艾轩画的《西藏小孩》，当时艾轩作画的条件还非常艰苦，只能在一个25瓦的灯泡下作画。其实当时在中国从事当代艺术创作的画家们生活普遍非常艰苦。此时慧眼识珠又出手阔绰的尤伦斯，自然成为他们的伯乐。

　　步尤伦斯之后，国际著名收藏家、前瑞士驻中国外交官乌利？西克(Uli Sigg)也从上世纪90年代开始收藏上世纪80年代以来中国当代艺术作品，20年时间共收藏了1000多件。乌利？西克曾公开表示：“在中国，我至少访问过300位艺术家。”

　　从2001年起，以艺术基金为代表的海外资本开始涉足中国当代艺术，这促使中国当代艺术快速升温。这些海外基金，一部分对中国当代艺术的发展起到一定的推动作用，还有一部分则成就了如今艺术品市场中的最大受益者，他们利用这部分基金操控价格，成为中国当代艺术市场的庄家，尤伦斯就是其中之一。

　　目前，国际上有专门面向中国的艺术基金，除尤伦斯基金，还有印尼CP基金会、伦敦红楼基金会、纽约古根海姆艺术基金会以及美国铝业基金会、特拉基金会等。海外资本进入的方式也十分多样，国内不少著名艺术机构背后的资金就来自海外。这些基金通过设立奖项，以学术或公益的方式，绕开画廊制度低价“吃进”艺术作品。

　　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评论家向记者表示，张晓刚和岳敏君等几个国内当代著名画家在五六年前参与了美国一个基金会的计划。这个基金会的老板以每人不足100万美元的价格买断了几位画家两年内的所有作品。据悉，低价拿到作品后，“尤伦斯”们紧接着各显神通，开始一系列的运作。通常的模式是为包装画家办画展、设立相关奖项，最后高价拍卖出手。

　　行内质疑严重炒作

　　老外掉头进军印度市场

　　行业人士陈兰菊表示，很多当代艺术家的作品，存在严重的炒作现象。例如，2007年纽约苏富比春季拍卖会岳敏君的油画《金鱼》以超过1000万元人民币成交。当时在现场无人举牌，而是3个电话委托买家在竞争，这种手法是一些炒画者惯用的。

　　还有一个奇特的现象是，代表中国古代艺术最高水平的黄公望、八大山人等诸多大师，其作品也仅仅徘徊在几十万元的水平。“其根本原因是炒家手中缺乏低价的批量"筹码"。”陈兰菊说。

　　与上述高调拍卖相呼应，在此期间，以尤伦斯为代表的国外藏家所推崇的中国当代书画，是否真的物有所值，业内一直争议不断。以香港苏富比2006年秋季拍卖会中的拍品估价为例，一件齐白石的国画作品《毕卓盗酒》，被认为是大师人物画中的精品，其估价在80万元至120万元之间。而一件张晓刚的油画作品《血缘系列：大家庭》估价竟达880万至1200万港元。齐白石是中国著名国画大师，而张晓刚只是1958年出生的职业画家……

　　对于尤伦斯等海外藏家接连批量出手的行为，业界有个较为普遍的共识：从2008年开始，在全球金融危机背景下，国外对于艺术品收藏的热情在下降。而在中国，对艺术品却出现爆发式的求购热情。这对于国外收藏家而言，是一个绝佳的套现机会。

　　对于这些国外高手，退出前的铺垫还是必要的。中国当代艺术品自2008年达到顶峰之后，一直呈下滑状态。而在2011年的春拍，尤伦斯又开始抛售中国当代艺术品，这给中国当代艺术发出一个非常不好的信号：正常状态下的价格不可能有如此倍数的上升。

　　之所以抛售中国藏品，尤伦斯表示，主要一个原因是由于自己年事已高，子女对收藏并不十分感兴趣，所以他并不计划把自己的藏品留给后代。但话音刚落，尤伦斯就宣布准备进军印度艺术品市场。其中的原因，无非今天的印度，恰犹如几年前的中国，一方面国内对当代艺术重视不够，一方面在印度国内又存在大量的富人可以接盘。